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也不顧江芙了，慌忙跑出來，瑟瑟跪在秦老爺面前，道：“老爺……”舌頭都打結(jié)了。

    秦老爺皺眉，問：“是男是女？”

    一個哭喪著臉，怯怯道：“女孩兒?！?/br>
    另一個驚悚反駁：“不！她有男人的喉結(jié)。千真萬確?！?/br>
    ……

    “是妖怪嗎？”

    “是不男不女。”

    -完-

    第34章 我要走了

    ◎若是做個這樣的女子，也是很好的?！?/br>
    陽光明媚之下,是柄鋒利的長劍橫在江芙面前。

    此劍吹毛斷發(fā)，輕易在她纖細的脖子處留下一道紅線。

    “父親，且慢。”

    是向來不屑她的二哥阻止。不僅江芙愣住,秦老爺也蹙蹙眉頭，不解道：“如此不男不女,不陰不陽,我們秦家是萬不能再留她。”

    秦二少爺面容陰沉，他低聲鄙夷道：“自然是不能留的，只是氣憤之下斬了他,恐引外間人疑?！?/br>
    冷靜下來的秦老爺收了劍，他打量著幼子。又有一陣惡心涌上，這么個妖物竟然是他所生,想想就惡寒。

    江芙瑟瑟發(fā)抖,她無路可逃,只能對著秦老爺求饒：“父親,您以往總是夸孩兒聰慧,就因此要斬了我嗎？”

    她像頭孱弱的小獸,像心冷的獵人祈求活路。無異于白費。

    秦老爺神色厭惡,道：“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孩子？”

    他提劍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縮在墻角的“小兒子”。

    屋子里只有他們?nèi)?現(xiàn)在更是寂靜無聲。秦老爺聽到外面緩緩流水聲,他心中一橫，目露兇光：“春季發(fā)水,孩子貪玩溺亡也是常有的?！?/br>
    江芙拼命搖頭：“爹爹……”

    秦老爺暴跳如雷：“不要叫我爹。若非那毒婦懷了你這惡胎,我秦家怎會差點毀去?！?/br>
    秦老爺拂袖而去,二少爺出房門,兩個小廝被招過來。

    在江芙猝不及防中,結(jié)束了她短暫的生命。

    但她的意識沒有亡，她仿佛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既痛苦又不甘心。

    一雙眼睛默默盯著她。

    江芙透過虛幻與黑暗，撫摸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是你生前的事嗎？”

    兩片黑霧慢慢驅(qū)散，顯現(xiàn)玲瓏亭臺，池水緩緩流。他坐在石階，赤足踏在水里。

    他點點頭，沉默看著她。

    江芙見他神色深沉，但是仍不改純真底色。她小心翼翼問：“那你恨嗎？”

    少年雙眸迷茫：“恨？”

    這是江芙第一次聽到他開口，猶如她在幻覺里時，自己開口的那道聲音。

    不，不是像，而就是他。

    他垂下眼眸，扯扯嘴：“是討厭，我不是完整的男人?！?/br>
    所以他死后連秦家祠堂都不能進。

    只能游蕩在學堂里。

    江芙的意識慢慢回籠，她穿過黑霧，踏過去。坐到秦明禮的身邊。

    少年有些慌亂，從來沒有女孩離他這么近。在母親的管束下，就連jiejie都不可以與他并肩而坐。

    江芙的眼睛澄澈、充滿友好。

    這是秦明禮十年間從未看到過的。

    那些看到他生前的記憶的人，醒來時全都瘋了。還需要他抹去幻覺里的經(jīng)歷，抹去他的存在，才能讓他們正常下去。

    所以他很少很少再做這種事情。

    只是江芙太奇怪了。

    他沒有在她面前現(xiàn)身，但是她卻看到了自己。

    在感受到他身前記憶后，她沒有崩潰也沒有厭惡恐懼。反而是平靜與一絲絲憐惜。

    她像與朋友談話：“那你有沒有覺得，也許你不是男孩子，是個女孩子?！?/br>
    秦明禮低頭，囁嚅道：“不要胡說?！?/br>
    他轉(zhuǎn)身消失了，留下一句話飄蕩：“我要走了?！?/br>
    江芙不明他這個要走的深意，她摘下帽子，如瀑的長發(fā)飄散，她道：“我就是女子?！?/br>
    “我覺得做女子也很好?！?/br>
    “有漂亮的羅裙，絢麗的口脂，緋紅的胭脂，美麗的配飾……”

