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頭?！毕拼?，厲憬衍沉聲吩咐。

    高一點頭，下意識多嘴問了句：“厲總，是回太太那里嗎？”

    厲憬衍眸色幽沉。

    “公司?！?/br>
    “是?！?/br>
    ……

    盛庭醫(yī)院，vip病房。

    慕暖坐在床旁邊已一眨不眨盯了很久，可她的哥哥還是沒醒來，哪怕醫(yī)生表示沒有生命危險醒來是遲早的事，但她仍擔心不已。

    胸口猶如被千斤重的石頭壓著，沉悶異常，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

    蹭的一下，她站了起來。

    “暖暖！”一直沒走的喬霜跟著起身，快步拉住她，壓低了聲音問，“你要去哪啊？別太擔心，你哥睡醒了就沒事了，醫(yī)生不是說……”

    “我咽不下那口氣！”慕暖咬牙切齒恨聲打斷她。

    喬霜瞬間明白了。

    “可沖動解決不了問題，”她緊拽著她的手，似安慰，“何況厲憬衍肯定也來了醫(yī)院，他就陪著慕時歡，你就算過去了又能怎么樣？現(xiàn)在厲憬衍的心里可只有慕時歡，他只會幫著慕時歡不讓她受委屈，你傻不傻？”

    一口一個厲憬衍，無異于在慕暖心上無情刺著。

    她不甘，更極度極度。

    “說好了要冷靜的，”喬霜哄著她，另一只手輕撫她的后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越是失控，越?jīng)]有機會搶回厲憬衍，冷靜一點?！?/br>
    慕暖知道，心里也很明白。

    可就是……

    “嘶……”

    輕微的一聲從身后隱約傳來。

    慕暖身體一僵，隨即猛地轉(zhuǎn)身。

    “哥！”

    哥醒了！

    開心和慶幸等等情緒涌來，眼看著他要掙扎著坐起來，想到他的傷口，心一跳，她急急跑過去：“哥你別動，我扶你起來?！?/br>
    喬霜順勢走到床尾：“我把床抬高一點。”

    等做完，她走到慕暖身邊，松了口氣對慕斯年說：“慕大哥你總算醒了，暖暖都急哭好幾次了，你不知道，她可擔心你了，醫(yī)生勸也沒用?！?/br>
    停頓了下，她又對慕暖說：“暖暖，既然慕大哥醒了，那我就先走啦，你有事再打電話給我?！?/br>
    慕暖點點頭。

    她明白她的意思。

    “你放心，”慕斯年醒過來，她也冷靜了不少，“回去路上小心些，到家了給我發(fā)微信。”

    喬霜嫣然一笑，就如同在外人面前一樣：“好，慕大哥，祝你早日康復，我明天再來看你?！?/br>
    慕斯年精神不濟，但還是朝她點了點頭。

    “謝謝?！?/br>
    很快，喬霜離開，并輕輕帶上了門。

    當病房里只剩下了慕暖和慕斯年兩人，堅強不再，慕暖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情緒也跟著稍稍失控。

    “哥……”淚眼朦朧，她慶幸又后怕，“你擔心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多害怕多擔心，我在手術室外我……我腿都是軟的。”

    她是真的害怕。

    沒被接回慕家之前，她和哥哥相依為命，慕斯年永遠都守著她護著她疼著她，從不讓她受任何委屈，那時候她曾經(jīng)想過，一輩子都不要和哥哥分開。

    他也曾生病過，在mama剛剛?cè)ナ?，他們被送進孤兒院的第一周，高燒不退，吃了藥也沒用，沒人幫他們，那次自己手足無措，只會哭，到最后反過來還是他安慰自己。

    那時候她想啊，生病真的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她已經(jīng)沒有了mama，不能再沒有唯一的哥哥，如果可以，她希望他的哥哥永遠都不要生病，她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兩人都平安健康就好。

    可今天呢？

    她唯一的哥哥，躺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最不能讓她接受的是，受傷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慕時歡，搶走了厲憬衍、此生她最恨的慕時歡。

    何其諷刺？

    她怎么能接受，怎么冷靜？

    哪怕?lián)Q成別人她都勉強可以接受，獨獨慕時歡不行。

    為什么受傷的不是慕時歡？

    為什么……她沒有死。

    兩年前沒有，今天也沒有呢？

    “暖暖……暖暖？”

    冷不丁的虛弱聲音將她的思緒拽回。

    她回神。

    “哥……”眼前霧氣縈繞，她死死咬住了唇。

    慕斯年笑了笑，費力抬起手摸摸她的腦袋，如小時候一樣：“在想什么？”

    “哥你別動?！蹦脚奔蹦孟滤氖州p輕放回到被子上。

    慕斯年沒有拒絕，只是問：“告訴我，在想什么？”

    手微僵，慕暖別過臉，仿佛受盡委屈。

    “暖暖？”

    慕暖吸了吸鼻子，問：“哥，你還記得mama走的時候，你答應過她什么嗎？”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慕斯年眉間戾氣一閃而逝。

    “記得，”他看著她，沙啞開腔，“我答應mama，要好好照顧你，好好保護你，絕不讓你受委屈?！?/br>
    慕暖仍舊沒轉(zhuǎn)頭。

    “哥，那你還記得我們初到孤兒院被欺負的事么？記得那次你高燒不退我擔心么？”

    “當然記得?！?/br>
    慕暖猛地轉(zhuǎn)過了頭，胸膛起伏，情緒漸漸失控：“不！你已經(jīng)忘了！”

    慕斯年皺眉。

    “暖暖……”

