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勇回稟道：“此人起居住行都甚簡樸，飯菜也是在小院中自己做自己吃，我看他丫鬟每日都出去買菜，吃食也不講究。他常出門，聽說去了歸鹿城，還去了附近的農(nóng)莊。對了，府尹楊大人也曾請他過府。”

    聽見楊銘也來巴結(jié)程垚，祁楚楓愈發(fā)反感，皺了皺眉頭：“好，我都知曉了。你先回去吧。”

    崔大勇施禮退出帳外。

    直至此時，大帳之中方才只剩下祁楚楓和裴月臣兩人。祁楚楓一改方才的輕松姿態(tài)，倦倦坐下，靠著椅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后看向裴月臣。

    “你是不是想問，既然沒賜婚，程垚為何會來北境?！彼?。

    裴月臣看著她，點了點頭。

    “我和圣上各退了一步，”她道，“他想要賜婚不就是為了找人來盯著我嘛，行，我讓他把人安插進來?！?/br>
    原來如此，難怪程垚一來就是參軍這樣的軍職，與車毅遲等人平級，再加上文壓武半級，他若是說了話，車毅遲等人想駁回去還得掂量掂量。裴月臣本能地微微皺眉，陷入思量之中……

    “我沒給你捎信，其中也有這個緣故?！逼畛髀曇魸u低道，“我知道你會怪我，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br>
    裴月臣一怔：“我怎么會怪你？”

    “你一直擔心兵權(quán)的事情，如今憑空來了一位程垚……”祁楚楓皺眉道，“圣上對他甚是看重，雖然我并未與他深談過，但君前奏對，聽得出他對荒原的想法與圣上如出一轍，他在這里，始終是個隱患。楊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二人若是攪和在一塊，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來?！?/br>
    當今圣上一直希望烈爝軍能趁著荒原各族式微之時一舉拿下，開拓疆土，將荒原人收編衡朝管轄。但祁楚楓跟隨祁老將軍，從小在北境長大，去過荒原無數(shù)次，荒原人的苦，她再清楚不過。眼下衡朝國力平平，因為東南戰(zhàn)事的緣故，甚至可以說國力單薄，即便拿下荒原，也根本無力在荒原上設立郡縣，更談不上對荒原人能有什么實質(zhì)上的幫助，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對荒原人的奴役。這是祁楚楓所不愿看見的，衡朝的百姓是人，荒原的百姓也是人，如果幫不了他們，至少不應該再去欺負他們。

    “月臣，萬一……這一步是我走錯了怎么辦？”

    祁楚楓聲音很輕，放在桌案上的手，朝他所在的方向挪了一寸，似本能地想從他這里汲取些許力量。

    她的聲音帶著歉疚和忌憚，十年間他還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裴月臣動容，想都不想，伸手覆上她的手，溫言道：“從老將軍再到你，烈爝軍數(shù)十年的經(jīng)營，根基深固，豈是一個程垚就能動搖的。何況事在人為，程垚想動搖烈爝軍，咱們也可以動搖他。至少，咱們還勝在人多，對不對？”他朝她安撫一笑。

    祁楚楓被他逗笑，看著被他覆住的手，能感受到他手心中的暖意傳過來：“你會幫我？”

    “自然?！彼馈?/br>
    祁楚楓伸過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上，雙目注視著他。裴月臣此時方才察覺舉動不妥之處，想要抽手，卻被她拉住?！霸鲁?，你說的什么名聲、什么守禮，我都懂，可是……”她的目光黯了黯，“你疏遠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br>
    “楚楓……”裴月臣這才意識到，自己當時只顧著自持，卻未曾考慮她的感受，此時聽見這話，心下又是歉疚又是不忍，“是我錯了。”

    祁楚楓把他的手拉過來，頭埋下去，倦倦地枕在他的手上，口中咕噥道：“本來就是你錯了?！?/br>
    即便此舉再不妥當，看著她的倦容，裴月臣也不忍心動一動，只管任由她擺布。更何況他的內(nèi)心深處，不僅不排斥，甚至也期盼著這樣的親近。

    大帳內(nèi)，靜悄悄的，祁楚楓任性地枕著他的手，合目小憩。

    他注視著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憂心忡忡早已不翼而飛，眼里心里只有心疼而眷戀……