    秦明禮現(xiàn)身，怔怔望著她：“你是女子？”

    “你為什么能到這邊的學堂？”

    她笑道：“女扮男裝呀?！?/br>
    江芙的化妝還是有兩下子的，眉毛畫粗，皮膚變黃，還真有男孩子氣了。

    秦明禮低首：“你父母不會怪罪你嗎？”

    江芙說出了，即使是現(xiàn)代對一個孩子也不容易打破的的事：“我不讓他們知道，偷偷的。何況就算是父母，說話做事也不總是他們對?！?/br>
    無論古今，父母的角色對年幼的孩子來說都是權(quán)威，他們說得話他們的行為，都是有道理，甚至不容置喙。

    只有當孩子褪去稚嫩，慢慢接觸世界，接觸塵世中中，他才可能打破這一理念。

    秦明禮睜大眼睛：“真的嗎？”

    好在他飄蕩這么多年，又是被父母所害，對于江芙說得話，并不是那么難接受。

    或者他內(nèi)心深處也隱隱察覺，只是不能接受吧。

    江芙把內(nèi)心的溫柔獻出，“你喜歡梳女髻，穿裙子嗎？”

    秦明禮停頓了下，細想了會兒：“我試過所以不喜歡?！?/br>
    他對于未知的東西，不能掌控的事，是害怕的。

    江芙微微笑道：“明禮是個很溫柔的人呢?！?/br>
    秦明禮：“為什么？”

    “你走的時候應該很痛苦吧?！苯降?，“但是你并沒有讓我感受這份痛苦?！?/br>
    “你更多是想讓我解開你的迷茫?！?/br>
    秦明禮抿唇，他的執(zhí)念他的痛苦，都漸漸消匿在十多年的歲月里。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執(zhí)筆畫畫了。

    春日的百花綻放，夏日的綠蔭粉荷，秋日的果香，冬日的銀裝素裹。

    已經(jīng)有十個春秋輪回與他沒有關(guān)系了。

    他手很癢，死了的心也在慢慢蘇醒。他想畫畫，想在白天黑夜都能畫畫。

    他施了一禮：“攪擾了。”

    “我沒有迷茫?！?/br>
    江芙怔愣。

    “我還能再這世間畫畫，我便覺什么都好了?！?/br>
    江芙想起了什么。她啞然失笑，自己怎么會如此自大的想，她能拯救秦明禮。

    秦明禮不用任何拯救了，他已經(jīng)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在這不長不短的歲月里，他找到令他解脫的東西。

    所以他沒有化作厲·鬼，一直能飄在圣賢庇護的學堂。

    他從頭到尾都保留一顆赤子心，不去加害別人，不去報復傷害他的親人。

    江芙揚唇淡笑：“那你能為我畫一幅春景圖嗎？”

    秦明禮有些驚訝，接著更多的是喜悅，“好。”

    他馬上要赴黃泉了。在臨別人間前，還能再畫畫。真是圓滿的結(jié)束。

    江芙攏攏頭發(fā)，坐在出現(xiàn)的亭子里，她穿一身男子袍衫，長發(fā)飄然，美目柔靜又肆意。這副神態(tài)，即使皮膚暗黃，也掩飾不了她是女子的事。

    秦明禮神色微散，他從未見有女子這般的神態(tài)。

    若是做個這樣的女子，也是很好的。

    第35章 自當勉勵

    ◎即使微弱，也是一點光亮?！?/br>
    暮風拂過,少年精致的睫毛微眨，他蒼白的手指流瀉一幅風流雋永的仕女圖。

    玲瓏翠亭，潺潺流水,朦朧的陽光輕拂在女子長發(fā)與肩頭。工筆細膩而婉約，又將清朗之韻注入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