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統(tǒng)領之所以這么趕著來殺人滅口，就是怕太后察覺到異常，只要先斬后奏坐上皇位，事成定局后即便再想將他拉下去就難了。

    如今情急之下，他根本無暇思考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太后究竟為何突然現(xiàn)身，只能迅速單膝下跪，顧不上崎嶇的路面和冰冷的雨水滲入褲腿的冷痛：“屬下護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第168章 重明 統(tǒng)領

    “去太初殿！”

    抬著皇帝的侍衛(wèi)為難地看著一旁的太后：“太后娘娘, 您看這……”

    太后好聲好氣地擔架上的人交流：“皇兒聽話，你現(xiàn)在必須先看太醫(yī)?！?/br>
    皇帝充耳不聞，甚至反手抓住了太后，聲音激動到了極點：“母后, 純血的重明鳥, 咱們終于培育出來了！”

    太后微微一愣：“什……么？”

    皇帝卻顧不上那么多, 因為剛剛被救出來，言語系統(tǒng)甚至還沒來得及恢復完全，心情卻一刻也抑制不了, 重復道：“純血的重明鳥，我們大晉有救了！”

    太后一瞬驚詫過后，語氣卻很冷靜：“誰跟你說的？”

    “是一個負責飼育重明的供奉，叫師……”皇帝說著下意識轉頭尋找，四處張望, 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自稱養(yǎng)出重明的美人供奉居然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太后安靜地等他將視線收回來：“沒找到？”

    皇帝沒有說話，張了張嘴, 精神恍惚。

    “皇兒?！?/br>
    兩個字擲地有聲。

    太后說：“我不知道你是從誰那里聽來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是什么時候跑到你面前來又說了什么。但你這幾年里著了魔似的想要養(yǎng)出一只純血重明，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 但你是帝王, 將一件事看得越重就越容易被人借機利用，你……”

    “母后。”皇帝打斷她，“到太初殿了?！?/br>
    太后一愣。

    下一秒，所有人便見到, 穿著破舊龍袍的帝王忽然從擔架上跳下去，踉蹌地跑向了數(shù)十米外的巍峨宮殿。

    太后急紅了眼：“皇兒！”

    太初殿里此刻還是一片狼藉。

    之前玄星帶著師瑜離開后，留下清期楚暮面對上百名身手矯健武功高強甚至手持武器的禁軍, 雙方從最初的正面纏斗到后來一方逃一方追，結果是兩個刺客全須全尾地跑了，禁軍卻死傷慘重。

    禁軍統(tǒng)領一方交代其他人繼續(xù)巡邏搜查，另一方面還要在帝位空懸的事上做文章，他名不正言不順，人證物證都不可缺，根本來不及想到叫人打掃衛(wèi)生這件事上。

    而此刻，皇帝跑進太初殿，環(huán)視了一圈，目光忽然定格在其中一處，猛地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太后追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皇帝跪在地上的模樣，趕忙上前想將對方攙扶起來，然后就聽到對方一聲極輕的嗚咽。

    “母后。”

    “嗯。”太后應道，“地上涼，你才剛得救，先起來?！?/br>
    皇帝抬了頭，眼底卻瞧不見太多的紅色，只是攥緊了對方的長袖：“重明逝了?！?/br>
    太后也看見了對方手里的籠子，以及籠子里那只早已沒氣的重明鳥。

    ※

    皇帝到底被送回了養(yǎng)心殿。

    等太醫(yī)診斷完扔下幾張藥方以后，殿內(nèi)又安靜下來。

    直到被一陣腳步聲打破。

    太后早便離開了，貼身守衛(wèi)的太監(jiān)也被他剛剛吩咐退下?；实鄱⒅T扉看了半晌，接著便聽到門開關的聲音。

    老太監(jiān)領著個端藥的宮女進來，看著對方放下藥盤離開，方才朝床上的天子勸說：“陛下，這是太醫(yī)給您開的補氣和安神藥?！?/br>
    皇帝沒有拒絕，接過碗咕嘟咕嘟把藥干了。

    他心里想著事情根本睡不著，剛剛喝下的那碗藥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確有奇效，現(xiàn)在只覺得精神愈發(fā)清醒。翻來覆去半天，最后干脆從床上起身，走走停停便又到了太初殿。

    太初殿的房頂重新掛上了燈籠，但只有零星的幾盞，光線照殿內(nèi)有余而映窗外卻不足。

    “統(tǒng)領沒事吧？”

    皇帝本來沒打算多停留，偏偏這一眼就看見了里面的人穿著宮內(nèi)禁軍的衣飾。

    他愣住了，灑掃的事為什么不交雜役來反倒要交給兩個御林軍的疑問才剛冒出來，然后便聽見里面有人接話：“沒事?！?/br>
    第三個人這時卻又問：“真的？杖責可不是開玩笑的。陛下這次明顯是在氣頭上，統(tǒng)領能好到哪去？”

    第一個人卻接了話：“我們聽的是統(tǒng)領，又不是陛下。杖責的御林軍聽命的也是統(tǒng)領，不是陛下啊?！?/br>
    第二個人制止了句：“行了，在宮里不要說這些話……真是，也不知道這里怎么有只雞，還要籠子裝著?！?/br>
    他說著放下掃把，提著那只籠子，將籠子扔到了殿外。

    殿外有專門負責收垃圾的灑掃雜役將堆積門外的東西全收走。

    那位雜役一抬頭就看到面前站著身穿龍袍的人，嚇得差點沒站穩(wěn)，趕緊低頭：“皇，皇……”

    “把那只籠子拿過來?！?/br>
    雜役一懵，但又不敢多質疑什么，手腳并用地把推車上唯一的金屬籠子取下來。

    皇帝之前來到太初殿時發(fā)現(xiàn)自己等了這么久的重明鳥已經(jīng)死了，情緒大喜大悲，根本來不及多思考為什么。

    而現(xiàn)在靜下心來再度查看，他便發(fā)現(xiàn)這只重明鳥的羽毛不知緣何被拔了大半，身上甚至還有像是刀槍劍戟留下的刺傷劃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