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豫王進(jìn)宮時(shí)日頭還高，等出來已到掌燈時(shí)分。沈靜同衛(wèi)錚一起在宮門前等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腿都要站麻了，才見那個(gè)高大的背影大步流星一路走近登上馬車：

    “回府?！?/br>
    馬車隆隆趕回豫王府，豫王爺一下馬車便直奔小有的院子，沈靜緊隨其后。東廂房果然還亮著燈，一進(jìn)屋便見小童在門口守著，見了王爺便跪了下去。豫王也不理會，一路進(jìn)了里屋，見小有在床上趴著，身上衣著干凈，應(yīng)是已處理過傷口換下了血衣，聽到動靜抬眼見是王爺，便要起身，被豫王一把摁住：

    “覺得怎么樣？”

    “沒什么妨礙。”小有竟還笑的出來，“王爺不必掛懷。大夫已瞧過了，沒傷著骨頭，只是一點(diǎn)皮rou傷而已?！?/br>
    “打了多少？”

    “三十?！毙∮腥耘f笑著，“也不是板板到rou，有幾下才挨著皮就抬起來了。鄭公公□□出來的人，都知道分寸?！?/br>
    沈靜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多想。

    普天之下，能讓人打豫王爺?shù)挠H隨的，又有幾個(gè)人？

    第6章 小院閑事

    送豫王爺離開，沈靜又回到了東廂，見小童靠在門口打瞌睡，便輕輕拍他肩膀：

    “去歇著吧?！?/br>
    小童一個(gè)激靈抬起頭，揉揉眼，聲音帶著十二三歲少年特有的沙啞難聽：

    “我不累。大夫說得有人守著?！?/br>
    沈靜勸說道：

    “你困成這樣，萬一睡過去，豈不誤了事？到下半夜來替我就是了?！?/br>
    小童這才道了謝，起身出了院子。

    沈靜進(jìn)臥室摸了摸小有額頭，見未發(fā)熱，便回房取了書來，就著燭光靜靜翻起書來。到夜半時(shí)分，聽見小有睡得似乎不甚安穩(wěn)，沈靜又過去摸了摸他額頭，小有卻醒了，見是沈靜，迷迷糊糊笑道：

    “辛苦沈先生?！?/br>
    沈靜將手里的書放在一邊：

    “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我是說陪王爺進(jìn)宮的事，沈先生不要往心里去?！毙∮新矂又?，側(cè)過身來半靠在引枕上看著沈靜。沈靜將茶碗遞到他手里，沒等他再開口，便道：

    “你情急之下，也是沒辦法的事?！?/br>
    “王爺當(dāng)時(shí)在氣頭上，”小有端著茶碗，慢慢說道，“我不能跟著，又不好讓旁人去說什么。讓沈先生去，王爺見著你，便明白我的意思。”

    沈靜點(diǎn)頭：

    “你不必解釋，我明白?！?/br>
    “你明白就好。我知道沈先生是聰明人?！毙∮悬c(diǎn)頭笑著，“不過我也知道，沈先生的性格不愛多管閑事。無端將你牽扯進(jìn)來，還是向你賠個(gè)不是?！?/br>
    沈靜笑起來：

    “原來在小有管家眼里，我是這樣小氣的人？”

    兩人說笑幾句，沈靜便將話頭引開，一句不多探聽王府的事。聽說小有還沒有吃完飯，他又去廚房熱了粥和小菜端來，伺候小有吃了半碗，惹得小有拿一雙眼覷著沈靜，連連搖頭感嘆：

    “沈先生啊沈先生，真可惜了?！?/br>
    沈靜被他嘆的莫名其妙：

    “可惜什么？”

    “可惜了你。心地通透，又貌比潘安，”小有笑道，“不知將來便宜了哪家的姑娘嫁了你，可就有享不盡的福氣了！”

    “……”

    “沈先生別不信?！毙∮幸槐菊?jīng)調(diào)笑道，“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說：咱們王爺是有些諱疾忌醫(yī)的。當(dāng)時(shí)我跟王爺提起你懂醫(yī)術(shù)，王爺還半信半疑的，說我昏了頭，病急亂投醫(yī)，竟找個(gè)廚子來替他扎針！后來雖好說歹說點(diǎn)了頭，我看著他那意思，本是把你當(dāng)騙子，想著你去了，要想法子拆穿了你，然后好好教訓(xùn)一番的——”

    “……”

    小有越說越忍不住笑：

    “誰知道后來見了你，往日那樣大的脾氣，竟什么都沒多說——這可不就是看對眼了嗎？沈先生雖看著文弱，眉眼里就透著可靠——但凡要換一個(gè)不這么穩(wěn)得住的，只怕那天咱們兩個(gè)就被王爺罵出去了?！?/br>
    小有養(yǎng)傷次日，小院便熱鬧了起來。

    往日里沈靜雖然一口一個(gè)“小有管家”，知道王府上下的事務(wù)都?xì)w他打點(diǎn)，其實(shí)并沒有見過小有如何管家。

    如今才知道這個(gè)“管家”名副其實(shí)：上至各府第之間往來打點(diǎn)，下至門房如何交接，大至豫王封地入庫銀兩，小至王府里花花草草——乃至豫王爺一日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王府的秦管家都要來問過小有的意思。

    沈靜自覺該回避王府內(nèi)事，除了在廚房做飯的時(shí)候，便是將自己關(guān)進(jìn)房中埋頭臨帖看書。

    午飯小有那里自有人伺候，是王府大廚房專門送來的飯菜，小有便命小童來請沈靜一起吃飯。炕桌上擺了六七個(gè)碗碟，味道都很可口，只是吃到一半，便有人來問小有，王爺去梁郡王府賀壽該帶什么賀禮。

    小有放下筷子，一一將事情指點(diǎn)明白了，還沒拿起筷子，便又有人來問去宮里接王爺怎么安排。如此幾次，小有得以拿起筷子，又向沈靜致歉：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請你過來。白白擾了你的胃口?！?/br>
    “無妨?！鄙蜢o喝著湯笑道，“周公一飯才三吐哺，你這比周公事務(wù)還要繁忙?！?/br>
    小有又吃了幾口，搖頭道：

    “有什么辦法？秦管家年紀(jì)大了，府里又沒個(gè)能cao心的人。要是能有個(gè)王妃就好了——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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