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進游戲已經(jīng)過去快三天了，相差的時間依然能對得上。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地點。

    他進游戲前明明還在醫(yī)院。

    師瑜垂下眼簾，撐著床坐起身。

    打開手機，他掠過一眾系統(tǒng)應用，點開個人就診記錄。

    昨天剛出院。

    仔細算算，若是他中途沒有被拉進神域游戲，而是安安分分養(yǎng)傷，從車禍后被送到醫(yī)院再到現(xiàn)在，其實也差不多有半個月了，的確是可以出院的時候。

    這就好像，他中途離開進入神域的這段過往壓根不曾在現(xiàn)實里發(fā)生。

    師瑜下了床，先是翻出干凈的衣服洗了個澡，坐在落地窗外的吊椅上擦頭發(fā)的時候下意識往口袋里一模，又摸了個空。

    ……他的簪子還在商夏那里。

    師瑜想到這件事就頭疼。

    早知道這樣，他一開始就不會把簪子留在那。

    不圖財不圖命，就要求在現(xiàn)實里見一面，商夏他到底想做什么？

    師瑜沒繼續(xù)擦頭發(fā)，把毛巾搭在一邊。

    這里是二十三層，占了整棟樓頂樓的位置。他當初特地挑的，因為安靜，因為空氣干凈，因為可以遠離所有形色各異的人群。

    師瑜望著下方的大馬路，也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

    他平日里稍微有點動靜就容易驚醒，過去大多時候趴在某處都只是閉目養(yǎng)神，可如今車禍撞去的身體底子是實實在在的。

    醒來時已經(jīng)接近黃昏，身上多了塊毛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四肢仍舊發(fā)冷。

    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的那種冷。

    溫何似剛給他蓋了塊毯子就見他睜眼，這下也不怕動作太大把人吵醒了：“醒了？正好，你先把頭發(fā)吹了再睡，這濕淋淋的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嗎？”

    師瑜剛坐起身，濃重的黑暗便鋪天蓋地地涌上眼簾，沉沉的壓力勾住呼吸一點點往下拽，無力感緊緊攫著四肢。

    身體的力量被抽離只是一瞬間，失去知覺的漆黑在眼前盤旋片刻，又仿佛停留了很久。直到一只手探上來試了試溫度，低頭問道：“溫度不高，除了頭暈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師瑜勉強抬了下眼睫，卻什么都沒能說出來。

    ……行吧。

    溫何似沒再問，直接拿毛毯把他裹成了只巨大的繭：“我好不容易才結(jié)束案子放個假，你可真是會給我找事做。知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時間都是按分鐘收費的？”

    堂堂一個律師，以前最落魄的時候好歹還只是給人兼職廚師，結(jié)果現(xiàn)在發(fā)達了居然還有淪落為保姆的一天。

    果真世事無常。

    師瑜被他扔在沙發(fā)床上，幾分鐘后，又被半扶著喂了半杯糖水。

    溫何似將玻璃杯往茶幾內(nèi)側(cè)里推了推：“你老實告訴我，你今天吃飯沒有？”

    師瑜眸子半闔著，極小幅度地動了動唇，無聲地回了兩個字。

    溫何似覺得要不是玻璃杯已經(jīng)不在手上，他能手癢得直接扔過去：“你怎么不把自己餓死算了？”

    話是這么說，到頭來他還是得任勞任怨地去做飯，一邊做一邊嘴上還不肯閑著：“你家里廚房到底多久沒用了？我活了半輩子，見過沒油的抽油煙機，還是第一次見到落灰的！你這是打算挖掘了吸塵新式用法去發(fā)表論文還是想上最新一期離奇死亡的獵奇新聞報道？這要是在我家，你能被我媽摁頭負責全家一年的午飯，再帶洗碗拖地擦灶臺三件套。你也就是仗著沒人管你才敢這么作，這才剛出醫(yī)院你是一晚上都不肯消停，等哪天你把自己作死了，我拖家?guī)Э谌ツ隳菬埗冀硬坏狡照沾蟮氐姆鸸?！?/br>
    “……”

    “你知道你這樣的在我們業(yè)內(nèi)叫什么嗎？我敢保證放到哪里都是最不愿意接的那批客戶，我也就七年前腦殘才接過這么一個當事人，他先是跟我闡述他老婆怎么怎么漂亮怎么怎么聰明怎么怎么吸引人，最后到正事了剛剛說了一句他老婆要跟他離婚就哭著鬧著要跳窗，要不是我的辦公室就在一樓，當天的報紙上就能多出一則兇案新聞。我就不明白了，他既然都知道他老婆有富二代追了還跑來找我準備起訴了怎么就不能意志堅定一點？哦他要是單純找心理安慰那我就說了一句他老婆不該怎么還反過來教訓我說他老婆那么優(yōu)秀的女人多幾個人喜歡是很正常的事？他特么在我這里吐了兩個小時的苦水，就為了跟我秀他老婆最后再跳窗方便我給他老婆打電話？我要不是學了七年的法知道對無故普通人動手屬于侵犯他人人身權(quán)當場就把他給扔出去了！”

    “……”

    師瑜在沙發(fā)上躺了一會兒，空出手扯開身上裹得跟蠶蛹似的毛毯，聲音無端地疲弱低?。骸澳隳懿荒馨察o一點？”

    “我怕我安靜了你這一閉眼直接免票去見閻王爺?！睖睾嗡瞥弥佭€在火上，洗了手，轉(zhuǎn)身回到客廳翻出吹風機，“用得了嗎？”

    師瑜整只手都軟得使不上什么力氣，稍微一用勁就發(fā)抖。

    溫何似在旁邊看得腦仁疼，拿過來插上插頭，開到最大擋熱風，懲罰似的“呼啦——”一聲轉(zhuǎn)了個方向。

    師瑜被嗆得咳嗽起來。

    他皮膚太白，如今大病一場，臉上還只是沒血色，脖頸上，鎖骨上，手背上更是剔透，能清晰地見到顏色分明的靜脈。

    血管壁薄造成的血液淤積，這并不是什么好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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