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行野正好和醫(yī)生出來，池寧連忙讓開。醫(yī)生離開后，梁行野脫了上衣，隨手搭在椅背上，進了浴室。

    池寧走到陽臺邊，仰頭望著月亮。

    今晚只有一抹月牙兒，隱在云間，散著半明不暗的光。池寧靠在護欄上，遙遙凝視月亮。

    雖然上岸后遇到的梁行野很好，但他想他哥了。

    可要找到他哥，簡直難如登天，金色珍珠沒有線索，他還沒學(xué)會說話，又不認識字，甚至連他哥的名字怎么寫他都不知道。

    距離他哥上次去海里看他只過了半個月，下一次估計得一個月后，如果比較忙，時間還會往后推。但就算他哥回了海里，也不會靠近被鯊魚占據(jù)的島嶼。

    海里那么大，找藏在海底的美人魚族群猶如大海撈針，要是沒找到，他哥就不會知道他在岸上，說不定他們以后再也見不到面。

    其實在他哥變成人那天，池寧就做好了跟他哥分別的準備。

    和他找銀尾美人魚做交易不同，他哥是靠自己成功幻化成人的，池寧問過原因，他哥也不清楚，只說也許是因為和人類接觸過。

    那時他哥失蹤了小半年，從他哥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中，池寧才知道他被鯊魚咬傷后遭遇了海嘯，又被海嘯沖到一座海島的沙灘上，后來有個好心人路過，救了他。

    但他哥再三強調(diào)，這只是一個微薄的可能性，讓他最好不要和人類接觸。池寧也沒和人類接觸的條件，在大海里遇見一個對人魚充滿善意的人類，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

    他哥變成人后，能在海里維持魚尾形態(tài)的時間越來越短。每次他哥回海里看他，池寧總會想，說不定下次就等不到了。

    原以為上岸后能團聚，誰知出現(xiàn)了狀況，現(xiàn)在怎么辦呢？池寧無比迷茫。

    梁行野跟他無親無故，他不能一直占梁行野的便宜?？山饤l丟失在海浪中，梁行野又對他的珍珠不感興趣。

    池寧聽他哥說過人類社會的運行規(guī)則，每個人都得工作賺錢養(yǎng)活自己。他現(xiàn)在的情況應(yīng)該找不到工作，不過他可以賣珍珠。

    他在心里把要做的事情排了個序：學(xué)會說話；賣珍珠；把梁行野養(yǎng)他的錢還上；找他哥。

    風(fēng)把他的頭發(fā)吹得亂糟糟的，衣服也鼓了起來，池寧搓了下臉，走到沙發(fā)上坐著。

    過了會兒，他的雙腿變成了魚尾，受傷處的鱗片搖搖欲墜，池寧心疼地碰了碰，見梁行野從浴室出來，朝他伸手，想讓他抱自己回浴缸。

    梁行野邊擦頭發(fā)邊看他。

    池寧傷口沒法沾水，在浴缸泡一晚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就算不放水，浴室濕氣也重，容易感染。但這套房子只設(shè)計了一個臥室，留他在臥室，就得睡一張床。

    梁行野床上沒出現(xiàn)過其他人，更別說動物。

    池寧舉得手酸，在梁行野面前晃了晃。梁行野撥開他的手，拎著他走去浴室。

    浴缸很大，放水后，原本就滑的底端變得更滑。池寧一進去，渾身就濕了個透。他見梁行野要走，拉住他的衣服。

    梁行野回頭：“怎么了？”

    池寧在邊緣蹭下幾片魚鱗，塞到他手里。想著不練永遠學(xué)不會說話，池寧費力地開口：“謝…… 謝……”

    魚鱗輕得像羽毛，觸感沁涼。表面透出漸變的矢車菊藍色，尾部呈半透明，泛著微光，漂亮得像藝術(shù)品。

    池寧趴在浴缸邊緣，身上濕淋淋的，頭發(fā)也沾了水，耷拉在額頭，顯得有些可憐。臉上卻笑著，“謝謝” 說得含糊不清，但感激之意滿溢而出。

    梁行野和池寧對視片刻，拿毛巾胡亂把他擦干，隨后抱他進臥室，放他在床上。床很大，睡兩個人綽綽有余，梁行野指著側(cè)邊：“你睡那里，別挨著我。”

    梁行野的床松軟舒適，比硬梆梆的浴缸好太多，池寧舒服得在床上翻了個身。

    梁行野沒管池寧，去摸手機。手機擱在床頭柜上，感受到人臉靠近，自動亮起來。屏幕上列了幾條消息，梁行野打開一看，是池今敘發(fā)過來的，說收到珍珠了。

    梁行野剛好有事，問他方不方便語音。

    池今敘秒回：和一伙兒朋友在外面聊天，語音太吵聽不見，打字吧。

    梁行野：你認不認識段沂？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梁行野從搜索引擎搜了張照片發(fā)過去，補充道：就這個，前陣子突然來云城的富二代，美籍華裔，拽得二五八萬一樣。

    池今敘又沒回了，可能在和朋友交談，梁行野等了會兒。

    半分鐘后，消息冒出來。

    池今敘：這小孩啊，見過幾次，不算認識。

    池今敘：怎么了？

    段沂今年二十五，怎么算也不是小孩，大概照片顯小。梁行野見池今敘說不認識，沒多解釋，隨意回了句：前天商業(yè)晚宴碰過面，挺張狂一人，隨便問問。

    池今敘：這種囂張跋扈的富二代，你別慣著他，他要是招惹你，下狠勁收拾就對了。你需要的話我手里有些資源，你看一下能不能用得上。

    梁行野：不用。

    梁行野正要關(guān)手機，消息一條接一條蹦出來。

    池今敘：聽紀宣說你有心肝小寶貝兒了？

    就是上次半夜待在你家的那個男孩吧？

    紀宣說你媽傷了他，你沖冠一怒，和你媽鬧翻，火急火燎抱著人去醫(yī)院。你是不知道，紀宣跟我描述的時候，那叫一個活靈活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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