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丁欖臣叫的是林三寶，麥仿松叫的是潘冶云，那呂湘文同全鬲聞不時說兩句外國話，兩人也很合式。散席之后，全鬲聞仍到顧媚香家，上了樓梯，阿銀在那里等著。任天然看見客堂里都有客人，想正房間一定也不空，正要退下借那文琴的房間暫坐，那阿銀卻把他從后房間引著到正房間，嘴里喊道：“任大人朋友來。”

    房里只有個老娘姨坐在榻上，媚香也在房里，大家捂著嘴笑，任天然才曉得是怕那客人要進正房間，故意裝作有人的，也不覺笑了，低低的道：“說你們掉的好槍花大?！笨吞美锏目驮跓熼缴嫌痔闪艘粫?，覺得沒趣要走，媚香出去敷衍了兩句，?；鼐吐犚娔恰暗÷?、好走、明朝來”的幾句套話了。這客是個寧波人，也很吃過幾臺酒，碰過兩場和手頭也還松，心里有點轉(zhuǎn)媚香的念頭，阿銀也說他是好客戶。爭奈媚香心已有主，不復(fù)措意，所以堂子里不但怕倌人有恩客，就是肯花錢的，老鴇娘姨也不愿意。這倌人專意在一個人身上，這就是自己親娘的好處，不來逼著他招攬。若是討人身體那能容得他呢？再說全似莊果然同著他令侄商量，問他軍火上可懂得，全鬲聞?wù)f：“在外洋人也曾替人辦過?！本驼f了許多的名字，又說了許多的經(jīng)驗，在全似莊固不甚了了。就是做書的也沒有考究過制造的學(xué)問。所以他說的話，也就記不清敘不出了。全似莊就同他看了幾處，他也有些挑剔，后來，在公信、同和兩家定了五千枝的曼利嗄無煙快槍，要價每枝視元五十八兩磨到五十四兩才定。洋行里要先付半價定貨，再付半價。全似莊還要想鄭琴舫復(fù)看，到福興棧去一問，早已到杭州去了。江西復(fù)電來說：“槍枝照辦，價銀既經(jīng)再四磋商，諄保核實。惟兩期清庫款力有不及，仍請磋商?！庇种v到先付四分之一交貨，再付四分之一交貨，后一年再付四分之一，又后一年再付四分之一，兩年來付完，價須照銀行章程計息，在上海交貨。長江水腳歸江西算，江西電說四期交價可行，兩年息銀須商免，貨須包運九江。

    全似莊又叫侄兒再三同這兩家買辦商量，全鬲聞并同洋面當面說了許多英國話，才商定了交貨。后兩年應(yīng)付之價，如按期照付不起利息，若按期不能付清，或未到期先行付款應(yīng)扣息銀，均照銀行章程按日計算，由洋行包運九江交收。江西復(fù)電照辦。

    全似莊就同洋行商定合同，洋商說這合同要江西撫臺、藩臺蓋印，全似莊去電請示也答應(yīng)了，洋商簽了字。全似莊辦事年帖寄去，江西往返電商，忙了二十多天才完事。

    這天，王夢笙因為吃的人家酒席太多，他是立有條約，不能到堂子里擺酒的，就定了聚豐園的菜，在公館里復(fù)東。請的是全似莊、吳伯可、曹大錯、達怡軒、江志湘、畢韻花、管通甫、任天然幾位。客人到齊，看那廳房雖小，面前一片草地卻甚干爽，院中兩樹桂花開的正盛，香氣撲人，也很有些趣味。

    除了全似莊，各人都叫了局。王夢笙帶了顧媚香、林玉英兩個上樓去見他二夫人，他二夫人一見也甚歡喜，同他們談了一會，說明天我請你們吃一品香，吃了番菜同到郡仙看戲。又同顧媚香說道：“你可同你任大人說聲，陪我一晚上，他有什么應(yīng)酬局是你的卻不許你去，你看做得到做不到？”顧媚香笑著應(yīng)道：“一準如此，包做得到?！蓖醵残Φ溃骸澳愕挂材玫梅€(wěn)?！?/br>
    兩人辭別下樓。顧媚香就同任天然說，任天然道：“我不許你去，否則我另外叫人?！鳖櫭南阃蛄艘谎鄣溃骸澳愀遥俊?/br>
    管通甫道：“這有點意思了。”笑著，大家入席。

    吳伯可說起要回省銷差，托王夢笙、管通甫二人做媒，說小女是今年十三歲，意思要同天翁的二世兄結(jié)親。但是小女是個天足預(yù)先說明，王管二人皆說：“甚好?！比翁烊灰酀M口答應(yīng)說：“就是明天請?zhí)麄鬟_，彼此皆在客邊也不必用那些俗套?！贝稳?，任天然卻兌了一對金如意簪壓貼，取個和合如意的意思。兩家的帖子，都是請王夢笙寫的。這天，任天然在顧媚香家請客，謝媒會親兼而有之。那顧媚香被王夢笙的二太太邀去吃番菜看戲，席也沒有來上，另外有幾處來叫，他娘都回報說是到老旗昌去了。席間，吳伯可約了各位，明天在胡愛卿那里，也是謝說媒會親的意思。次日席散，天氣還早，王夢笙說：“天然，我同你到媚香那邊坐坐罷。”任天然說：“難得難得?！眱扇送搅祟櫭南慵遥瑓s好媚香的娘有個手帕姊妹，包了一個倌人，前節(jié)生意甚好，上月因患癆癥死了。有一對珠花托媚香娘替他轉(zhuǎn)賣，媚香的娘想王夢笙是個富家，他那二太太或者可買?？匆娡鯄趔蟻?，就拿珠花上樓說道：“王大人，昨天多謝你家二太太帶著媚香吃大菜看戲，媚香回來說二太太真是和氣得很?！蓖鯄趔系溃骸白蛱旎貋磉€不遲罷？”媚香的娘道：“不遲。這里有對珠花是堂子里一個倌人，因為被客人漂了賬，看著要到節(jié)下開銷不出，托我替他賣的。要想賣八百塊錢，王大人帶回去請二太太看看要不要？倘看了還好，就作成了他罷，可憐到了節(jié)下，被客人漂了賬，真是說不出的苦。”

    任天然笑道：“這么我明天趕緊就去，也漂一漂看?！泵南愕溃骸澳悴灰f到這里，卻縮住口臉?！蓖鯄趔系溃骸澳銈冋f話真奇怪，只說半句話?！泵南愕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