他嘆一聲：“這幾日實在難過。寫文書寫的都快禿了?！?/br>
    送到戶部的鹽引換糧文書，這幾日也終于送回來了，卻被戶部批改的面目全非，不忍目睹。沈靜將文書與洪擇明看了，聽洪擇明指點了幾句，又仔細(xì)研讀了許久，改了三日，才終于勉強改出了一稿，又送回了戶部。

    只是不知這次又得被戶部如何磋磨了。

    呂蒙露出同情之色：“我也聽說了一些，你這差事似乎不大好做。戶部向來是出了名的難纏。”

    不過隨即又拍著沈靜肩膀安慰道：“不過你也不必太煩。聽說圣上又派了差事下來，說要派人陪著工部去淮河考察治水之事。聽說學(xué)士正在選人呢?！?/br>
    他回頭看看外頭無人，壓低了聲音到沈靜耳邊：“我要是你，就跟學(xué)士提一提，跟了去。工部的差事雖累了些，可比兵部戶部的好多了?！?/br>
    第72章 月夜道別

    呂蒙同沈靜提到淮河工事的次日, 翰林院學(xué)士方煒就將沈靜叫了去：“圣上命工部、戶部、翰林院一同去考察淮河疏浚工事。你生于江南, 對風(fēng)土人情較為熟悉, 就隨他們一同去吧?！?/br>
    沈靜聽后詫異道：“方大人, 不知什么時候出發(fā)？我這里還有鹽引換糧的文書有待完成?！?/br>
    “那個你就不必?fù)?dān)心了，我已同洪大人說過了?！狈綗樀? “洪大人也答應(yīng)了, 你盡快與他交接清楚就是了。”

    他見沈靜還有些遲疑的樣子, 又說道：“你就安心領(lǐng)命吧。是圣上欽點你去的?！?/br>
    沈靜只好行禮：“……是。”

    方煒點了點頭：“這幾日無事就不必當(dāng)值了，在家中收拾收拾行裝吧。等工部定下行程便要即刻出發(fā)。淮河工事不是小事，這一去, 說不定就要耽誤個三月半載的?！?/br>
    若說剛才沈靜還不明白, 為何圣上要點他去淮河，那么聽了方煒這句話，他就明白了個七八分。

    如果沒有猜錯, 這應(yīng)該是……想要把他同趙衡隔開吧。

    雖然知道會很快啟程, 可是沈靜沒想到這么快, 次日工部主事周云之便來通知沈靜, 說兩日后便要出發(fā)。

    第一日, 沈靜花一整天功夫，與周云之在翰林院的書庫中搜羅了不少有關(guān)淮河地理民風(fēng)的書籍文章, 直忙到深夜才回家。

    第二天沈靜仍去上值了，又花了半天功夫與洪擇明交接了鹽引換糧的文書檔案。過午便請了假回到家中, 簡單收拾了行裝。當(dāng)晚翰林院院士方煒, 與工部侍郎卓大江, 帶著工部、翰林院的同僚，為周云之與沈靜踐行。

    宴席結(jié)束，沈靜喝的微醺，與周云之約好明日出發(fā)的時辰，便被呂蒙送回來了家中。

    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他目送呂蒙送走，卻站在院子門口，遲遲不想進(jìn)家門去。

    門外胡同里一棵梧桐樹，他在胡同里來回徘徊，最后站在梧桐樹下，從袖子里摸出那把拴著玉墜的扇子。

    自那天晚上趙衡動了氣，兩人已經(jīng)有幾日沒有見面了。不知道趙衡是否知道了自己要南下的事？

    一想到自己被圣上支開往江南去的緣由，沈靜心里便忐忑不安。也不知道等他從江南回來時，趙衡會不會已經(jīng)擇定了王妃人選，選好了成親的日子？

    想到這里，也不知是否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沈靜只覺得心口堵得厲害。他在胡同里又來回踱了幾圈，卻絲毫不覺得輕快，最終還是乘著微微的月色，搖搖晃晃往胡同外頭走去。

    七月初，天上只有一彎月牙兒，卻剔透明亮，照的整個夜空如一塊瑩藍(lán)的寶石。外頭不少人坐在街邊，乘著月色打著扇子消暑，偶爾有孩童跑來跑去嬉鬧著。

    沈靜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于到了豫王府門前。

    門房早認(rèn)出了他，忙迎上來行禮：“沈先生來了？”

    宇。

    熙。

    獨。

    家。

    沈靜回了禮，笑著問道：“殿下可在府里？”

    一個同沈靜熟悉的門子笑道：“沈先生來見殿下？可是有點不巧。殿下剛出門去了，也就走了一刻鐘的樣子?！?/br>
    沈靜心中不由得一陣失落，頓了頓，又問道：“那知道殿下去了何處，何時回來？”

    “這個還真不知道?！蹦情T子說完，便殷勤笑著往里請沈靜道，“沈先生若不急，不如進(jìn)去等等吧。我這就去跟秦管家說一聲。”

    沈靜遲疑了下，點了點頭：“你也不必驚動秦管家了，我就在此坐一會等等吧?！?/br>
    門子便笑道：“好。那我去給您沏壺茶來。”

    沒等沈靜推辭，門子已經(jīng)一溜小跑進(jìn)去了。另個年紀(jì)小些的孩子將沈靜請進(jìn)了門，讓他在門里的石凳子上坐下。片刻門子端著茶壺茶碗來了，陪著沈靜坐下，為他倒上茶：“我這里沒什么好茶。沈先生將就著喝吧?！?/br>
    兩人坐了會兒，喝了幾碗茶，說著才知道，這門子叫鄧虎，原來曾是趙衡營中的侍衛(wèi)，隨趙衡在甘肅打過仗。鄧虎同小有關(guān)系熟悉，后來打仗傷了左手，小有便叫他在府里做了門房。

    聊著聊著，鄧虎知道沈靜是探花郎，便開始向沈靜請教如何教孩子讀書的事：“家里的孩子八歲了，已經(jīng)在學(xué)堂里念了兩三年，也不見長進(jìn)。夫子叫他背書，我看他總也背不過，還總是偷懶。不知道沈先生小時候如何讀書的？”

    沈靜聽了便有些茫然。

    他小時候剛開蒙也不愛讀書，但是背書卻從沒難為過，一開始還須誦讀個五六遍，后來大了些，往往讀個兩遍便能成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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