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要與楚家父母吃飯的事, 祁寧顯得比親女兒還緊張，因為睡得不踏實(shí)竟破天荒的早起了。

    她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楚云婧, 知道她昨晚開了一路車?yán)哿司蜎]叫她，輕手輕腳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從床上下來，又推門出去。

    “你起這么早？”祁mama剛把早餐端出來，轉(zhuǎn)眼就看到女兒從房間出來，能不驚訝么，這是轉(zhuǎn)性了？

    祁寧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不都怪你?！彼恋溃骸罢f話說一半, 害我睡覺都不踏實(shí)。”

    “我說什么了？”祁mama一臉郁悶。

    “不是說今天要和楚阿姨他們一起吃飯么?！逼顚庮D了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 萬一我們被趕出來怎么辦？”

    “瞧你這點(diǎn)出息！你還是我女兒么?！逼頼ama嫌棄道。

    “……”祁寧還想再說話，就被祁mama打發(fā)去洗漱, 想著蓬頭垢面說話很沒形象，她就去了。

    很快洗漱出來, 祁mama已經(jīng)把早餐擺好，一個人喝起了粥。

    “我爸呢？”祁寧拉開椅子坐下。

    “去你姨家送月餅了, 下午才回來?！逼頼ama喝了一口粥, “粥自己盛。我看云婧還沒起，就別吵她了?！?/br>
    “哦。”祁寧應(yīng)了聲，乖乖盛了一碗粥，有點(diǎn)燙，她嘬了一小口。

    看了看她媽十分淡定的神色, 喊了聲：“mama~！”

    這聲音里七分軟, 三分萌, 引得她媽一臉奇怪的看著她：“？”

    祁寧朝她擠眉弄眼道：“你跟我說說唄，是不是有什么計劃？”

    “什么什么計劃？”

    “就是你也知道云婧她爸媽嘛，之前跟家里鬧得很僵，到現(xiàn)在還沒和好呢。”祁寧嘆一口氣，“你攢這一局是不是想做個助攻啊？”

    誰知她媽涼涼地笑了兩聲：“呵呵?！?/br>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我只是看不慣我女兒受委屈?！?/br>
    ……話是好話，但祁寧聽著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在他媽那兒沒有打探到半點(diǎn)消息，祁寧只好接受現(xiàn)實(shí)，到時候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母女倆正吃著早餐，臥室門就被人打開了，楚云婧揉了揉發(fā)脹的額角走出來。

    她剛才醒來見身邊空無一人，想到還在祁家拜訪，也顧不得沒睡夠就起來了。

    畢竟，第一次上門就賴床多不好。

    “阿姨早上好。”一出來就對上祁家母女倆的目光，楚云婧立馬喊了聲。

    “醒來了啊。”祁mama說，“昨晚開車回來也累了，不再睡會兒？”

    “已經(jīng)睡夠了。”

    “那去刷牙洗臉吃早餐吧。”

    楚云婧去洗漱了，祁mama看了看桌上的青菜瘦rou粥配小咸菜，看向女兒：“要不要我去煎個蛋？”

    不要說楚云婧緊張，祁mama多多少少也是有那么點(diǎn)兒在意的。畢竟這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鄰家小孩兒了，是要與自己女兒渡過后半生的人，因著是熟人，才看起來很淡定。

    “不用啦?！逼顚帞[擺手，“云婧早上吃不了很多的?！?/br>
    祁mama只好作罷了，母女倆非常有默契的放慢進(jìn)食速度。

    楚云婧很快洗漱出來，與她們一同吃早餐。

    飯桌上有些沉默，祁mama想了想，開了個話頭：“云婧啊，你們打算什么時候搬進(jìn)新房子？”

    “設(shè)計圖阿寧已經(jīng)做好了?，F(xiàn)在等裝修好就能入住了，預(yù)計年底搬進(jìn)去?！?/br>
    祁mama點(diǎn)點(diǎn)頭，買房子的事情她早就從祁寧那里知曉了，也清楚首付是楚云婧付的。雖然表面上是說她付首付，祁寧負(fù)責(zé)房子裝修設(shè)計，但怎么看怎么都是自己女兒占便宜。

