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的自己嘆了一口窮氣。不一時聽見鑼聲響亮，說是會已到了。小銀珠站在杌子上，一手扶著增二少爺?shù)募珙^，一手拿一塊湖色熟羅手帕，微掩香唇。還有一個小姑娘不過十歲左右，拉著周師爺說：“姨夫，你抱著我看。”旁邊坐的一個穿湖色熟羅夾襖的姑娘，約有二十多歲了，說道：“十二寶，你留心你的腳，不要碰臟了老周的衣裳。”周德泉真?zhèn)€把這小姑娘抱起來看。這小二寶看見門口有個賣紙做的小龍的，又叫：“阿姨！我要買個小龍玩呢?！蔽那浠剡^頭來說道：“桂云姊姊，我說不要帶這小東西來，你看只是吵?！卑图苏驹陂T口趕緊買了一個遞與小二寶。旁邊一個十二三歲、梳雙丫髻的小姑娘也就牽住巴吉人道：“我也要呢，你敢不買給我？”巴吉人只得又買了一個，遞與他道：“蘭仙，我看你這么點點年紀(jì)，就會吃醋要強(qiáng)，將來大了不曉得要害多少人呢？”蘭仙把那龍望地下一甩，說道：“甚么叫吃醋！我吃哪個的醋，你倒說說看？”巴吉人忙彎腰拾起來，送與蘭仙道：“怪我說的不好，我的寶貝不要生氣?！闭f的大家都笑了。文卿說道：“真真作怪，這點點小東西也會撒嬌?！饼埐嗟偷偷恼f道：“恐怕是跟你學(xué)的?！蔽那湓谒缟洗蛄艘幌?，說：“你拿我開心，回來再同你算帳?！闭f著，外頭一對一對的燈牌花傘，又是鑼鼓、棚鞦、千架紛紛過去。賈端甫躲在人家背后，也看得不甚清楚。

    約有半個多時辰，會已過完，小銀球又買了一面玻璃磚的鏡臺，一盒香水。文卿等也買了些洋粉、洋胰、香水、頭繩等類。自然是記在這班少爺師爺帳上的。小銀珠拉著增二少爺，要他同去。文卿也同龍少爺咬耳朵。大家本來都有去的意思，自然一齊答應(yīng)。賈端甫是同來的，大家也不好意思撇他，他也不好意思單走，只得跟著同行出了店門。幾位姑娘在前，究竟大街上，這些少爺師爺不好過于放浪，只得稍為退后幾步，走了兩個彎子，已快到西南營了，這里地方較為僻靜，銀珠就站著，等增二少爺走到跟前，一手扯住說：“我走不動了，你攙攙我嘗?！卑图说溃骸拔铱床蝗缗涝诙贍斏砩?，叫二少爺掬著走罷?！毙°y珠嚷道：“小巴你不要油嘴滑舌的，回來要你的好看！”龍伯青道：“他這么大了，你還說他是小巴，你究竟要多大的巴，才夠你吃呢？”文卿把他打了一下道：“你這人，他們說話干你甚事，要你多嘴?！毙°y珠向著文卿說道：“姊姊，你再不管管姊夫，他更要無法無天的了?！蔽那涞溃骸拔夜艿米∷?？除非花家的愛寶來，那就制得他服服貼貼的?！饼埐嗟溃骸鞍浲臃?，一百零一個局的也要吃醋。”

    文卿道：“你該叫他的局么？還要嘴犟。”說著，已到門口，大家一擁而進(jìn)。打雜的忙招呼：“陳奶奶，快打簾子，二少爺來了”一面又喊：“李奶奶、大楊奶奶、小楊奶奶！拿文卿姑娘、桂云姑娘、蘭仙姑娘的茶碗！”只見銀珠、文卿、桂云的都是菜缸子，蘭仙的是茶碗，余外的都是客茶碗。打雜的送進(jìn)一碟瓜子，小銀珠免不得分敬一回。敬到文師爺面前，問道：“愛珍姊姊可好？你咋兒晚上甚么時候走的？”文彬如道：“我倒有好幾天不去了”小銀珠道：“說的好聽，昨兒晚上是一只狗，在愛珍房里登到三更，我出局到那邊還張見的，只怕是今天早上回去的罷?！蔽谋蛉绲溃骸澳惚M管罵，回來問愛珍就知道了?！毙°y珠道：“他肯說？”說著已敬到賈端甫面前，問了一聲：“老爺貴姓？”賈端甫連忙答道：“姓賈?！?/br>
    小銀珠敬過瓜子，坐到增二少爺懷里。增二少爺就伸手摸他雙乳，他也半推半就，聽二少爺伸手過去，細(xì)細(xì)的摩挲。這邊桂云就到炕上替周師爺打煙。文卿趁人不見，拉著龍少爺?shù)阶约悍坷锶チ恕Ｐ°y珠坐在二少爺懷里低低的問道：“這賈老爺在衙門里做甚么？他的相好是哪一個？”增二少爺笑道：“他么，在龍少爺家里教讀，他要攀相好可不容易呢。”小銀珠道：“怎的？”增二少爺笑道：“他一個月的束脩，才夠吃一個乾茶缸子，若要住夜，你們下頭的嘴忙一夜，他上頭的嘴要忙一月還不夠的呢。”說的小銀珠笑著要撕二少爺?shù)淖?。他們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無如賈端甫一人靜坐聽得清清楚楚。一團(tuán)火直透泥九，欲要發(fā)作又不敢發(fā)作，要走又不能走，只好裝做聽不見，走去看壁上掛的對聯(lián)，寫的是：“銀燭高燒花欲睡，珠簾半卷月常圓。”款是銀珠詞，史清玩、鐵頑戲贈。曉得是增朗之送的，卻也不見甚么好處。一時鐘上已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敲了四下，只見陳奶奶拿了兩盤點心進(jìn)來，一盤是豬油白糖小包子，一盤是蝦仁湯麥餃子，大家隨意吃了些。文彬如道：“天不早了我們走罷?！饼埐嘁矓v著文卿走了過來，問說：“點心也吃過了，我們怎樣呢？”增二少爺還未答言，小銀珠忙說道：“不許去！”龍伯青道：“不去怎樣呢？要就在此吃便飯罷，算我的東?！痹龆贍?shù)溃骸坝趾伪啬阕鰱|呢！”小銀珠道：“應(yīng)該罰他，他先頭在門口拿我開心。”“開的好！”

    龍伯青道：“我替你把二少爺留下來，你不說好好的請我吃些點心，謝謝我，還要罰我，真是豈有此理?！毙°y珠道：“點心不是才吃的，你難道沒有吃么？”龍伯青道：“那個不算，要你自己身上的?！毙°y珠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