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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寧,你太大膽了,” 阿青不再掩飾,皺起眉,“你就不怕死嗎?” 池寧朝四周張望,沒別的人魚在,他游到阿青旁邊,壓低聲音:“你嚷那么大聲干嘛?” “我擔心你,你知道她活了多久嗎?我聽說……” “知道,三百多歲了?!?/br> “我聽說……” “聽說什么?” 池寧朝他笑,“阿青,沒什么好擔心的,我以后有時間再回來看你?!?/br> “看個屁,就你那怕海的德行,我又得到處撈你,” 阿青說,“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也攔不住,你不要后悔就行。” 池寧說:“你知道我的,我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后悔?!?/br> 他一邊擺動魚尾往后退,一邊向阿青揮手,笑著喊:“阿青再見?!?/br> “再見個屁。” 阿青罵罵咧咧走了。 池寧徑直去了銀尾美人魚那,銀尾美人魚倚在石座上閉眼睡覺,池寧游到她面前,發(fā)現(xiàn)她睡熟了,沒喊她,待在一旁等她醒。 許久之后,銀尾美人魚終于醒了過來。她看見池寧,直起身子,驚訝地問:“你怎么回來了?我不是送你去岸上了嗎?” 池寧擔心讓她再送一次她會趁機加大代價,先聲奪人:“你送錯地方了,你把我送去了別人那,根本沒在我哥家。岸上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最愛吃深海魚片,我差點就被吃了?!?/br> “我現(xiàn)在很生氣,” 池寧說,“但我不會找你麻煩,你這次送對地方就行?!?/br> “絕對不可能出錯,是不是你出了什么問題?” 銀尾美人魚抬起手,隔空碰了碰池寧的珍珠耳釘,然后轉(zhuǎn)身凝視珍珠石墻。 過了會兒,她咳了聲,難得有些不自在:“是我的疏忽,確實出現(xiàn)了偏差?!?/br> 池寧松了口氣。 銀尾美人魚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珍珠石墻,心里直犯嘀咕,偏差不應該會這么大,她沒多想,對池寧說:“過來吧,這次我不會再弄錯?!?/br> 池寧聽到這話,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落在了實處。落到實處之后,又開始蠢蠢欲動,他瞄了眼銀尾美人魚:“上岸后我快被嚇死了,魚尾的鱗片還掉了不少,你能不能補償……” “做你的青天白日夢,” 銀尾美人魚抱著手,“走不走?不走算了?!?/br> 池寧忙不迭游到珍珠石墻邊上。銀尾美人魚讓他按上次的流程做,池寧沒動,看著銀尾美人魚的眼神有些猶疑:“這次確定不會弄錯嗎?” “不會,一點偏差都不會有。” 池寧點頭,抬手正要動作,突然頓住,問:“鯊魚也可以變成人形嗎?” “不能,只有我們美人魚才有可能變成人,你在海里碰到鯊魚了?” 池寧含含糊糊 “嗯” 了聲。 鯊魚是美人魚族群的噩夢,銀尾美人魚曾經(jīng)也體會過,她難得放柔語氣:“岸上沒鯊魚,你別怕,去吧,順著大海的指引,去你該去的地方?!?/br> 海上和海底是兩個世界,池寧再次按上珍珠墻時,梁行野坐在海灘上,身體后仰,手肘撐地,懶散地望著海面。 他把池寧送走后,沒急著回家,沿著沙灘走了會兒,找了塊兒地坐著看海,平復莫名其妙的空落落情緒。 海浪不斷翻涌,遠處海平線和天際影影綽綽地連在一起,只看得見模糊的灰黑色。 深夜的海灘沒有人,海風呼嘯,吹得衣服獵獵作響。梁行野臉上的傷沾了水沒處理,正隱隱作痛。 坐久了腿也開始疼,他今天臉上會挨這一下,是因為腿傷沒徹底痊愈。不過也徹底痊愈不了,他前年二十三歲生日那天,散宴后包了個馬場玩,騎馬的時候馬匹失控,墜馬受傷,腿傷得太重,恢復到七八成已經(jīng)是最好的情況。 他從小練拳擊,腿受傷后沒再碰過。今天心情不太好,覺得這幾年見天兒穿西裝,骨頭都穿松了,晚上難得有空,便換了身衣服去地下拳擊場看人打黑拳。 地下拳擊場規(guī)則簡單粗暴,玩的是刀尖舔血的暴力,很容易激起人情緒。他來了勁,想看看手生了沒有,和坐他旁邊談笑的老板說了聲,戴上拳擊手套上了場。 對手是個彪形大漢,膀闊腰圓,肌rou虬結(jié),外號金熊,拳法兇悍,勝率一直居高不下。他以前玩的時候和金熊交過手,按照那時的情況,很快就能結(jié)束,這次卻耗了一番功夫。 最后贏是贏了,但也吃了不少虧,臉還因為躲閃不及撞到圍欄上。 浪卷起來了,海風愈來愈烈,吹起不少沙子。再待下去不安全,梁行野擦了下臉,起身穿過海灘,走到停車處,啟動車子,從海邊離開。 離了海,風依舊在吹,路上落了不少樹葉,還有些殘枝,臺風估計要來了。梁行野踩緊油門,加速往家里開,半路想起手機壞了,又順道去店里換了個新手機。 回到家,他先去了浴室,搭著門把手,遲疑幾秒,隨后用力推開。 里面空蕩蕩的,如果忽略浴缸里殘留的水和撒了一地的珍珠,梁行野能說服自己晚上只是做了一個夢。 浴缸沒魚腥味,梁行野清理完幾根水草,重新放了水,躺在里面泡澡。泡完澡,他擦干身體,隨意披了件浴袍,沒管遮沒遮住,轉(zhuǎn)身回臥室睡覺。 推開臥室門,梁行野停住腳步,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記憶出了差錯。 因為剛才被他送回海里的那條漂亮小人魚,現(xiàn)在正趴在他床上,活蹦亂跳地卷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