    在崇海寸金寸土的市區(qū)買房價格并不低，首付也不是只要幾十萬的事，說到底不過是想變著花樣保全女兒的自尊心罷了。

    因為這份體貼，祁mama對這未來的兒媳婦是越看越滿意。

    下午的時候，祁爸爸送完禮回來了。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祁mama看了眼時間，都四點(diǎn)鐘了。

    祁爸爸邊換鞋邊說：“路上塞車啊，今天街上全是人。”

    “是嗎？”祁mama看了看正津津有味看電視的祁寧和楚云婧，明知故問道：“我們和老楚約了幾點(diǎn)來著？”

    祁爸爸換完鞋走進(jìn)來，理了理手上的表，“五點(diǎn)，還有一個小時呢?！?/br>
    “那正好?！逼頼ama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為了避免路上塞車，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過去還要半小時呢?！?/br>
    祁寧：“？？？”手里的西瓜不香了。

    自從今晚的飯局楚家父母要出席后，祁寧總有種要上刑場的感覺，她下意識看向楚云婧，擔(dān)心她的情緒受到影響。

    誰知那人云淡風(fēng)輕的說了句：“好的阿姨，那我們?nèi)Q件衣服。”

    祁mama：“打扮得漂亮點(diǎn)哈！”

    祁寧：“……”

    被楚云婧拉著回房間換衣服，見這人全程表情就沒變過，完全看不出一絲緊張，她試探性說了句：“我們要去吃飯了？”

    楚云婧歪了歪頭，不知道這人突然說這一句是什么意思，還是應(yīng)道：“是啊?！?/br>
    “和你爸媽一起？”

    “嗯。”楚云婧伸手替她把一縷頭發(fā)勾到耳后，“你很緊張嗎？”

    “我不緊張?！逼顚幷f，“就怕你……”

    “沒事的?！背奇撼πΓ皠e擔(dān)心。”

    現(xiàn)在除了相信她，祁寧別無他法。

    兩人換好衣服，雖說要早點(diǎn)出門，可是在化妝上還是耗了些時間。

    等到了酒店，已經(jīng)四點(diǎn)五十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祁mama訂的是一間包廂，包廂很大，桌子也非常大，可以容納十來個人。

    可他們一共只有六人。

    祁mama拉著丈夫在主位坐下，祁寧看了看，拉著楚云婧在側(cè)邊坐下，中間還空了好幾個位置，形成兩撥。

    落座沒多久，包廂的門又一次被人打開，服務(wù)生領(lǐng)著楚家父母走進(jìn)來。

    “您好，人到齊可以準(zhǔn)備上菜了嗎？”

    “上吧?！逼頼ama擺擺手打發(fā)走服務(wù)生。

    楚家父母走進(jìn)來看到自家女兒也在場時皆是一愣，他們知道女兒今天會出席，但是不知道飯桌會這么大，即便飯桌這么大，兩個小輩還挨在一起坐。

    突然隱隱有種預(yù)感。

    “你們愣著干嘛?。俊逼頼ama抬了抬下巴，“快坐吧，不然想站著吃嗎?！?/br>
    “……”二老想了想，就近坐下，正好位置在楚云婧她們的對面。

    一坐下就對上女兒的目光。

    “哎呀，今天我請你們吃飯呢，就是過節(jié)應(yīng)個景，都別拘謹(jǐn)啊?！逼頼ama發(fā)揮女主人控場的氣勢，招呼他們把紅酒倒上。

    “阿妍，你……”楚mama愈發(fā)覺得不對勁，想要問個究竟就被祁mama止住了，“有什么話等吃完再說啊，好好吃頓飯，咱們先聊點(diǎn)其他的?！?/br>
    “……”

