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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一個辦法,殺了這蛇,吞了他的內(nèi)丹,那不管是蛇毒還是情毒都可以迎難而解,自己的修為也能更上一層樓。 但,萬物有靈,他若殺它,便犯了殺戒。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是禪院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弟子,除了大師兄,沒人比他更有悟性。師父曾預言,倘若他一心修行,定有成佛的一日。 禪宗數(shù)百年來,許久無人成佛了。他若成佛,必定能上伽藍殿,塑金身,受香火供奉…… 眾生有欲,他欲成佛。 可他今日,就要死了…… 夜,那么長,那么靜,僧人想起了許多事情。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是這么靜謐的夜晚,他路過廚房,瞧見平素待弟子們十分嚴苛的師叔偷偷溜進廚房,從懷里抱出一只可愛的小白兔。 小白兔沖師叔眨了眨紅眼睛。師叔笑了笑,然后拿刀殺了它。 然后將它架在了火上。 那位師叔吃rou的模樣,像極了一只貪食的狗,與平日不茍言笑的模樣大相徑庭。 他太過驚駭,轉(zhuǎn)身跑了。 第二日,廚房當值的小沙彌被那位師叔逐出禪院,因為他破了戒 ,吃了一只兔子。 后來,師叔還是老樣子,嚴苛的對待禪院的弟子們。行必有律,遇戒必止,否則便逐出禪院。 過了好些年,那位師叔修為愈發(fā)高深,主持派他去山下歷練。那位師叔行過茫茫紅塵,渡了許多人,被人稱為活佛。后來,他又于滔天洪水中,救下了一個村莊的人。而他自己卻耗盡靈力,累死了。 他的尸骸被運回禪院焚化。火光燃起的那一刻,無人不哀痛,就在這哀痛和沉默中,一枚金色舍利自火中緩緩飛出。 誰說破戒者不可成佛? 這位師叔,替那一村子人擋下滔天洪水的瞬間,前塵罪孽散盡,一朝得悟。 白衣僧人睜開眼睛,看了看昏睡的少女,又看了看那蛇,猶豫了許久。終于,他伸出手,把那蛇揪起來,取出了蛇的內(nèi)丹…… 僧人服下內(nèi)丹,繼續(xù)打坐,不一會兒,身上的毒素便褪盡了。 他睜開眼,笑了笑,好似與平常無異,但眼中有紅芒一閃而過。 游逸神色一凜。他對這紅芒太過熟悉了。萬萬邪修,初入魔時,都是這樣的眼神。 白祁自撞破師叔破戒,又瞧見師叔成佛,心中便十分不服氣??扇缃穹矫靼祝平洳挥绊懗煞?,影響成佛的,是放不下,堪不破,悟不得。 他悟不得,故立地成魔。 游逸嘆了口氣,原來白祁是這么入魔的。 游逸本想繼續(xù)看下去,可誰知那白衣僧人突然看向他,問道:“你是誰!在這里呆了多久了?” 不是看不見他嗎?游逸眉頭一皺,再看向白祁時,察覺到了異樣。這僧人的神態(tài)全然變了。 有旁人闖入并主導了這幻境! 是誰? 白衣僧人站起身,緩緩向他走來。 游逸看著他,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動不了了。 如此強悍的力量……游逸明白了。他直面白衣僧人,喚了一聲:“白祁?!?/br> 白祁一頓,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是……” 白影一閃,到了游逸身前,白祁伸手掐住游逸的脖子,斥責道:“膽大包天,區(qū)區(qū)宵小,也敢冒充尊主!” 游逸喉間一緊,頓時呼吸困難。 白祁眼神一閃,頓時有了感應,但抓著游逸脖子的手,反而收緊了。 游逸呼吸一滯。他怎么也沒想到,白祁竟然叛了他。 “我將如此重任托付與你,你……竟敢叛我?”游逸失望地看著他。 白祁偏過頭,不敢看他,篤定道:“尊主已死,你不該假冒他!” “那我便讓你瞧瞧真假!”游逸咧嘴一笑,一個法陣在他腳下,緩緩成型。 白祁見了,陡然驚懼起來,當即念咒結印,欲下殺手。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憤怒的龍鳴破空而來,幻境顫抖起來,“嘩——”的一聲,土崩瓦解。 黑衣道人從龍背躍下,一劍向僧人劈去。僧人不及反應,胳膊應聲而斷。但終究只是幻象,胳膊落地,化做星星點點的白光,消散了。 僧人看著來人有一瞬茫然,認出來后,竟露出一個十分奇怪的表情。 玉樓看也不看他,只隨手一揮,便將那幻象擊碎了人。四周安靜下來。 三條分叉路口,讓迷途的人不知作何選擇。原來游逸與玄離選路的時候,已經(jīng)就踏入了方才的幻境。 再看游逸,他腳下的陣法馬上就要成型,漸漸變作猩紅色,而cao控陣法的人已經(jīng)沒了意識,眼中紅芒熾盛,宛若地獄的鬼火。黑氣在他周身盤旋,詭異的紋路爬上了他俊俏的臉龐。這是怨靈們的狂歡! 道人身后,黑龍化為少年,看見游逸怨靈纏身的模樣頓時驚慌失措,“爹爹……” “別去,我來?!庇駱菙r住想要撲上去的玄離,安撫了一句,隨即抬手結印,將靈力聚集在自己指尖,而后點在了自己的眉心。 玄離看著玉樓的cao作,又看了看快被惡靈吞噬的游逸,急道:“你快救救我爹爹吧!” “別急,你看?!庇駱前研x抱起來,讓他好好看看游逸。 玄離半信半疑,看向游逸。 環(huán)繞在游逸四周的黑氣凝滯了,他臉上的紋路也從眉心處褪去。陣法漸漸褪色,最后消散無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