    良久，他輕輕伸手替她拂開臉頰上的幾縷發(fā)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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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棒！等更新】

    【喜歡獅子筆下細水長流的愛情，從展昭、陸繹、蕭辰、小霍到月臣，每對都不同】

    【看到斷槍月臣肯定就能明白過來楚楓的心意了】

    【啊啊?。。。。。。?！】

    【楚風把臉枕在裴月臣手上這一幕，我居然聯(lián)想到了新龍門客棧里的梁家輝和林青霞】

    【誒呀 都曖昧成這樣了?？煺职伞?/br>
    【終于有點內(nèi)容】

    【我嗷嗷嗷嗷地叫著：“整理完發(fā)絲，然后呢？！然后是不是該靠近，輕撫眉眼！楚楓睜開才看到那么近的月臣！”啊啊啊啊??！怎么可以停在這里！這里！《明月漫千山》那里春暖花開的日子到了啊～～～我的天！連看兩遍，還不過癮，再看兩遍去～～～楚楓，好樣的！】

    【加油】

    【軍師應該很快就知道楚楓心里的人是他了。我猜測，楚楓遲歸應該是為拿回軍師當年折斷的槍并找人修槍耽擱了時間?！?/br>
    【 src= src="static.jjwxet/images/kingtickets_0.gif" >?var=20140327>我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間也不管空氣，只管用地雷埋了你！】

    【軍師但凡用一分聰明才智在感情上，也不會現(xiàn)在還沒在一起】

    【男女主太甜太自然 說點別的 楚楓說下雨不漏唯大勇試問 崔大勇：？？？

    阿勒還不知道沈先生走了】

    -完-

    第58章 （中）

    ◎    兩人回府的時候，正好是黃昏時分，裴月臣牽著馬，與祁楚楓并肩而行。前頭，橘紅的晚霞在天際極致地鋪散……◎

    兩人回府的時候, 正好是黃昏時分，裴月臣牽著馬，與祁楚楓并肩而行。前頭，橘紅的晚霞在天際極致地鋪散開來, 像鳳凰的尾羽, 絢爛而溫暖。祁楚楓一路閑聊京城里的瑣事, 直至快到將軍府時，抬頭看見阿勒孤單地坐在府門口石獅子腳邊, 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阿勒？”

    阿勒循聲抬頭，看見祁楚楓, 隨即發(fā)足朝她奔來。

    沒忘記先朝裴月臣施禮, 然后她才向祁楚楓急急道：“沈先生走了?！?/br>
    祁楚楓也是一愣，看向裴月臣：“沈先生走了？”

    “對, 你們走的那天，他也走了?！迸嵩鲁嫉?，“他說不愿在府里頭吃白食, 還是想去商隊里找個活兒。”

    阿勒沒聽明白：“什么叫吃白食？”

    祁楚楓向她解釋道：“就是不做事還領工錢?！?/br>
    “可他在咱們府里不是吃白食呀！他教我寫字，還幫大勇算賬，還……還幫軍師, 他不是吃白食?！卑⒗战辜苯忉尩?。

    “我從來沒有說過沈先生吃白食?！逼畛饕膊幻靼咨蛭ㄖ貫楹我?，只得問裴月臣, “他還說了別的嗎？”

    裴月臣道：“他說阿勒已經(jīng)認得不少字, 所以覺得自己留在府中也用處不大。人各有志, 他去意堅決, 我也不好阻攔?！?/br>
    阿勒聞言愣住, 半晌說不出話來, 無助地看向祁楚楓。

    祁楚楓摸摸她的頭，安慰道：“沈先生既然有自己的志向，我們也不能勉強。我再找別的先生來教你，好不好？”

    阿勒默默搖了搖頭。

    裴月臣在旁也安慰道：“沈先生想在商隊中討生活，說不定還會來北境，也許還能再遇上?！?/br>
    阿勒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他是不是覺得我學得不好，所以不想教我了？”

    “怎么會！”祁楚楓忙道，“他在我面前就夸過你好幾次，說你學得又好又快。”

