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職場篇終

    ◎帝國山巔的風(fēng)景，很好?！?/br>
    王阿妹回到皇城內(nèi),天子的書房——天祿閣，此時氣氛緊張。

    五六歲的孩童，拖著金龍黑袍,小臉紅皺皺，眼睫毛濕漉漉?？吹教髞砹?他猶如燕鳥歸巢,飛撲到母親懷里。

    “母后，衛(wèi)王跋扈……竟敢責(zé)斥兒臣！”

    王阿妹凝向另一當事人，他玄袍玉帶,冠帽正立，再無初見時的肆意放浪。

    那雙清漆的眼睛與自己相對。

    想來當年初見的印象，不過是衛(wèi)王皎的掩飾罷了。

    這個帝國并沒有掌握在她手里,她現(xiàn)在面臨著另一頭兇猛的野獸。

    小天子還不知自己作為天子,有何等的權(quán)利。就算知道,旨令也出不漢宮。他憑著以往習(xí)慣和濡慕之意,找上母親,希望她給自己做主。

    誰知,王太后道：“景兒,給衛(wèi)王謝罪?！?/br>
    小天子驚愕，不可置信地望向母親。明明私下,大家都說衛(wèi)王是壞人。

    “你的皇位,是衛(wèi)王叔穩(wěn)護而來。何以忘恩？”

    凝重的空氣里，輕嗤一笑,格外引人。

    衛(wèi)王皎,既驍勇善戰(zhàn),又負浮名。走馬斗雞他都做過,只未有風(fēng)月之事傳出。

    他素來寒面,無曾笑過。今日一笑，冷眉流瀉俊美風(fēng)韻。

    “天子尚小，太后多加管教。話不必說如此之重?！?/br>
    說完他撫佩劍而走。

    從前是偽裝浮浪，如今是正大光明的肆意。

    待他走后，王阿妹溫婉的面色才沉下來。對著哭泣的孩子，她道：“陛下，你要善于忍耐?！?/br>
    小天子素來被千寵萬寵，只是下令讓衛(wèi)王給自己撿玉，他就呵斥甚至要打自己。

    他宣泄憤怒和不滿，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得不到疏解：“我是天子，天下人都得聽我的！為什么我要像他賠罪！”

    王太后仔細端詳，這個粉雕玉琢的孩子。似沒有見過他一般。

    他長得似母，容貌姣好，天生會感應(yīng)人心，知道宮里掌他生活的是自己與先皇。所以對他們二人極盡撒嬌可愛。

    對其他人，卻不一定待好。

    她太忙了，是以沒有好好調(diào)養(yǎng)他，糾正他的根基。

    王阿妹換了小天子身邊的近侍，在他哭喊和抗拒中，觀他禁閉抄寫《孝經(jīng)》。

    漢朝以孝治天下。天子是王不錯，而身為他唯一尚存的嫡母，則是王炸。

    王阿妹是與小天子一同上課，學(xué)習(xí)處理國家大事。

    她雖沒有真正掌理過，卻多次陪伴先帝通宵處理政事。

    是以上手很快。

    而上手越快，王阿妹就想把某人攆出朝廷。

    華美的珠簾拂動，二十九歲的太后，眉目內(nèi)斂，聽到廷上無人吭聲了，唯有衛(wèi)王在高聲語。

    “陛下，請按臣所奏。”

    小天子委屈巴巴，側(cè)過臉去，不理他。

    簾內(nèi)傳來柔美的女音：“準奏?！?/br>
    當年是她以利弊分析，引與此人合謀。如今只能暫且忍耐。

    比起獨攬朝綱，孤兒寡母更引人垂憐。

    掌管皇室族譜的宗正，憂心不已：“太后，若是衛(wèi)王再這么下去，恐怕對大漢江山不利?！?/br>
    王阿妹低頭看書案上奏折：“對我大漢江山不利的事太多。”

    民間豪強吞并土地，搶占庶人為奴，隱瞞良田奴仆。肥己而瘦天下。更要命的是，這件事從十多年前就開始了。

    當年他們從南郡故都牽往洛陽，正是因為地震疫病，庶人家中無良，只得賣兒賣女。到最后連兒女都不夠賣，就有人做了盜寇強人，占據(jù)山頭，引發(fā)混戰(zhàn)。

    雖然最后被朝廷鎮(zhèn)壓了，但南郡民生凋零，以致現(xiàn)在都沒有恢復(fù)往昔繁榮。

    內(nèi)有疾患，外有戎狄。

    整個漢帝國，在面臨一次劫難。

    作為掌舵人之一的王阿妹，不能慌。

    王太后對著瑟瑟發(fā)抖宗正，笑道：“此間正有一樁喜事。徐國公主要與鎮(zhèn)遠大將軍長子成親。你便與大鴻臚、少府君好好cao持此事?！?/br>
    宗正凝眉：“太后，國庫吃緊，不如……”

