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蝕骨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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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任職時間不算長,但易宏義唯一的親孫子舒天鄺還是見過兩面的,他點點頭,“當然見過?!?/br> 舒晚咬了咬唇,“那和現(xiàn)在有區(qū)別嗎?” 畢竟過了那么多年,又經(jīng)歷過重傷,記憶力隨著年齡增長也消退不少,舒天鄺努力回憶著,說道:“如果論容貌的話,我還真記不清了,但大概輪廓沒什么變化……” 舒晚急忙道:“那性格呢?” 舒天鄺蹙眉,仔細想了想,深思道:“好像小時候更加陽光一些,現(xiàn)在總覺得陰沉沉的?!彼D頓,“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個時候,我記得易宏義很喜歡他,連辦公室的擺臺都是他。但是自從他出國后,就與他爺爺生疏了?!?/br> 舒晚一聽,咬唇沉下眼簾。 就著剛才那句話,她剛想揣摩一番,這時,護工正好進來了。 他端著臉盆認真道:“小姐,我要給舒先生擦身子了?!?/br> “那我就先走了?!笔嫱頉]再多問,起身又叮囑了幾句,“爸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如果舒淶聯(lián)系你了,也告訴我一聲?!?/br> 舒天鄺應聲:“好?!?/br> …… 回到家,舒天鄺的那番話,始終讓舒晚靜不下心來。 似乎小時候見過的那個陽光男孩,在出國之后,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性格的差異。 易宏義對他的態(tài)度落差。 嚴芷眼中的冷漠厭惡。 還有他會流利嫻熟地使用手語。 這種毫無交集的平行錯感,讓她不由覺得,現(xiàn)在的這個男人,不再是易辭洲,卻又是易辭洲。 既然舒天鄺曾經(jīng)在易老爺子好幾年,也說不上來易辭洲的具體變化,而廖霍作為易辭洲的好友,更加不可能告訴她那些年在國外到底發(fā)生過什么,那么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一個突破口。 想到這里,舒晚又將外衣穿上,喊了司機,驅(qū)車趕往tpn總部。 總部距離這里不遠,車程很短。 到了易宏義的辦公室,老爺子正在辦公桌邊凝神看著文件,看到舒晚來了,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即展開笑容,問道:“小晚?你怎么來了?” 她極少來tpn總部,回想起來,也只有結(jié)婚前的那段戀愛時間,她會偶爾來找易辭洲。 舒晚笑著,不動聲色地環(huán)視了一下辦公桌,并沒有任何照片擺臺。 于是她鎮(zhèn)定了一下心情,走到易宏義的辦公桌邊,“爺爺,有件事要麻煩您一下。” 易宏義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笑地看著她,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舒晚深吸了一口氣,故作輕松道:“我想找您要一張辭洲小時候的照片。” “辭洲小時候的照片?” 易宏義聞言,雖然臉上還笑著,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幾不可查的涼薄。 她并未察覺,只將思緒理了理,繼續(xù)說道:“爺爺,是這樣的,我最近在創(chuàng)作一副作品,有關于‘初見’的主題,我小時候見過一次辭洲,但是記不清那時候他長什么樣了?!?/br> 易宏義點點頭,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卻又問道:“你怎么不直接問辭洲要?” 舒晚攥了攥拳,“想給他個驚喜?!?/br> “哦……”易宏義手中的鋼筆捏得生緊,臉上卻依然在笑,“我之前辦公室清理過,一些老舊的照片擺臺也處理了,現(xiàn)在手上沒有照片。這樣吧,你先回去,我讓沈特助到時候給你發(fā)郵件?” 舒晚并沒有懷疑,點頭道:“那就謝謝爺爺了。” 易宏義笑著喊來沈特助。 他不動聲色敲了敲桌面,指尖一抬,認真囑咐道:“回頭你把辭洲小時候的照片發(fā)幾張給小晚吧?!?/br> 沈特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出了辦公室。 舒晚心底悄然一喜,再次道謝。 易宏義笑著給她遞了一瓶礦泉水,問道:“小晚,最近和辭洲感情怎么樣?” 據(jù)他所知,他們感情一直很好,但令人費解的是,兩個人就是沒有要懷孕的意思。 知道老爺子想問什么,舒晚只好硬著頭皮說道:“爺爺,我們結(jié)婚之后,辭洲就去了國外整整一年,這才剛回來小半年的時間,我們還想先過一陣子二人世界。” 冠冕堂皇的理由聽多了,易宏義也懶得去追問了。 二人又聊了會,舒晚再次道謝,便徑直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防爆門后,易宏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了幾分。 他眉頭一皺,喊來沈特助,“通知他了嗎?” 沈特助表情淡然,點頭道:“通知了?!?/br> “嗯,那就好。”易宏義若有所思地掀了掀眼皮。 他泡了杯茶,茶葉懸游在水里,像極了現(xiàn)在的心境。 