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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從山在門內站定,冷聲吩咐手下:“把煙清點好,王老板忽然要貨,今晚送出去。” “好的,老板?!?/br> 幾個手下去干活,鐘從山借著燈光掃了眼倉庫。夜風吹來,一扇窗戶發(fā)出咯吱一聲,被吹開了一截。 鐘從山眉頭一皺:“今晚誰值班的?怎么窗戶都沒關好?” 他走過去,正要順手將窗關緊,目光不經意落在窗臺上,驀地一震。 那窗臺落著的一層灰塵上,分明被人留下了幾個凌亂的腳印。 他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推開窗戶,往外看去,恰好看到兩道身影,在夜色中,如鬼魅一樣,從圍墻上消失不見。 鐘從山臉色大變,高聲道:“有人進了倉庫,剛翻墻出去,趕緊去追!” 他倉庫里的手下聽到這話,立馬警鈴大作,有人飛快去拉了警報。一時間廠里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一個穿著迷彩裝的男人,拿出對講機:“有人翻墻進了倉庫,剛從后墻逃走,快去抓人!” 剛剛跑出沒多遠的陸寧和周家遇,先是聽到警報,繼而聽到狗叫聲,心知是被發(fā)現了。 若這只是一家普通的電機廠,被發(fā)現也就被發(fā)現,頂多是被當成兩個盜竊的毛賊,抓到后扭送進派出所。 但這可是一間走私窩點,要是被抓到,會發(fā)生什么事,可就不好說了。 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十有八\\九得折在這里。 還真讓周家遇說對了,今晚兩人得做一對亡命鴛鴦。 啊呸!他胡思亂想什么呢,差點被帶偏了。 因為自己是個外來者,連南郊都還沒熟悉,這邊更是完全陌生。跟著周家遇跑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問:“我們要從哪里走?” 周家遇邊跑邊回:“不知道,我也沒來過這邊,先跑了再說,找個地方躲起來?!?/br> 陸寧:“……”倒也沒毛病。 他抬眼環(huán)顧了下四周,荒郊野嶺,黑茫茫一片,如果不是身后亮著燈的工廠,連方向都很難辨出。 兩個人毫無目的地奪命狂奔了十幾分鐘,狗叫聲和喧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陸寧轉頭,遙遙看了眼,錯落的手電光芒中,得有二十多人。 緊接著,一聲震懾般的槍響。 他媽的,竟然有槍! 陸寧暗罵了句臟話,他和周家遇,不會真的要折在這里吧? 周家遇回頭看了眼,冷不丁問道:“會游泳嗎?” 陸寧:“會?!?/br> 周家遇:“他們有狼狗,我們要擺脫追蹤,只能渡河了?!?/br> 在他說話時,陸寧已經看到前方一條潺潺流動的河流。還沒下水,他先打了個寒噤。 但受凍總比丟了小命強,就當游冬泳。 周家遇不知從哪里掏出個塑料袋遞給他:“把相機裝好,別進水了?!?/br> 陸寧心說還準備挺齊全。 追兵漸進,兩人不敢耽擱,脫了棉服外套和鞋子,隨便裹成一團,拽著衣服,悄無聲息潛入了河水中。 河道約莫二十多米寬,水流倒是平緩,只是深不見底,在黑沉沉的夜色下,伴隨著風聲,頗有點瘆人。 當然,最難以忍受的,還是寒冷。 九十年代初的冬天,仿佛比二三十年后更冷。寒冬臘月,即使是云江這樣的南部城市,到了夜晚,也差不多到了零度,若不是因為河水是流動的,只怕已經結冰。 沒做準備活動就下水,那刺骨的寒冷,差點讓陸寧原地去世。他憑著巨大的意志力,才勉強滑動身體,跟上前面的周家遇。 危險總能刺激人的潛能,兩人不到半分鐘就成功渡河上了岸。 在鐘從山的人牽著狼狗,追到岸邊時,陸寧和周家遇早已沒入對面的夜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擺脫追兵脫了險。但兩個人都是凍得跟夠嗆。 陸寧覺得自己最多能再支撐半個小時就得去見閻王。他望了眼周遭,河這邊沒通公路,是一片徹底的曠野,近處是冬日荒廢的農田,遠處便是群山。舉目之處,連一戶人家都看不到。 他跟著周家遇,打著哆嗦問:“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先生堆火烤烤?”不然還沒回家,人已經先凍死了。 周家遇空出拎著濕衣服的手,一把將他肩膀攬住:“很冷?這樣會不會好點?”陸寧還沒回答,他已經自顧道,“好像沒什么用。” 廢話,兩人身體都跟冰塊似的。 他松開手,抬頭看了看前方:“先忍會兒,前面好像有廢棄的房子,我們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先找個地方把身上烤干,不然得凍出毛病。” 他說得沒錯,兩人走了一段,還真看到一棟廢棄的磚瓦房,雖然四面漏風,但也勉強能容身,至少不用直接坐在草叢里。 這破房子里倒是不少木塊,不需要去撿柴,直接就能用來生火。周家遇從濕露露的口袋摸出打火機,哆嗦著手打了幾次,終于將火點燃。 感覺到火焰竄起來的熱意,陸寧簡直有種想哭的沖動,不由自主伸手往前靠去。 周家遇望著燃起的火焰,卸力般往地上一座,借著火光,朝身旁顫抖著身體伸著雙手,臉色慘白的少年看了眼,笑道:“衣服脫了吧!” 陸寧抬頭看他:“啊?” “都濕透了,難不成你打算穿著烤干?” 陸寧:“……”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