    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慕暖字字質(zhì)問：“為什么出事的是你不是慕時歡？為什么你寧愿自己受傷也要保護她？！你明知道慕時歡和我們勢不兩立，明知道我那么討厭她，明知道……為什么還要救她？要讓她進董事會？她和高芷曼的目的是什么難道你不清楚么？”

    哽咽了下，再開腔，她嗓音止不住地發(fā)顫：“如果你出了事，你答應mama的怎么作數(shù)？我們相依為命的日子，我們被慕家欺負的日子……哥，你都忘了么？”

    “沒忘?！鄙焓郑剿鼓曛父固嫠p輕拭去眼淚，“別哭了，我沒事?！?/br>
    慕暖推開他的手，盯著他：“一次兩次，為什么我開始覺得……哥，你像是在維護慕時歡？”

    “她姓慕?！?/br>
    “可她站在我們的對立面！”慕暖激動。

    “暖暖，”慕斯年收回了手，語調(diào)有些薄涼，眼底深處更是毫不掩飾戾色，“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天襲擊我們的人應該是姓馬的找的，今天董事會上他被我撤職，他一貫錙銖必較?！?/br>
    “我和慕時歡一起，如果出事的是她，別人怎么想？厲憬衍怎么想？暖暖，我只能‘維護’她，明白么？”

    “可……”

    “至于董事會，”慕斯年打斷她，淡漠的神色里染著幾分嘲弄，“暖暖，我早說過，她掀不起什么風浪，她更沒資格和我們爭，但她既然回來了，樣子總要做，任何時候都不能只看眼前?！?/br>
    “做事情最忌被人看穿心思，自從慕時歡回來后，你情緒失控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暖暖，這不該是你，難道我跟你說過的話都忘了？”

    慕暖怔怔的。

    慕斯年嘆氣，再伸手替她擦掉眼淚：“暖暖，你是我meimei，你要知道，無論我做什么都不會傷害到你，所以過去怎么可能忘？”

    “哥……”

    “嗯?！?/br>
    眼淚肆意，慕暖嗓音喑啞顫抖：“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可是哥，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了憬衍，我不能再失去其他?！?/br>
    慕斯年凝視她幾秒，伸手摸上她的腦袋，語氣很淡但堅定藏于其中：“他會回到你身邊?！?/br>
    “哥，你……”慕暖聽出了他的意思。

    但慕斯年沒有接話，只是繼續(xù)：“暖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去爭取，我說過，哪怕不擇手段，但前提是一擊即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在面對厲憬衍和慕時歡有關的事，能和我商量，我會盡自己所能幫你?！?/br>
    四目相對。

    慕暖無意識地握緊了手，她忽然想起了那次幫她的神秘男人，想到了那晚在醫(yī)院她和喬霜……

    “……好。”最終，她點頭。

    慕斯年笑了笑，沒有點破她的隱瞞：“肚子有點餓，暖暖，能不能幫我買份粥回來？”

    慕暖從煩亂思緒中回神。

    她擦干眼淚：“哥，你等我?！?/br>
    說著她就要起身。

    慕斯年攔住她，指指洗手間：“先去洗個臉?！?/br>
    “好……”

    幾分鐘后，慕暖確定他沒事，又替他叫了醫(yī)生過來檢查才暫時離開。

    她一走，一個男人低著頭進來。

    “慕總?！?/br>
    “今天那些確定是我們安排的人？”一改對慕暖的溫和，此刻的慕斯年無論臉色還是語氣，都格外的陰郁。

    男人皺眉驚訝：“難道不是？”說完后他又迅速反應了過來，“慕總，您是懷疑……”

    “查一查，是不是有其他人接觸過他們。”

    男人點頭想說好。

    慕斯年卻突然扯唇冷笑：“怕是查不出來?！笔种高盗诉?，他問，“我記得當時現(xiàn)場有個女的出現(xiàn)報了警，查查她，是意外還是人為?！?/br>
    “是?！?/br>
    腹部被刺傷的地方隱隱不適，慕斯年抬手虛撫上去，瞇眸：“厲憬衍那邊有什么動靜？”

    “出事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趕到，趕來的是警隊那邊的杜紹，您和慕小姐遇襲的事由杜紹負責。之后他來到醫(yī)院似乎和慕小姐有了爭吵，離開時臉色難看，跟著慕小姐也帶著保鏢離開?！?/br>
    薄唇緊抿，慕斯年沒有作聲。

    一定有哪里不對。

    他想著。

    忽然，一個猜測冒出，跟著越來越強烈——

    有人在幕后針對厲憬衍！

    “慕總？”

    慕斯年回神，神色陰鷙，語氣冰冷：“查一查最近厲家人的動向，尤其是厲念淮和林靜書。另外，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我要知道厲憬衍沒回厲家前的事?！?/br>
    “是?！蹦腥斯Ь搭h首。

    ……

    公寓。

    男人始終沒回消息，慕時歡原先還眼巴巴等著，但越等，她越生氣，就算忙公事手機也有機會看吧？

    遲遲沒有回復，她總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好像他故意冷著她。

    好氣。

    不想再想，慕時歡索性找了部電影看，同時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許再想他，也不許主動聯(lián)系他。

    沒想到看著看著，困意襲來，她慢慢閉上了眼。

    而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她隱約聽到了臥室外有動靜。

    一個激靈，她清醒，呼吸微滯。

    她確定……外面有人。

    可這間公寓的鑰匙只有她有，密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么晚了，會是誰？

    她突然就想到了白天遇到的襲擊，以及幕后那個神秘人。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