沈特助問道:“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讓那混小子對她好些?!币缀炅x垂眼搖頭,吹了吹guntang的茶水,“我可不想小晚這個孩子,跟他生母一樣,為了他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葬身火海?!?/br> 沈特助眉心緊蹙,脖子往前探了探,低聲道:“可是董事長……” 易宏義抬眉,“有什么就直說,你也是他的長輩,閱歷資歷更是在他之上,沒什么支吾不言的?!?/br> 沈特助深嘆了一口氣,“我上次我旁敲側(cè)擊過付沉,他們夫妻二人并沒有住一起,平日里也是人前如膠似漆,背后冷淡疏離。” “付沉?”易宏義疑惑道:“那個他從國外帶回來的保鏢?” 沈特助:“是?!?/br> 易宏義臉色愈漸陰郁,“這小子,會在我眼皮底下玩障眼法了?” 沈特助聲音壓得更低,“董事長,他畢竟不是從小在易家長大的,縱使是您的親骨血,也沒有那么交心。如今他想脫離您的控制,也是正常的?!?/br> “脫離我的控制?”易宏義將茶杯重重一置,“讓他娶個安靜嫻雅的妻子,也算是控制他嗎?” 沈特助皺眉道:“可能辭洲就是不滿您給他安排婚事,所以不管這個結(jié)婚對象是誰,只要是您選的人,他都會以自己的方式來反抗?!?/br> “更何況,他生母又是那種女人……”他猶豫了兩秒,沒再往下說。 易宏義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會意點頭,“我明白?!?/br> 這時,沈特助的手機響了一聲消息鈴音,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后淡然說道:“董事長,他到了?!?/br> 易宏義聞之,繼續(xù)拿起桌上的文件,沒多言,也沒表態(tài)。 而此刻,舒晚正朝tpn總部大樓的大門走去。 她心里輕松了不少,得到了突破口,只要一想到拿到易辭洲小時候的照片,再對比起現(xiàn)在的那個易辭洲,抽絲剝繭也能找到一些造成他改變的蛛絲馬跡。 然而舒晚剛剛走出tpn總部大樓,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商務轎車的一瞬間,就如一桶涼水澆灌下來,將她整個人都冰在了那里。 付沉正站在車門口,恭敬地給她打開了后座的門,而后座的另一側(cè),則坐著面無表情的易辭洲。 這很顯然,是特意在這等她的。 她腿僵住,怎么也邁不開步子。 陽光刺眼得很,照得她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不知道上了這輛車,易辭洲會對她說什么,更不知道會對她做什么。 付沉見她愣住,走過來提醒了一下:“太太,請上車吧,易總正好順路,送您回家。” 舒晚咬了咬下唇,面色凜然,斂著眉眼問道:“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付沉垂了垂眼,秉著自己的職責,并沒有多說什么,只認真道:“太太,易總請您上車。” 舒晚攥緊了拳,看著陽光下那輛黑得耀眼的豪華轎車,眼中逐漸染上了一層晦暗。 她沉了沉氣,努力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后朝著車子走去,彎身上車,表情淡然地坐在易辭洲的身邊。 她依然保持著一副謙然適宜的姿態(tài),畢竟她很了解易辭洲,這個男人,好面子得很,縱使心底有著怒火,也不會公然在車子里對她發(fā)作。 然而事與愿違,車門甫一關上,身邊那個臉色陰鷙得可怕的男人忽地長手一伸,鉗住她的后脖頸就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里。 舒晚嚇了一跳,驚懼之下都忘記了掙扎。 她繃緊了身體,憤然說道:“易辭洲,我是你老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嗎?!” 他勒著她的腋下,垂眼斜睨她,“老婆?舒晚,你還知道你是我老婆?” 他極用力,她肋骨被錮得生疼,又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硬著頭皮與他勢均力敵地對視,“你,你先放開我……!” 易辭洲微微瞇了瞇眼,看著她那雙戴著助聽器的耳朵,他可真是厭惡極了。 他狠聲道:“放開你?然后再讓你跑到老爺子面前挑事嗎?” 舒晚突然愣住。 其實看到這輛車的時候,她已經(jīng)隱約察覺到了異樣。 易辭洲平時很少來本部,他能來得那么快,一個是脫不了付沉這個眼線,另一個,可能就是易老爺子了。 回想起剛才在辦公室,易宏義喊來沈特助,那種示意的眼神和不經(jīng)意的動作,似乎都在隱隱綽綽暗示著什么。 還沒來得及狡辯一二,易辭洲的手機就響了。 他從容不迫地接了起來,沉聲說道:“阿晚我已經(jīng)接到了,您放心?!?/br> 他說完,掛斷電話,復又看向懷中滿面驚愕的女人,“知道是誰讓我來了嗎?” 舒晚嘴唇顫了顫,看著他,不語。 他冷笑,將她摟得更緊,玩味地摩挲著她的下巴,“你以為的靠山,只不過給了你那么一塊青石。你真的以為老爺子會向著你嗎?你搞搞清楚,即使他很喜歡你,但我可是他的親孫子……” “所以呢?”舒晚被迫仰頭看著他,但抵觸地往后仰著身子,“我怎么知道他有幾個孫子,我嫁的又是哪一個?” 聞言,易辭洲臉上僅剩的一點笑意漸漸消散。 他最恨的,就是那個從來不被承認的身份。 他確實不叫易辭洲,可那又怎樣? 雖然懷里仍然摟著她,但掌心的力度隨著他表情的冷鷙也變得狠厲起來,“你來老爺子這里要我小時候的照片,就是懷疑我到底是不是易辭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