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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隋輕笑:“你的人情我要不起。不過事情交給我了,你多加小心?!?/br> 景瑜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些許揶揄。 他抬眸看了一眼陸北津。男人白天和他鬧過那一場以后,便沉默著運功,像是準備有什么動作。 清幽谷中靈氣充裕, 倒是便宜了他。 察覺到景瑜的視線, 陸北津輕輕抬眸,下意識地想要摸一摸景瑜。 少年在床上翻了個身,留給他一個無情的背影。 景瑜的衣裳穿得有些散,領(lǐng)口之下, 一塊丑陋的疤痕若隱若現(xiàn)。原本那處已經(jīng)快治療好了,卻因為被陸北津捏了一會兒, 再次隱隱泛出血來。 陸北津心中一痛:“你又是何苦……” 景瑜的身影一僵,難過地縮了縮。 陸北津的指尖搭上傷口, 景瑜難以忍耐地呵止:“住手!” “我替你療傷?!?/br> 景瑜大聲道:“不需要!” 只是觸碰, 身體便想起了從前的痛苦,一陣陣地收縮。他死死抿著唇, 不肯泄露虛弱。 “幫你救狗也不需要,療傷也不需要。”陸北津的聲音宛如一聲拉長的嘆息, 目光描摹著少年的背影, 卻終究沒有再靠近, “你真的一點也不愿意再見到我了, 是么?” 景瑜的心跳得很快, 也很痛苦。 陸北津垂眸:“你可以不告訴我, 我當做你默認?!?/br> 他一向不覺得自己是會感情誤事的人。他想護著景瑜,與他相好,但如果景瑜真的如此怨恨他……他想他不會強求。 從前種種,也只是仗著景瑜對他死心塌地,而做的主張罷了。 無數(shù)次無效的挽救以后,他終于退步。 景瑜喉頭上下微動,泄出一聲無助的嗚咽。 那無助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景瑜的嗓音有些沙?。骸拔铱梢愿嬖V你。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回答一個問題。你要說實話,對天道發(fā)誓?!?/br>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很久。 久到景瑜以為他是個一句實話都不敢說的懦夫。 陸北津最終卻道:“……如果我對天道起誓,我如今只對你有感情,你會相信嗎?” “你不愿意就算了?!?/br> “景瑜。”陸北津喚了他一聲,最終道,“你問吧,我對天道起誓,不會騙你?!?/br> 景瑜輕輕地問:“各地的小靈境被污染,和你有關(guān)系嗎?” 陸北津罕見地晃了晃神,他還以為景瑜會問和君卿有關(guān)的問題。 他以為景瑜最在乎的是他與君卿相像的事,卻沒想到是小靈境的安危。 恍惚間,景瑜的背影,與記憶中清幽谷那位少年重合。 分明就在他面前,卻好像已經(jīng)相隔萬里。 陸北津抓住了景瑜的手腕。 力道很輕,但冰涼的觸感還是讓景瑜打了寒顫:“陸北津,回答我?!?/br> “沒有?!标懕苯蚱届o道,“這些時日各地靈境確實有所衰弱,我追查到是魔修的手筆,一直在追殺他們。否則,我的仇家也不會堆積到如今的數(shù)量?!?/br> 將這些事情說出口時,他有些恍惚。 他從來不屑于與人解釋,他追殺魔修,眾人都只以為是因為幼時的仇怨。 但他在清幽谷之中,也曾遇到過魔修的襲擊。 少年擋在清幽谷外,像一柄鋒利的劍,將一切威脅與清幽谷分隔開。 少年說他最看重的就是這些自然的生靈,會與想要傷害這些精靈的人拼命。 陸北津第一次被人擋在身后。 那場面他記了一輩子。 后面卻陰差陽錯,因為模糊了記憶,而將它安在了君卿的頭上。 他糊涂。 景瑜輕輕抿唇,疲倦感像流水,從他的骨頭里絲絲縷縷地滲出來。 “多注意君婉……如果你真的有想要幫靈境恢復(fù)的好心?!?/br> 他不想承認,但有點開心。 至少他不是認了一個,為了復(fù)活心上人而不惜毀壞這個世界的瘋子為師。 陸北津一點就通,很快想明白了這一切的關(guān)系:“君婉竊取小靈境中的生氣,想要用邪神的方法復(fù)活君卿?你一直說我想要奪舍你,也是因為邪神需要奪舍?” 景瑜唇角劃過一分不帶溫度的笑意:“原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br> 兩人之間宛若有一條寬闊的大江。景瑜這句話,輕飄飄地將陸北津推到了江面的另一邊。 陸北津確實一直都不知道,景瑜是個神道修士。 神道修士以愿力修行,也可依附于自然萬物,景瑜與那少年,應(yīng)當便屬于這一類。他們與靈氣與天道有著獨特的溝通。 陸北津想起,景瑜當初聽見藥骨時,反應(yīng)異常地大,就好像有人要謀害他的性命一樣。 景瑜曾經(jīng)泣血般地告訴他,不能取走藥骨,不然他會死。 那時候他就應(yīng)該注意到的。 景瑜在他身邊待了幾十年,從來沒說過怕死。他甚至敢每日放心頭血滋養(yǎng)還仙草。 景瑜從來只怕這些靈物受損害,這些比他的命更重要。 陸北津抿著唇,沉默了良久:“是我不了解你。我回去便徹查君卿復(fù)活一事。若你想,盡可以和我一起動手。” 剛對天道起過誓,這就開始撒謊了嗎。 到時候復(fù)活君卿的機會擺在眼前,陸北津怎么會不心動呢。 雖然邪神一事是君婉主導,但自己能救君卿的事,不還是從陸北津那里泄露出去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