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詭異的力量讓謝舒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如今的他，也許真的已經(jīng)屬于這個(gè)時(shí)代了，他再也沒辦法回去了。

    謝舒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他心中的感覺，他既可以安心地呆在這里了，可是郎君卻打算要舍下他了。

    若是如此，那么他來到這個(gè)世界，到底又是為了什么呢？

    虞楚息怔怔地聽著，一時(shí)心下大震，他從來沒有想過謝舒竟會(huì)說出這種話來，他向來理智，做任何事都條理分明，即便此刻他是意氣之舉，也讓人意外無比。

    可是在這樣一片黑暗里，虞楚息看著謝舒的眼睛，卻有一種肺腑一同被灼燒的感覺。

    虞楚息忽然有萬句言語想要說，但是一個(gè)字也不能吐露，不覺垂頭，避開他的雙眼輕聲道：“謝舒，你不該留在這里?！?/br>
    不待謝舒回應(yīng)，虞楚息道：“謝舒，我素日認(rèn)你是個(gè)頂天立地的英雄，將來必能做一番驚天動(dòng)地的偉業(yè)才是......”

    虞楚息不敢抬頭，只咬牙繼續(xù)道：“不成想是我看錯(cuò)了你！”

    聞言，謝舒的心臟攢在了一起，他之前并不知曉，他在郎君的眼中盡是這樣。

    可什么英雄不英雄，他只想做的是守在郎君身邊而已。

    但這話如何叫謝舒說的出口，如今他尚存一絲理智，自然心里清楚，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顧，就此偏安一偶，難道就能夠和郎君在這世道中平安相守，不會(huì)被這洪流所裹挾嗎？

    何況......謝舒心里一直隱隱的一個(gè)想法變得極其明晰起來，他想為郎君改變這個(gè)時(shí)代，郎君本不應(yīng)該受那些局限和委屈。

    謝舒沉默片刻，啞聲開口道：“既然是郎君要我去，我去便是，只是有一句話，我想郎君知曉，我已將郎君看做一生一世唯一伴侶，即便郎君日后舍我，我也不會(huì)離去。”

    虞楚息明知道他說的這話聽起來是那么的荒唐，可不覺卻滾下淚來。

    原來他從來不曾說服過自己的心，他又何嘗舍得謝舒，既然如此，他為何不能勇敢一次呢？

    謝舒說出那話后，不再強(qiáng)留，慢慢松開和郎君相觸的手，可當(dāng)感覺到手背被一滴淚水沾惹時(shí)，他又忍不住想去擦郎君臉上的淚水。

    這次，虞楚息沒有再躲開：“謝舒，你可愿意和我定下一個(gè)約定......”

    *

    洛陽乃大盛帝都，此處是天子腳下，人杰地靈，就連城墻也比金陵來的格外厚重雄偉。城外護(hù)城河寬約十丈，兩岸皆植楊柳，粉墻朱戶，望之聳然。

    一輛四轅馬車慢慢地駛?cè)氤莾?nèi)，隨著馬車停下，只見一個(gè)青衫男子掀起車簾走了下來。

    他冠帶簡樸，除卻發(fā)間插著一根木簪并無其余佩飾，不過那木簪雕紋毫不起眼，卻暗藏光蘊(yùn)，增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雅致。

    見士兵上前查看身份光碟，清查行李，一個(gè)少年書童干凈利落地迎上前去，看樣子料理地頗為順利，不過不久后又折返回來，似乎有事情要稟告。

    這時(shí)后面又有一輛馬車停下，一個(gè)穿著錦衣的青年在不少家丁的簇?fù)硐孪铝塑?，那青年形容俊朗，舉止爽直，先是環(huán)視周圍，然后快步走到青衫男子跟前道：“容展，總算到了京城了。”

    不過那笑容未盡，青年又皺眉道：“這京城如此之大，今日我與容展暫別，明日又不知何日相見了，況且這一路上也不算太平，容展，你就真不考慮隨我一同住在城東那邊么？”

    被稱作容展的青衫男子正是謝舒，兩個(gè)月前，謝舒從金陵動(dòng)身前往京城，原本是和其他江南舉子走水路去京城，不過中途出了意外，不得不換了陸路趕赴京城。

    和他同行的人，名叫陶云，也是前去京城趕考的舉子，陶云乃是湖州人氏，祖上是湖州大姓，世代為官，在當(dāng)?shù)孛恍　?/br>
    半月前和謝舒在一處驛站偶遇后，陶云與謝舒一見如故，之前又曾聽說過他的名聲，便力邀謝舒一起結(jié)伴而行。

    這一路上兩人相談甚歡，陶云更是引謝舒為知己，前幾日甚至提出和謝舒一同住在陶家早前就在京中購置好的宅院中。

    要知道去趕考的外地舉子寓居京城往往十分不易，京城本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城中稍好一點(diǎn)的客棧價(jià)格極其昂貴不說，還難免被這京城繁華熱鬧影響，所以大部分舉子都選擇租住在偏僻的客?；蛘叱峭獾乃聫R道觀一類的地方。

    如果在京城能夠有什么宅院能夠供舉子安心備考，實(shí)在是難得。況且陶云說這一路上不算太平，也絕非虛言。雖說這盛世太平，可總有亂象，宵小之徒在其中渾水摸魚，而謝舒換了水路，也是因?yàn)槁飞嫌龅搅怂\。

    然而謝舒那日便以不便叨擾為由婉拒，這次只是微微一笑道：“不瞞陶兄，先前內(nèi)子知曉我要去京城，已提前讓人去京中購置宅院，只是此事還不知定論，我便沒有提及，剛才入城時(shí)聽到接應(yīng)之人到了方才確定無虞?！?/br>
    正說著，果然城門口有幾個(gè)一見便訓(xùn)練有素的下人在此等候。

    眼見此景，陶云眼中多了一份異色，他之前便已知道了謝舒的身份來歷，亦然知道他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商戶虞家的贅婿，只是月前和謝舒相遇，對方輕車簡從，又無一絲張揚(yáng)之處，因此便不再多在意此處。

    如此一來，陶云也只能遺憾與謝舒分別，不過臨別之前，兩人交換了地址，以后方便拜訪。

    見對方馬車的影子遠(yuǎn)去，陶云并未立刻離開，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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