    服務(wù)生把菜品逐一端上來，幾個長輩邊吃邊說，小輩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悶頭吃飯。

    祁mama作為主持人，一直在帶領(lǐng)話題，這回又從誰家的八卦轉(zhuǎn)到了自家小輩身上。

    “你們知道吧？云婧和阿寧都在崇海買房了。好家伙，崇海的房價可不低啊，云婧可太出息了?！?/br>
    “沒有的事?！睂τ谖磥砥牌诺目洫劊奇阂仓皇切π?，“阿寧也花了不少心思?！?/br>
    “是吧！”祁mama看向楚家父母，臉上滿是驕傲：“裝修設(shè)計還是我家阿寧設(shè)計的呢！”

    祁mama說了兩句，順便提了一嘴首付的事，楚mama一下便打斷了她，“你說什么？”

    女兒在崇海買房的事楚mama知道，和祁寧一起買的事她也知道，但這也僅限于下意識認(rèn)為是兩人共同出錢買房。她沒想到很深的層面，以為這兩人學(xué)著網(wǎng)上那些閨蜜雞湯才會一起買房，想著以后生活有照應(yīng)。

    但是，首付是自己女兒付的，這又是另一回事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楚云婧明顯是吃虧的一方。

    況且買房這事，既不是夫妻關(guān)系，更應(yīng)該講究平等。一個人出大頭，房產(chǎn)證還把兩個人的名字寫上了，萬一以后出什么意外，掰扯起來豈不是說不清？

    楚云婧擔(dān)心母親當(dāng)面提出質(zhì)疑場面鬧得很難看，就先發(fā)制人。

    “爸，媽。我有件事必須和你們說?！边@是她今天與父母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從出柜以來面對面說的第一句話。

    “……”楚爸爸沒說話，握住筷子的手下意識收緊。

    “我和阿寧……”楚云婧看向祁寧，“我們在一起了。她是我女朋友?！?/br>
    “……”祁寧從沒覺得自己心跳得那么快過，撲通撲通的，伴隨著強(qiáng)烈的心跳聲，好像還有一只小鹿在亂撞。

    楚mama震驚得說不出話。

    倒是楚爸爸放下筷子，高聲道：“說什么胡話！”

    這一下拍在桌上很用力，震得桌上的水杯蕩起層層漣漪，楚云婧卻是眉頭也沒皺一下，似乎已經(jīng)猜到父親的反應(yīng)。

    “我沒有說胡話。”楚云婧一臉冷靜道，“我已經(jīng)成年了，做下的任何決定我都會承擔(dān)后果?！?/br>
    “感情也是?！彼聪蚋赣H，神色冷靜道：“所以這次我只是告知你們，并不是征求你們的意見。”

    “從小到大，你們的話我聽得夠多了。不管你們接受與否，我只是不想失去自我?！?/br>
    楚爸爸指著她的鼻子，氣急敗壞道：“你聽聽，你說這話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我們把你培養(yǎng)長大，你就是這么報答我們的？！”

    “楚叔叔，你這是道德綁架！”祁寧適時站出來，對長輩她從沒覺得自己這么有底氣過。

    “你生她養(yǎng)她是不錯，就因為這個，你就想困云婧一輩子嗎！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云婧的感受，從她出柜到現(xiàn)在，你們也不問問她為什么會喜歡女生，不是打她就是冷暴力，她真跟男人結(jié)婚你們就開心了？我倒想問問，有你們這么做父母的嗎？！”

    “你！”楚爸爸一時被噎得語塞。

    在一旁吃瓜看戲的祁家父母適時站出來，祁mama語重心長道：“老楚啊，我知道你是個很難去接受新鮮事物的人。但是現(xiàn)在時代變了，同性戀并沒有我們覺得的那么難以接受，而這個社會已經(jīng)開始接納這個群體了，我們不能總停在舊觀念里?！?/br>
    楚爸爸覺得氣不過，面色不善道：“你當(dāng)然容易接受了！”

