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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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王子感到尤里安肌膚上的熱度,它們透過棉質(zhì)的內(nèi)襯傳遞到自己的后背上。這是一個真真切切活著的人的體溫,是他心心念念許久的人的體溫。 前一秒他才聽完對方情真意切的告白。 他的心里或許應(yīng)該是在欣喜若狂,或許他應(yīng)該站起來像個瘋子一樣大聲叫喊。 但這些都沒有。 他的心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就算下一秒尤里安告訴他想要和他私奔他恐怕都會無動于衷。他的心臟像是失去了跳動的功能,躺在胸腔里一動不動。不過他有沒有這個器官還不好說,因為他身上所有的東西早就在很多年前就葬身于魔獸的腹中了。 比這些更奇怪的應(yīng)該是她才對。對著這樣一個自己要?dú)⑺赖膶ο蟾姘?。盡管這在他看來就像是在臨刑前給死刑犯一頓美餐一樣。 她一直都這樣理智到像一堵冰冷的墻,現(xiàn)在這樣偶爾的感情上頭也只是為了一時的宣泄——為了過度宣泄后能夠輕輕松松地拋棄掉多余的情緒。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一直是她主動靠近,又主動遠(yuǎn)離,然后留下他一個人被撩撥得惶恐不安地?zé)崃倚膭印?/br> 一面給予吸引他的幻覺,一面又親自去摧毀他的幻覺。 憑什么。 憑什么他要這樣一個人,憑什么他永遠(yuǎn)都要成為被舍棄的一端。 如果他的重量還不足以將天平傾斜過來,那就要加上更多的,足以顛覆一切的砝碼—— 所以他直接掀開了被子,站起來,走到尤里安面前,俯視著她。 寒冷使他回到現(xiàn)實。 抱著一種近乎于自虐的方式,又像是在求證著什么:“尤里安,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么要賣了自己的國家嗎?” 尤里安果然站了起來,眼中的情緒迅速轉(zhuǎn)換,與他對視著。 白雪王子低低地笑了一聲,他全身上下一片純白,未融化的雪在他的黑發(fā)上凝結(jié)成一顆顆剔透的冰晶,只有嘴唇是唯一鮮艷的紅: “我們的國家無法容忍一個怪物的存在,不,這世上沒有哪一個國家能夠忍受,只是我恰巧生在了這個國家,所以我把這個沒有存在價值的國家毀滅了?!?/br> 要是有人知道一國的王子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等待他的只會是被擺上冰冷的實驗室,被無盡地解剖研究,等到?jīng)]有利用價值了再毫不留情地處死的結(jié)果。 那些原本擁戴他的民眾看到他的真面目,也只會把恐懼和咒罵發(fā)泄在他身上,就像無數(shù)個瑪麗所做的一樣。 “與其這樣提心吊膽地掩藏著身份小心翼翼地活著,不如把這一切全都?xì)У?,還能順便報復(fù)你?!?/br> 反正也沒有人期待他活著。 尤里安怔怔地望著他,她其實有想過白雪王子的的理由,畢竟這個生他養(yǎng)育他長大的國家?guī)Ыo他的只有痛苦的回憶,他會懷有仇恨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以為會是更加復(fù)雜的理由。 她感到可笑,感到悲涼,感到荒謬。 “你覺得驚訝,是嗎?”白雪王子笑了,他的笑得既涼薄又嘲諷,“你以為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爛好人,其實你只看到了一半。我只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爛人而已。我的確如你所說,是一個偽善的人。我只是一直在做‘正確’的事,‘善良’的事,但那不是出自于我的本身?!?/br> “惡心嗎?驚訝嗎?憤怒嗎?把我變成這個鬼樣子的就是你?!卑籽┩踝佑昧Φ刈プ×擞壤锇驳募绨?,像是要把她捏碎。他俯下身,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尤里安,世上沒有哪一個人被你這樣玩弄致死后還能保持著天真善良的本心。我做夢都想把你千刀萬剮。” 或許尤里安并不是帶給白雪王子痛苦回憶最多的人,但她無疑是壓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在對方最絕望的時候把他拉上來,給予他一點點希望,讓他出現(xiàn)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好像也能夠擁有光亮的人生,但在那之后又毫不留情地拋棄了他。 這比直接傷害他更加讓人奔潰。 尤里安居然還笑得出聲:“你說了這么多,那你要和我殉情嗎?” 她的手心是一個半青半紅的蘋果:“我知道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生活在無止境的折磨中。我無法原諒你毀滅了我們的國家,你也無法原諒我的背叛?!?/br> “所以我們殉情吧,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彼p輕地說,仿佛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我陪你一起死?!?/br> 白雪王子驟然松開了手。 這才是尤里安啊,這才是他一心一意愛著的尤里安。她眼里毫不掩飾的算計與精明隱藏在層層偽裝出來的深情之下。就算說著這樣動聽的話,手里也隨時準(zhǔn)備好送上致命的一刀。 他才不會相信她嘴里的話。 鋪墊了那么多的情話,原來只是想讓他再死一次。要是真那么天真地答應(yīng)了她,他肯定又會被拋棄。 她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有真心為他著想的一天呢。 他雙臂搭在她的肩上,貼過來,嘴唇是妖異的紅,掛著冷嘲的涼意:“我不愿意為你而死,尤里安,你不值得?!?/br> 他漆黑的眼珠轉(zhuǎn)過來,像是要黏在她的臉上,雙手像是絞刑架上粗重的麻繩,死死地勒著她的脖頸,比起擁抱更像是要把她嵌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窒息,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反正我死了,你的人生還會長得很?!?/br> “我才不傻。”他的聲音滿是柔情蜜意,語氣像是又軟又厚重的輕紗,層層迭迭地鋪開來,又一層一層緊緊地將她裹成厚厚的繭,“尤里安,你身上的毒是我下的,你的國家也是我毀掉的。你一個人來到屬于我的領(lǐng)地,我想要你毒發(fā)便讓你毒發(fā),我想揭發(fā)你便揭發(fā)你?,F(xiàn)在是你有求于我?!?/br> 一字一句吐著劇毒的絲:“‘去阿諛奉承,去奴顏婢膝,巴結(jié)一切可以巴結(jié)的人,諂媚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我親愛的尤里安,你這么聰明,應(yīng)該能很快就領(lǐng)會到我的意思吧?” 來利用我吧,尤里安,你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rèn),我是你唯一能夠利用的人。你的父親,你的家族,還有不懷好意的鄰國國王,他們每一個都對你虎視眈眈。 而我是唯一真心實意對待你的人。只有我才能夠庇佑你。 白雪王子看著尤里安劇烈顫動的眼睫,柔聲細(xì)語:“怎么不說話了,尤里安?你不是最擅長欺騙和利用他人嗎?瞧你現(xiàn)在這不知所措的樣子,我還以為是哪里來的蠢笨無知的小姑娘?!?/br> 尤里安的胸口起伏著,她竭力地平復(fù)著自己猛漲的情緒。 “我現(xiàn)在開始有點相信你是真心喜歡我了——你的確不敢利用我。仔細(xì)想想,你每次那么快地拒絕我,是害怕自己反悔嗎?” “真可憐啊,尤里安。你居然喜歡上一個自己想要?dú)⑺赖娜?。”他漆黑圓潤的瞳孔像兩個圓溜溜的黑珍珠,閃爍著孩童才有的滿足和快樂,就像是一個突然發(fā)現(xiàn)一只螞蟻的興奮的孩子那樣—— 天真,惡毒,幸災(zāi)樂禍,蠢蠢欲動的惡意傾瀉而出:“你、完、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