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的幻境
一縷青煙從落凡仙人懷里的那朵花中飄出來,圍著無緒繞了一圈,在她身后環(huán)繞成一個橢圓形,最終變成一面約摸一人高的鏡子。 鏡子里是層層迭迭的桃花,無緒有些發(fā)昏,一步步走過去,穿過桃花后是一片青山綠水,花草叢生,春意盎然,此等美景正是落英,然而她穿過人群卻沒人能看見她。 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跟上前去,他果然也不能看見她。 他看起來跟她記憶中的慕曉楓很不一樣,面色不佳,整個人都很陰郁,獨來獨往著,一言不發(fā),在人群中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無緒跟著他見到了他的師父,那個幻天宮來的臥底,那人扔給慕曉楓一個葫蘆,令他吃下里面的丹藥,每隔半個時辰吃一粒,直到吃完為止。 慕曉楓沒什么反應(yīng),冷漠地服用,一刻后開始痛苦地在地上滾來滾去,那人冷漠地觀察他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無緒想抱他起來,手卻徑直穿過他的身體。 直到次日天色大亮,慕曉楓吃完了藥,也昏死過去,那人拎起他直接扔進(jìn)桶里泡藥浴,又在他手上頭上扎針,昏迷中的慕曉楓痛苦得不住抽搐,那人視若無睹,調(diào)了一碗黑乎乎的藥灌進(jìn)慕曉楓嘴里。 無緒提劍砍向那人,卻只砍在空氣上。 慕曉楓大半時間都是在吃藥和泡藥浴中度過,有機會和其他弟子修習(xí)時更珍惜時間刻苦耐勞,終于,他有了自己的佩劍,終于得到了自己的法器。 看著慕曉楓難得的能獨處打坐修養(yǎng),無緒坐在他身邊,又看到了他的夢境。 他的夢里開始有她,后來竟做春夢,夢里他和她在各種地方各種時間沉迷地交歡。 再后來,他以血入藥,每日偷偷地將自己的血滴入湯中讓她喝下,因為他早已被煉成藥人,血液即是良藥。 難怪他非要她喝湯,難怪那次昏迷中她感覺有血腥的液體流進(jìn)嘴里,醒來后恢復(fù)得那么快,難怪她的寒癥一日日有所緩解,難怪幻天宮的人非要活捉他…… 只是,為什么這時會看到慕曉楓相關(guān)的事?如果是幻境,有可能和孔雀城一樣,他或許就在身邊? 想到這,無緒猛一清醒,眼前逐漸清晰,還是身處幻天宮地宮中,面前鏡子里還是一層層桃花。 她正要去找塊布來蓋住這鏡子,卻發(fā)現(xiàn)了直愣愣地站在鏡子后的慕曉楓,然而他看不見她,雙目緊閉著,也是被困在了幻境中。 無緒將他拉到一邊,不讓他看著那面鏡子,又往他身上渡著一股清流一邊念咒,見他還是沒醒來,她又去找了一塊布把鏡子罩住,守在他身邊繼續(xù)施法。 而此時慕曉楓身在一處櫻花林中,看見一女子坐在水邊,她微微低著頭,一側(cè)的秀發(fā)垂下來,大半胳膊和腿露在外面,白得仿佛在泛冷光。 只是這熟悉的女子卻頂著一頭粉色的頭發(fā),是他沒有見過的模樣。 她發(fā)現(xiàn)了慕曉楓便站起來。 “阿凌?”慕曉楓向她走去,她卻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轉(zhuǎn)身跑了,他追上去,卻眼見著她拐進(jìn)花樹間再沒了身影。 他在望不到邊的花林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許久,終于在一處樓梯上見到她,周圍都是和他生活的環(huán)境完全不同的景物。 “你是誰?”她轉(zhuǎn)過身來,有些警惕。 他展顏一笑:“我是慕曉楓,你又不記得我啦?” 無緒狐疑著微微瞇起眼睛,好一會兒才開口:“是嗎?我不記得我有見過你,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會幫助你的。”慕曉楓說,站在原地看著她被別人喚走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看她警惕著,怕嚇著她,一時沒跟上去。 王凌,亡靈,確實聽起來不太吉利。不過慕曉楓想,她應(yīng)該不是排斥這個意義,而是因為既然得到了新生,不想繼承那個人的姓氏。 眼前的場景開始變化,慕曉楓看見無緒看著手中的方塊物體開懷大笑,他從未見過她笑得這么開心。 也不知是在慶賀什么節(jié)日,無緒拿著幾件快遞,形單影只地穿過成雙成對的人群,慕曉楓想幫她分擔(dān)被拒絕了。 “除了做好朋友,我和你還可以更進(jìn)一層嗎?” 無緒看了他一會兒,沒說什么。 他又說:“很好的朋友也只是我自己說的,其實是,我一直愛著你。” 也許是氛圍恰到好處,無緒同意了,同時表示她覺得不喜歡的時候隨時會結(jié)束。 他看著她生活,學(xué)習(xí),看著她有時靜靜坐著,面容平靜地流下眼淚。他看得到她與家人的疏離,看到她獨自生活得很自在,有時會想,她本就習(xí)慣自己一個人,他自己才是多余的吧。 他看到有一天她走在路上,有個人加快速度走向她,然后她就這么被刺了,那人很激動地連捅了叁刀。 難怪她說自己有上輩子的記憶,難怪她的生身父母無從查起,在冰雪中被長寒掌門撿到……原來她是在自己的世界身亡后到了他們的世界。 又是在花樹之間,慕曉楓靜靜看著面前的女孩,下定決心似的吐出一口氣,說:“你閉上眼睛,好嗎?很快就好了,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 女孩照做,他不舍地輕撫她的面龐,扣住她的腦袋堵住她的唇,一手將她圈在懷中,另一手微微發(fā)抖,在她背上不知畫著什么。 隨著他畫完,眼前幻化出來的場景開始消散,懷中的女孩對周圍的變化沒有感受,只靜靜站著,身體逐漸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