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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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住付沉的兩個男人在阮音的示意下,依葫蘆畫瓢拿了個袋子把付沉的腦袋也給套了起來,然后掉頭跟著阮音快步離去。 付沉掙扎了幾下才把布袋子扯了下來,他顧不得那些人,跌跌撞撞爬了起來,趕緊拿了一條毛毯將地上抖得停不下來的舒晚裹了起來,“太太,你還好吧?” 這是廢話,他自己也知道。 人都已經成這樣了,怎么可能還好。 他問個屁啊。 舒晚雙目無神,牙齒一直死死咬著下嘴唇,淚痕遍布全臉,臉色慘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除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儼然就像一具尸體。 付沉著實被她的臉色嚇著了,慌道:“太太,沒事,沒事,易總馬上就來了……” 他說得沒錯,易辭洲確確實實在趕來的路上。 付沉的手表撥出去了電話,他當即就接到了,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他直接從會議室跑了出去,一路狂奔到停車場,開了車就往回趕。 他什么都聽到了…… 舒晚凄厲的慘叫, 阮音歇斯底里的叫罵, 還有衣服被撕扯下來的聲音, 都在一聲一聲刺破他的耳膜,順著倒流的血液扎入他的心肺。 瘋了瘋了, 他要瘋了??! 他幾乎是憑借著一點點意志力趕了回來,連車都沒停穩(wěn),就直接沖上了樓。 待看到躺在地上猶如一具尸體的舒晚時,他差一點就癱倒在地上。 易辭洲沖過去抱起她,卻在試圖勾起她的雙腿時,摸到了一手鮮血。 他下意識就去看她的臉。 然而她的雙眸已然逐漸渙散,目光空洞盯著天花板,仿佛睡著一樣緩緩閉上了眼睛。 易辭洲再顧不得其它,抱緊她就往外沖去,“阿晚,阿晚,我求你,求求你,別睡,千萬別睡……” 他沒什么別的期待,只期望她還活著。 因為她活著,他才能活。 第86章 ◎阿晚,我真的后悔了?!?/br> 仿佛做了一個冗長深沉的夢,舒晚又回到了小時候。 她雖然聽不見,但卻是無憂無慮的。 可自從聽見了這個世界上的聲音,那些惡言惡語,那些羞辱嘲諷,就接踵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到過兒時的那個男孩了,那個真正的易辭洲去了哪里,她再無從得知。 因為夢里,只有那個傷她萬分的男人。 她不愿意醒過來,又不得不醒過來。 頭頂的燈光晃得眼睛太疼,她閉了閉,又睜開,就發(fā)現燈已經關了。 頸部已經僵硬發(fā)麻,她轉了下頭,“嘶”了一聲,就看見易辭洲正坐在旁邊,眼眶通紅地看著她。 舒晚面無表情地凝視了他一會兒,又將頭扭了回去,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默了會兒,身后那人也沒走,她突然說道:“恭喜啊,摘了綠帽子,氣色都好很多了呢?!?/br> “……”易辭洲愣住,竟不知道怎么回。 說實話,這個孩子沒了,他當然開心啊,而且開心得很,恨不得大肆宣揚廣而告之。 但是他并不想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來宣泄他的開心,那太殘忍,也太無恥。 可他本身就是個無恥之人,廖霍會搶,那么他也會奪,爭奪一顆女人的心,不過就是用時間來陪。 廖霍可以陪她三年,那么他就陪她十年,把她捧在手心里當成寶一樣呵護,亦或者給她想要的一切。 她不是一直渴望他愛她嗎? 那好,那他就往死里愛,用生命愛她。 易辭洲看著她裸露在外的脖頸,幫她把被子掖上,然后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唇,說道:“既然孩子沒了,就什么都別想了,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我會給你換個地方住?!?/br> 他稍頓,猶豫了一下,“如果還想要孩子,等你好了,我也可以再給你一個?!?/br> 舒晚背對著他,眼底干涸得流不出淚。 她恨恨地冷聲說道:“滾?!?/br> 她原本想著借著這個孩子可以遠離他,卻沒想到他連綠帽子都無所謂,竟然可以毫不猶豫全盤接受。 可現在呢,孩子沒了,他更是可以肆無忌憚了。 不過也好,這個孩子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這是她還廖霍的債,可她現在連廖霍人都找不到,廖霍也被控制得連內地都進不了,就算生下來,對誰都是一種傷害。 她默不作聲,只選擇咬著下唇,閉上眼睛默默承受。 估計是太不想見到他,她閉著閉著,就直接睡著了,待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迷迷糊糊換了個新的地方。 