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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辛辛苦苦的賺了錢來養(yǎng)活著他,無論到哪里去回來的時候,總要帶點東西敬獻。閨中貧富貴賤都是一樣的,這不是以財易色么?不獨中國如此,就是泰西的人要想娶妻,必先估量著賺的財產(chǎn),夠不夠供應(yīng)這妻子揮霍?然后才敢議婚,那女子也無不安然坐享這男子的供奉。似乎也還跳不出這以財易色、以色易財?shù)娜ψ印!此@種議論,奇是不奇?卻也沒有地方可以辯駁他呢!”曹大錯道:“我看這人倒很有可取,他的這驕奢yin佚原不足訓(xùn)。但是他肯帶這種奇論,并不說那種遮掩隱飾的話,就是個光明正大的人。他那造孽的地方,也就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不像那些名公、巨卿、大儒、宿學(xué),嘴里頭講的是仁義道德、禮議廉恥,對著人裝出那一種正容厲色、岸然道貌的樣子,暗地下新臺之丑,敝笱之羞,呼蹴不辭,供養(yǎng)必吝,真是無所不為。而且這種人在那失意的時節(jié),雖枕邊愛寵不妨舉以讓人;到了得意的時節(jié),即故交亦復(fù)視如陌路;當(dāng)那人炫赫之時,舔痔吮癰,不羞妾婦之行;迨那人落魄之后,投井下石,頓忘故舊之歡。要同這位羅公比較起來,真不啻虎豹狗彘之別?!比翁烊坏溃骸按箦e,你要不罵人就不錯了?!?/br> 曹大錯道:“你說我在錯處在罵人,我說我的錯處在不罵人,我罵的這些全不是人,我要不罵這些不是人的人,去罵那些是人的人,那就不錯了。”達怡軒道:“你倒越罵越甚,我們吃酒罷?!睏钛嗲涞溃骸安艽笕似鋵嵰策€不錯,我們雖不懂,但覺得一個人做了甚么就是甚么,何必要那么口是心非的呢?譬如,我們已經(jīng)做了棺人,誰不是貪圖兩個錢,讓人家追歡買笑的。若要拿腔做勢說甚么‘清貞’充甚么‘節(jié)義’,那不是自欺欺人,徒惹人厭么?”管通甫道:“滿床飛,你到底被曹大人追了幾回歡,買了多少笑,也要跟他學(xué)著罵人。”楊燕卿要來打他道:“老蔬菜你專門拿我開心,我不收拾你一回你不曉得厲害呢?”管通甫連連告饒。只聽得外頭警鐘亂鳴,大家驚道:“哪里火起?快去看看。”究竟這火在甚么地方?等做書的派人到巡捕房,同那保險行打聽打聽再說罷。 第十七回祝融一炬熔盡銅山飛燕重逢營成金屋 卻說傅又新在袁寶仙家吃酒,忽然聽見火起,連忙派人去打聽,去的人回來說是楊樹浦的厚存紡織廠燒了。管通甫道:“才說這羅萬象,羅萬象家就出了事。”廖庸庵道:“那是不要緊的,他這總生意買了燕梳的大家,沒甚關(guān)心?!币簿透魃?。 次日再去打聽,哪知厚存紡織廠這位管事的也服了河芙蓉膏,差不多要同石曼卿見面了。卻好,羅仲苞也到上海,細(xì)細(xì)考究起來,才知道這位管事的倒也沒有荒唐虧空,拿著東家的生意也很當(dāng)事,外頭又并不瞎應(yīng)酬,雖在上海,連堂子里的酒都少吃,戲館里的戲都少看,那租小公館包倌人拼大姐更是沒有的事,卻只平生最會算小,無論甚么事,都要打打算盤。這紡織廠他管了也有好幾年,當(dāng)了這么樣大管事的,他連紙張、燈燭、茶葉、水煙都不肯稍為浪費,廚房里是輕易不肯添菜。每月廠用比前手管事的要省了好多,就是串頭秤底都要替東家算到,不肯叫東家吃虧。因為近來保險長了價,比前期的差了好些,他定要照原價,那家保險行不肯答應(yīng),他又去找了幾家,雖然也些須有點低昂,但比那前期的價總覺相去懸遠(yuǎn)。這紡織廠不是一萬兩萬的生意,這里頭進出的數(shù)可也不小,他總舍不得答應(yīng)。這時候,前期的保險已經(jīng)限滿,后期的保險又因價錢沒有講定,還未出單,他的一個副手也曾勸過他,說這保險的事是一天拖不得的,不要惜這點小費罷,再不然先保個半年三個月,到那時再看光景也好。他總不肯叫東家花此冤枉巨款,游移不決,只想那些保險行貶價俯就,而且以為天下哪有這種巧的事體,這幾天里頭就會出亂子不成。哪知天下竟有這種巧的事體,就在這幾天里,竟出了這個亂子,幾百萬的本錢付之一炬。他想這就婁身碎骨也填還不了東家,只好學(xué)那些保國忠臣把國家的大事弄壞了,臨了照死塞責(zé),還要博個成仁取義的美名呢! 這羅仲苞不獨在上海開了這個紡織廠,寧波、廣東、漢口、天津、香港、澳門,皆有他的莊號。每處總有一二百萬的生意,他那貲財不獨人家不曉得他的細(xì)數(shù),就連他自己也弄得糊里糊涂無從計算。洋商里頭信服他的也很不少,平時只要他招呼一聲,數(shù)十百萬咄嗟之間可以立集。這廠雖然被燒,他覺得收拾余燼,重整旗鼓也還不難。哪知道銅山西崩洛鐘東應(yīng),他寧波莊上一個管事的人也還誠謹(jǐn),只是膽子太小,聽見上海這個紡織廠失了事,想這下子不知要吃多少虧,這個寧波的莊子恐怕也站不住,萬一倒了下來,必定要帶累我下班房坐監(jiān)牢,弄的不好還要吃板子都說不定。這么一想真正十分可怕,連他的娘同老婆、兒女都不要了,搭了輪船溜之大吉。這些伙計見管事的跑掉,也都趁火打劫,卷了些銀錢,各自去投路。這個莊子也就同那些防邊防海的梁子一般,還未曾望見敵旗寇艦,就先不戰(zhàn)自潰。那廣東坐莊的一位,還是靠這羅仲苞撫養(yǎng)成人的一個侄子,他聽見這兩處的信息,就把資本匯運出洋,家眷也搬到香港,自己卻出頭請官封閉。這三處不到十天皆成了一個土崩瓦解的情形。天津、漢口也就支持不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