    阿勒聽罷，臉上卻無甚歡喜，自顧低著頭往回走。

    見這孩子悶悶不樂，祁楚楓輕嘆口氣，朝裴月臣道：“在京城時阿勒還高高興興地給沈先生選了一套文房四寶，預備回北境后送給他，沒想到他竟然一聲不吭地走了，也難怪她會這般失望?！?/br>
    細細回想，沈唯重那時候突然要走，事先毫無預兆，確實有點古怪。裴月臣道：“可以讓商隊的人幫忙打聽打聽?！?/br>
    祁楚楓點了點頭，忽似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望向他：“……月臣，將來若有一日你要走，別像這樣偷偷地走，一定要讓我知曉。”

    裴月臣微怔，看見她眼底亮得出奇，仔細看去，竟是漫著一層薄薄的水澤。

    “我何時說過要走。”

    祁楚楓微垂下雙目：“我知曉，你早晚都是會走的?！?/br>
    裴月臣不禁伸手按上她肩膀，誠摯道：“你放心，我答應你，只要你還用得上我，我就不走。等到哪一日，我留在北境……”他頓了頓，才接著道，“對你已是有害無益，那時候我再走?！?/br>
    祁楚楓嗔怪道：“你在北境十年，是我最大的貴人，怎么可能對我有害無益。月臣，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話說出來，你可就一點后路都沒有了?！?/br>
    裴月臣微微一笑：“那不是正好嘛?！?/br>
    “你這些話，都當真？”祁楚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裴月臣含笑點了點頭：“自然當真?！?/br>
    “不反悔？”

    “不反悔?！?/br>
    “拉鉤！”她不放心，伸出自己的尾指，在他眼前比劃。

    裴月臣哭笑不得：“這是小孩子才……”

    “快點，快點！”祁楚楓催促他。

    裴月臣無奈，也伸出自己的尾指，兩人的小指勾連在一塊，輕輕搖晃著?！袄^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她認認真真地念叨，“再蓋個章，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大拇指重重地印上他的拇指。

    小指頭勾連，拇指相印，余暉落在兩人的指尖上，發(fā)梢眉端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祁

    楚楓滿足地嘆了口氣，臉上漾開笑意，美得動人心魄。裴月臣明知不該失態(tài)，卻也看癡了去。

    *****************************************************

    月明如水，樹影斑駁。

    阿勒摟著騰騰坐在樹影暗處的石階上，聽見吳嬤嬤在不遠處喚了自己兩聲，她現(xiàn)下不想見人，也不吭聲，小心翼翼地將露在月光中的腳往里縮了縮，直至樹影將自己盡數(shù)籠罩在內(nèi)。

    “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眳菋邒弑г沽艘痪洌缓蠓愿朗膛?，“雞湯晚些時候再熱給她喝。”

    聽著吳嬤嬤的腳步聲走遠，阿勒摟緊騰騰，把頭埋在騰騰濃密的狗毛里，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狗毛?！拔疫€給他買了東西……”阿勒低喃著，一滴眼淚滑落，一下子滲入騰騰的皮毛之中。

    也不明白小主人到底怎么了，騰騰站著不動，順從地任憑她摟著，只是腦袋左顧右盼，用鼻尖使勁去夠空氣中飄蕩的香味。

    “騰騰！”忽有人在遠處喚了一聲。

    騰騰的耳朵立時支棱起來。

    “騰騰，快來！”那人又喚了一聲。

    聽見這呼喚，騰騰從阿勒懷抱中掙出，撒開腿循聲奔去，把阿勒丟在當?shù)亍?/br>
    阿勒臉上淚痕未干，愣在當?shù)?，片刻之后，用衣袖胡亂擦了擦臉，大步追上前去。

    騰騰一路飛奔，在風雨連廊間輕車熟路地拐來彎去，最后停在了梁院院門外面。阿勒追過去的時候，看見一名提著燈籠的方臉丫鬟正在拿什么東西喂騰騰。按理說，府中侍女阿勒都認得，可眼前的這位，卻是一張陌生面孔。

    “騰騰！”阿勒皺眉喚道。

    騰騰于百忙之中轉(zhuǎn)頭，嘴里正叼著一張面餅，口水滴答。

    方臉丫鬟看見阿勒，也是一愣，直起身子，阿勒對她來說同樣陌生。

    “騰騰，不許吃！”阿勒從騰騰嘴里把面餅往外拿，騰騰哪里肯撒嘴，咬著不放，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