這是一棟別墅,從面前偌大的落地窗望去,依山傍水,似是離市區(qū)很遠,杳無人聲,很是安靜。 付沉守在窗邊,見她醒了,便走過來說道:“太太,要喝水嗎?” 她哪有什么心情喝水,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哪?” 付沉直言道:“麓山?!?/br> “麓山?”舒晚疑惑。 她側過頭,環(huán)視一圈,正就看見易辭洲推門進來。 呵,他依然陪在她身邊。 付沉很有眼力見地立刻轉身出門,還順帶將門嚴嚴實實地給關上了。 舒晚冷漠地收回目光,掖緊了被子。 易辭洲深吸一口氣,盡量將口中nongnong的煙味咽回去。他看著舒晚蒼白的臉,走到她邊上,說道:“全新的別墅,在千城麓山山澗,前后都帶花園,往南走二十米就是小溪,順著石階下去是這個別墅區(qū)的停車場,很方便。” 舒晚靜靜逡巡著整間屋子,裝修確實很雅致,淡色木紋的墻紙,窗邊擺了幾盆綠植,在白色帷幔的襯托下,顯得清幽冷靜。 她問:“什么時候買的?” 易辭洲答道:“知道你沒死的時候就買了,一直空著,等你回來?!?/br> 舒晚冷漠看著他,繼續(xù)問:“那為什么我剛回國的時候讓我住行政公寓?” 易辭洲抿了抿唇道:“想每天都能看到你?!?/br> 舒晚淡嗤一聲,不屑道:“說謊?!?/br> 好吧,他本也不想騙她,便道:“確實是怕你跑了,但我說的也是實話,我是真的想每天都能見到你?!?/br> 他說著,走到一邊的茶幾,倒了一杯熱水,吹了吹遞給她。 舒晚沒接,只抬手擦了擦眼角,輕聲道:“你以前可一點都不想見到我呢,結婚當天就走了,什么解釋都沒有……” 都那么久了,繞來繞去又繞回去了,除了憶往追昔,兩個人之間似乎就沒有什么可以再說的話題了。 可又能怎么辦呢,已經發(fā)生的事情總不能像電腦一樣徹底格式化吧,大腦里,永遠有一處角落是給那些記憶留著的。 易辭洲心酸苦澀地收回手,將熱水放置在她的床頭柜上,然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對不起……” 舒晚將自己的手抽出,顫了顫嘴角道:“易辭洲,我說了啊,想要我原諒你,除非你死了?!?/br> 可這又中了男人的下懷,他扯了扯嘴角,將她整個人攬進懷里,“那你就恨著我吧。我這人你了解,自私狂妄、說一不二,我怎么可能去死,就算你一直不原諒我,至少你還在我身邊?!?/br> 舒晚在他懷里僵硬了幾秒,隨即掙扎著扭動了一下身子,可他抱得太緊,根本沒有讓她可以掙脫的機會,她轉過頭盯著他怒道:“易辭洲,你真的太無恥了!” 她的眼睛閃動著憤怒的光芒,沒有任何情意在內,這無疑讓他的心更加炸裂般痛苦。 他忍不住,發(fā)狠地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嘴唇抵著她的耳朵說道:“我對你無恥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在無恥。” 他口中煙味撲面而來,舒晚的嗓子難受得發(fā)嗆,可她雙臂被牢牢鉗制住,哪里還能推得開他。 易辭洲咬著下頜繼續(xù)道:“要走你的第一次是我無恥,騙你娶你是我無恥,結婚當晚跑了是我無恥……” 舒晚嗚咽著躲避他的聲音:“易辭洲,你混蛋啊……” 可他依然不停,似乎要把過往種種件件全部說清楚,啞著聲音又道:“把你推給廖霍是我無恥,強迫你做|愛是我無恥,把女人帶回家是我無恥……” 舒晚幾乎要崩潰,她用力掙扎著把手脫離了桎梏,但易辭洲已經先發(fā)制人,按著她的雙肩又將她壓在了床上。 他也早已崩潰,見她懵然,便抵著她的額頭,如數家珍般一樁樁將陳年舊賬翻出。 “強行把你要回來是我無恥,背著老爺子把你藏起來是我無恥,尤其是我前天看到你流產,我簡直喟然長嘆恨不得仰天大笑!那才叫無恥!” 舒晚嗚咽著:“你別說了……” 易辭洲終于淚如雨下,他吻著她的面頰,一寸寸,一毫毫,低聲問她:“舒晚,我哪里不無恥?就是因為我太無恥了,所以我現在才太后悔了。” 舒晚眼中空洞無神,“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啊。” 易辭洲貪婪地看著她那雙熟悉的眼睛,低聲下氣道:“阿晚,我真的后悔了,真的真的太后悔了,你哪怕對我真誠的笑一下,我都能開心很久?!?/br> 舒晚恍惚一瞬,問他:“我原諒你,你能放我走嗎?” 易辭洲淡然搖頭:“不能?!?/br> 早知這答案,她也沒有再跟他繼續(xù)說下去的必要了,她抬手將耳朵上的助聽器摘了下來,然后狠狠朝窗外扔了出去,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房中又恢復一片沉寂。 縱使兩個人都在呼吸,卻更像瀕臨死亡的茍延殘喘,太真實,太痛苦,又太絕望。 易辭洲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待睜眼,眼底已是風平浪靜,他走到床頭柜邊留下一張字條「過幾天帶你去配新的助聽器」,便大步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