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毖园o緊抓住單群的手臂，甚至在微微發(fā)抖，她深呼吸幾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單群很詫異，她幾乎沒見過言艾這樣慌亂的時候。言教授一向是非常冷靜的，即使是上次實驗室被幾個新人不小心炸掉，帶電的火花刺溜刺溜地炸滿整間房，她也只是面不改色地帶人搶險救災，還調侃在不同試劑影響下色彩凌亂的電火花很有一種印象派的風格。

    昨晚丁臺泰帶著隊員出任務去了，沒多久，警衛(wèi)隊開車帶了幾名被抓的激進暴亂分子暫時關押起來并審問。沒過多久暴|亂規(guī)模急劇擴大，警衛(wèi)隊就再也無暇抓人，只能全身心投入到防衛(wèi)中。

    連續(xù)加班很久的法醫(yī)和助理去隔壁值班室找地方休息，言艾則不知想到了什么，申請?zhí)崛×吮蛔ケ﹦臃肿拥难簶颖尽?/br>
    再然后，言艾一言不發(fā)地在實驗室忙活了一整夜。

    “設備不夠全，但從目前的實驗和觀察結果來看，我之前的猜測可能是對的?！毖园芸旎謴土似届o，快步走向值班室，邊走邊簡單地對單群解釋道，“元教授之前的理論沒錯，昨晚的樣本中存在一種RNA病毒，可以用來改變人的某種思想觀念，且傳染性很強。我懷疑，這場突然興起的暴動跟這種病毒有關?！?/br>
    言艾走進值班室，找到通訊錄，把電話分別打給了婁越和丁臺泰，說完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后，才脫力地坐在沙發(fā)上。

    單群去茶水間接了半杯牛奶，兌上半杯濃茶，放了一塊方糖，端回去遞給言艾。言艾道了謝，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有些驚訝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樣喝？”

    “聽實驗室的師兄師姐說的?！眴稳盒α诵Γ橆a上浮起兩個小酒窩。

    言艾心想自己好像也沒跟學生說過這事，但這種小事她很快就拋之腦后。喝完了飲料，她起身返回實驗室，繼續(xù)思考針對這種新型病毒的疫苗應該從何處著手研制，并通知一環(huán)內暫時沒有危險的學生們做好研發(fā)準備。

    接到電話時，婁越正坐在前往二環(huán)哨卡的車上。他當時右手握著一只簽字筆，通話結束時筆不知什么時候被他捏斷了，黑色的油墨沾了他滿手，不規(guī)整的塑料殼把他修長的手指劃破了幾個小口子。他用左手摘下耳機，愣了一會兒。

    婁越原本相信，冉喻在危險的城外能獨自生活這么多年，且在人才濟濟的入城考試戰(zhàn)斗課上能拿到破紀錄的高分，那么在一堆戰(zhàn)斗素質普遍不強的暴民中至少能保全自己。在剛才的會議中簽下決定書后，他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然而，如果冉喻感染了那種奇怪的病毒呢？會影響他的行動能力嗎？他會被不屬于他的思想控制著沖鋒在前線，跟大批軍警起正面沖突嗎？

    婁越剛才在通話中問過言艾，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

    油墨很難洗掉，于是婁越?jīng)]舍得用手帕，從車側儲物盒里抽了幾張紙草草擦了一下。

    警衛(wèi)總局的魏局長坐在另一側，好在離得遠，身上沒被油墨濺到。他發(fā)現(xiàn)了婁越的不正常，但對于婁越這個人來說，不正常就是最大的正常。因此魏局長并不問原因，只是狀似隨意地起了個話頭：“這場暴動比三十年前厲害多了，一夜之間糾集了五萬人……婁隊長聽說過那件事嗎？”

    “嗯，聽說過?！眾湓降纳駪B(tài)恢復如常，“那次是因為主城建立后仍延續(xù)二十年前的戰(zhàn)時制度，全力防御海鬼和病毒，生產(chǎn)搞不上來，餓死了很多人。那次暴動以后為了加強管控并振興經(jīng)濟，推出了v點和貨幣并行的制度?！?/br>
    “現(xiàn)在看來，新制度的生長周期又快要結束了?！蔽壕珠L瞇了瞇眼睛，“但是不應該啊，這套制度目前雖然確實有缺點，但優(yōu)點更多，且在不斷完善。抵制規(guī)模不至于這么大，興起得也太迅速，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嚴密組織著一樣。婁隊長您覺得呢？”

    “不是人，是病毒?！眾湓街牢壕珠L在試探著套話，這只老狐貍不算是一環(huán)高官里最會打官腔的，但一定是心眼最多的。如果是平時他這樣拐彎抹角刺探，婁越少不了諷刺幾句，但眼下情勢危急，他懶得計較，而且本來就沒想隱瞞自己得到的信息，便將言艾說過的猜測大致說了一遍。

    魏局長的臉色變了：“那些暴徒保持思想信念一致的話，那咱們這場仗很難打啊?？磥淼盟賾?zhàn)速決，集中全部火力，將他們一舉拿下！”

    婁越的右手握緊紙團，細小的傷口被沒擦干凈的油墨蟄得有些疼：“那也不見得。室外空氣流通快，這五萬人里肯定有水分。先把水分擠干凈，情理起來才更快。”

    隨后，婁越低聲說了一個主意。魏局長點頭：“您說的是。”

    哨卡處破了的大門很快就被里面的衛(wèi)兵堵住了，城防軍和沖鋒在前的暴民激烈交火，雙方都有死傷。后頭的大片人群沸騰起來，卻也停止了前進。

    僵持了一會兒，人群前頭眼尖的人發(fā)現(xiàn)城防軍后側竟駛來了幾十輛聯(lián)裝火箭炮的裝甲車。

    “他們竟然運來了火箭炮，這是對付變異怪物的東西?。　?/br>
    “這是城區(qū)，這幫沒腦子的大官難道真想把整個三環(huán)都毀了嗎？這里人口這么密，怎么能開火？”

    “不怕犧牲！不怕犧牲！”

    人群中有人撕心裂肺地吼著，但更多人沉默著四處觀望。

    差點被踩踏后，許佩兒臉上的表情就如同晴姐死前一樣，大夢初醒后她只是茫然了一會兒，就低聲問道：“我們能逃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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