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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墨初這套作畫用的湖筆是顧修贈予他的生辰禮物。 一套十二支, 通體玉制的筆竿,用的也是最頂級的針毫,且每支毛筆的末端處都點綴了一顆渾然天成的翡翠珠子,整個大周朝僅此一套。韓墨初收到此物時一面說著顧修不應因寵失德,奢靡浪費。一面很誠實的將這套湖筆擺在了拔床邊的小架子上,每日睡前都要細細的摸上兩遍。 “太傅大人,仡康國主到了?!笨偣芴O(jiān)元寶手中揚著拂塵,將身后的仡康朗達讓了出來。 韓墨初凝神畫完了最后一筆才將手中口中的湖筆一次擱回了筆架上, 溫柔親切的出聲招呼道:“仡康國主,幾日不見您倒是有些憔悴了??磥砦掖笾艿娘L土,您禁不起啊。” “周人,別說那么多廢話,本君今日入宮是來談上次未完之事的!” 現(xiàn)下的仡康朗達眼瞼處下沉著烏青,臉色慘白,整個人看起來灰蒙蒙的沒有半點精神。他昨夜吐了兩回血, 身在鴻臚寺又找不到信得過的醫(yī)者,今日是強撐著一口力氣來宮中與韓墨初理論, 見了韓墨初這副事不關己的做派, 胸口處翻涌的氣血這會兒折騰的更厲害了, 不由得出言譏諷道:“還說是什么上邦大國,原來只會耍這種不入流的陰謀詭計!” 韓墨初向上抬著手臂,由著身后服侍的小太監(jiān)解開了他袖袍上的束縛,寬長的袖袍瞬間垂落,質地絕佳的料子沒有一絲絲的褶皺,就好似韓墨初那張永遠都能波瀾不驚的臉:“陰謀詭計?仡康國主這個詞用得為免也太客氣了吧?數以萬計的南詔親兵啊,怎么說這也算是天良喪盡,十惡不赦吧?不過想想也是,同仡康國主在我大周做下的孽障比起來,本官倒還真稱得上是寬仁了?!?/br> “你既然知道你國南疆境內現(xiàn)下是何種情形,你便不怕你們身處南疆的百姓給本君的親兵殉葬么?”仡康朗達咄咄逼人的向前走了幾步。 “本官自然不怕,我大周有得是名醫(yī)良藥,豈能一直束手無策?”韓墨初繞過桌案,走到仡慷朗達身前負手而立,從容不迫的敘述著已經發(fā)生的事實:“本官知道南疆的疫病不是疫病,而是你遣人布下的瘴毒。本官還知道,你此番進京并不只是為了合談,你這一路沿途走的都是山路,你讓你的親兵藏身山谷之中一路布瘴,就是意在想讓我大周各地都陷入對疫病的恐慌之中。不過本官可以告訴你,瘴毒在我大周雖不可解,但已經可防。你入京前布下的每一處毒陣早就都被各地守軍清干凈了。南疆境內的戰(zhàn)局早在你入汴京前三日便已然扭轉了,我大軍自西戎借道繞行你軍后方,將你軍中現(xiàn)存所有的糧草全部焚燒殆盡,還有你藏身在我大周京郊那些茍且偷生的親兵們,他們的命也都攥在本官手里?!?/br> “既然......既然如此......”仡康朗達有些站立不穩(wěn),他緊緊揪著胸前的布料試圖不讓自己倒下:“你們周人又為何要假意與本君和談!為何不直接開戰(zhàn)!” “自然是為了騙你留居在京,然后吞掉你帶來的那些親兵啊?!表n墨初攏著袖口,側頭微笑道:“你費盡心思制的那些瘴毒,我大周早已有人能如法炮制。且藥性更兇,發(fā)作更快??蓱z你的那些親兵躲藏深山,天寒地凍,孤立無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的倒下,還不能大張旗鼓的出來求援?!?/br> “......”仡康朗達咬牙沉默,韓墨初描述的場景宛如一把利刃筆直的插入了他的胸膛還不斷翻攪。 “罷了,本官知道你今日來就是為這些可憐人求一條生路的,本官可以給你這個機會,只看仡康國主愿不愿意把握了。” “什么機會,你說。” “本官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寫出你在南疆所用的瘴毒解藥,本官便也把我方的解藥給你,放他們一條生路,你看如何?” “你想求解藥?”仡康朗達似乎看到了韓墨初的軟肋,聲音冰冷道:“本君若是不給呢?” “仡康國主不給便罷,左右您現(xiàn)在手中也就只剩下這點籌碼了,您若是不想把握本官也沒有辦法?!表n墨初惋惜的搖搖頭:“原本本官是想給自己積點陰鷙的,誰知您不領情。那您就出宮去吧,您若是腳程快的話興許還能看見一兩個活人,若是慢的話......” “好!我寫!”仡康朗達語氣生硬的打斷了韓墨初。 仡康朗達言罷,立時三刻便有手腳麻利的小太監(jiān)備齊了筆墨紙硯,安放在了用于待客的小桌子上,仡康朗達提筆飛速的寫下了十幾個藥名,隨后將手中的毛筆一摔:“夠了吧,你們周人的解藥呢?!?/br> “不急,南疆路遠,本官總要找人驗一驗的。”韓墨初拖著那張寫好的藥方交給了身邊的小太監(jiān):“去太醫(yī)院,拿給蘇先生看看?!?/br> 大約一柱香后,小太監(jiān)又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回......回韓太傅的話,蘇先生說此方可行。” “你聽見了!把解藥交出來!”仡康朗達近乎咆哮:“你難道想言而無信么?!” “解藥?”韓墨初滿臉歉意的看著對方:“本官忘了說了,這瘴毒的解法復雜,解藥還沒來得及做出來呢?!?/br> “你!”仡康朗達伸手想抓住韓墨初的衣領卻被對方輕巧躲過。 “不過,他們已經不必再用什么解藥了。在你入宮前夜,本官已經下令王師軍隊用火攻山,現(xiàn)下山間估計已經沒有活人了吧?!表n墨初轉身行到了桌案之后,拿起了那張精心創(chuàng)作的畫,輕輕朝前一提,紙張緩緩飄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