    “那便從私庫里挪。”私庫即是皇帝個人銀錢存儲地。

    太后道：“一定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盡善盡美。”

    徐國公主，乃是依附她的妃子的女兒。王阿妹一人得道，自然對其他跟隨者進行賞賜。

    這位公主還沒有出嫁，王阿妹就給她了兩塊封地的作食邑。

    而鎮(zhèn)遠大將軍，馮援，正是目前抗擊西北戎狄的主將。

    馮援的長子娶了公主為妻，然而三個月后，他打了敗仗。

    衛(wèi)王坐在北上，兩列文武臣有些憂慮，顯然認為漢室江山是衛(wèi)王的。

    “馮將軍也太大意了，竟然追敵中了埋伏?！?/br>
    “他四戰(zhàn)四捷，長子又娶了公主，怕是倨傲大意了。”

    “殿下，不如再派一將去輔?！?/br>
    可如今藩王坐鎮(zhèn)其余各地，西北的二王又猶如傀儡脆弱不堪。

    朝中又無穩(wěn)重大將。

    衛(wèi)王合上竹簡：“加運糧錢到西北，為馮援進爵。”

    眾人驚異，紛紛勸阻。

    衛(wèi)王卻沒有理會他們。他踱步望西北，朝中無將，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穩(wěn)住馮援。

    長樂宮內(nèi)，太后悠閑的品茶。衛(wèi)王喜用剛奇之勢對抗，她會用陰謀。

    即使衛(wèi)王無條件信任，馮援下場仗還是敗了。甚至他本人遭遇重襲，昏迷不醒。

    一時間，朝野內(nèi)外人心惶惶。

    都在想該派誰去西北合適。

    小天子也感受了氛圍凝重，不敢多做表情。

    有個官員大著膽子道：“還請衛(wèi)王平定西北?！?/br>
    眾人一看，竟是新上任，無什么根基的年輕官員。

    一時或玩味，或佩服，或鄙棄。

    真夠大膽的。

    “嘩啦”從珠簾后面走出纖瘦，但氣度雍容的女子，歲月幾乎從她身上停滯。

    觀其絕麗容顏，讓人心晃神搖。只是她的鳳袍和其地位，讓人不敢再多想片刻。

    太后垂首屈膝：“還請衛(wèi)王護佑漢室西北安寧。”

    如此身份，如此道德大帽扣下來，衛(wèi)王皎不得不領(lǐng)命出兵。

    出征那天，王太后攜小天子為他送行。

    王太后敬酒：“殿下，驍勇善戰(zhàn)，必定不負天下?！?/br>
    衛(wèi)王皎飲下此杯，凝視他的政敵。

    此一役，確實是他輕敵了。

    衛(wèi)王率兵抗敵，一打就是四年。

    而這四年，王太后將衛(wèi)王的人一點點剔除了，朝野政權(quán)已盡握她的手里。

    這天王太后召見徐國公主的丈夫：“這么多年，你父親在西北勞苦功高，也累了。你可愿去接替他?！?/br>
    徐國公主的丈夫，也是鎮(zhèn)遠將軍的長子，馮躍欣喜道：“小臣想為漢室盡力?！?/br>
    王太后滿意地點點頭。

    衛(wèi)王雖然被他設(shè)計去西北打戎狄了，但是王阿妹擔心他兵權(quán)過重，一直以馮援轄制他。如此馮家也該有新的武將繼承人了。

    她囑咐道：“到了西北，要多聽你父親之言，切不可冒進。還有……”

    “提防衛(wèi)王?！?/br>
    內(nèi)侍送走了馮躍夫妻倆，王太后來要去看小天子。

    沒想到他就在長樂宮側(cè)殿，他帶著個眉目清秀的小宦官，悶悶不樂地踹柱子。

    見太后來了，才稍有緩色：“母后干什么要那么禮遇馮家人，都是他們當年讓你丟臉了?！?/br>
    小天子一直耿耿于懷，馮援的敗仗，讓太后屈膝行禮請衛(wèi)王出征。

    王太后自是猜出了幾分他的心思，笑語：“馮將軍當年并沒有打敗仗，不過是自導(dǎo)自演的戲罷了?！?/br>
    馮援當年讓親信扮作戎狄，自導(dǎo)自演了這處敗仗，就是為了調(diào)離衛(wèi)王出京。

    “母后，那為何馮將軍要讓人假扮，那么麻煩，不如假裝被戎狄打敗好了。”

    王阿妹的臉色沉下來：“邊陲戰(zhàn)事，需要謹慎又謹慎。若戎狄乘機鉆空子，假變成真了可怎么辦？”

    “火種取粟，要小心啊，景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