    祁mama一聽就不樂意了，直接嗆道：“那可不！我知道我女兒要什么，只要我家阿寧開心，同性戀就同性戀了，這有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你們有什么好介意的，百年之后我們都會化作一捧黃土，兒孫自有兒孫福，cao心那么多做什么！”祁mama說得更起勁了，“我跟你說啊，我早就覺得你們家云婧很不錯了，要不然祁誠年紀(jì)太小我還真想做一門親事?，F(xiàn)在整挺好，兩個小輩自己就戀愛了，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說什么，不勉強(qiáng)?！?/br>
    “以后逢年過節(jié)啊，云婧就回我們家過節(jié)，我有一個女兒了，不介意再多一個，等我和老祁老了又多一個人給我們養(yǎng)老！”

    “不可能！”楚爸爸想也不想就打斷她，氣呼呼道：“云婧是我的女兒，憑什么給你養(yǎng)老！”

    “那你不是不認(rèn)她嗎。”祁mama故作疑惑道：“你都不認(rèn)你女兒了，那還不讓別人認(rèn)了？以后我們一家五口，得空就出去旅游，羨慕不死你這老頑固！”

    “……”楚爸爸一聽就更生氣了，跟她理論認(rèn)女兒的事，祁爸爸在一旁吃瓜看戲，打嘴仗這事老婆比他在行多了。

    祁寧和楚云婧在一旁看著兩個長輩唇槍舌戰(zhàn)，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話題早就從出柜變成楚云婧以后給誰養(yǎng)老。

    說到最后，楚爸爸吵不過，憋了一口氣，罵道：“你不要臉！”

    祁mama悠哉悠哉喝了一口茶，回道：“就你要臉，你女兒都沒了還要臉呢?！?/br>
    “你！”

    “好了都別吵了！”楚mama從震驚中回神，剛把女兒和祁寧在一起的事消化了，就聽到兩個蒼蠅在那里嗡嗡嗡。

    她看向小姐妹，“我就說你這段時間為什么總給我發(fā)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敝坝卸螘r間，每天一條分享鏈接，她還以為這人想干嘛呢！

    “阿綺。”祁mama看向她，收起跟楚爸爸扯皮的態(tài)度，“給你發(fā)的那些我也不知道你看了沒看，我今天帶兩個孩子過來，咱們兩家人一起吃頓飯。如果能成為親家那就皆大歡喜了，如果你們還是很固執(zhí)我也沒辦法，最后難過的肯定也不只是云婧。這段時間我想你們心里肯定也不好受?！?/br>
    “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無法改變，就看你們的態(tài)度了。”祁mama頓了下，“我倒是很樂意多一個女兒?！?/br>
    楚mama沒說話，盯著桌面不知在想什么，楚爸爸在一旁看著只能干著急。性取向的事生氣歸生氣，但真要把女兒送給別人，他一百個不答應(yīng)。

    良久，楚mama抬眼看向女兒。

    “你是認(rèn)真的嗎？”她頓了下，一臉凝重道：“真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嗎？我覺得你還太年輕，有些事還沒有完全定下來，或許你只是一時的新鮮感……”

    “媽，我從大學(xué)時就清楚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我糾結(jié)過也害怕過最后選擇坦然面對。之前你安排的那些相親，即便我真的不想去，對那些人沒有絲毫興趣，可因為我不想讓你難過所以我還是去了?！?/br>
    “我知道你一直很羨慕那些兒女已經(jīng)結(jié)婚抱孫子享福的親戚，但是我跟他們不一樣?！背奇侯D了下，把心里早就想說的心里話說出來：“我有自己的事業(yè)，不需要依附男人，不需要害怕生的不是兒子而去看別人的臉色，從來都不是別人挑我。我有能力給你和爸舒適的晚年生活，不需要你們一把年紀(jì)了還在家?guī)臀規(guī)Ш⒆?，整天圍著尿布奶瓶轉(zhuǎn)?！?/br>
    “是他們該羨慕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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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這章好肥啊，比你們還肥（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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