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師瑜已經(jīng)沒覺得疼了，校醫(yī)還是在商夏的要求下翻出曲馬多，兌水讓他咽下去。

    車禍住院這段時間，組織外傷基本都好了，校醫(yī)也沒有多此一舉用藥的愛好，只開了兩片藥膏讓好好敷著。

    商夏挽起他的褲腳，撕開藥膏包裝，一邊撕一邊問：“你剛剛?cè)ツ牧耍俊?/br>
    師瑜：“圖書館?！?/br>
    “剛剛主線任務被完成了，是你做的？”

    “嗯?！?/br>
    商夏緩緩平復了呼吸，他沒在這個問題上追問下去：“我給你請假，你別去晚自習了?！?/br>
    師瑜聽著：“我作業(yè)還沒寫完?！?/br>
    “……你不會還真把自己當高中生過了吧？”商夏抬頭看他，“等游戲結(jié)束以后，這個地方就會直接潰散，所有痕跡都會消失。”

    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么個地方。

    師瑜語氣平淡：“在這里當了高中生，當然就要做高中生該做的事?！?/br>
    對視片刻，最后是商夏退步：“隨你。”

    ※

    兩人先去了一趟老師辦公室解釋了晚上缺席的情況——主線任務完成的消息是在自習時間內(nèi)發(fā)出的，商夏看見了，直接在眾目睽睽下翹了自習跑出來，這才會在一樓樓梯口撞見師瑜。

    還剩一個支線任務。

    鬼玩家數(shù)量唯一，而任務又類似于屠城模式，因此抽到這個身份牌的師瑜相當于直接站在了剩下那五個玩家的對立面，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這就很叫人頭疼了。

    支線一旦開始不能停下，所以你要么不做，做了就不能中途放棄，除非打算在這個地方生活一輩子。

    玩家在游戲里死去，現(xiàn)實中的痕跡一樣會被抹除。

    誰都沒有重來的機會，一次也沒有。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已經(jīng)成了對手，那即便做了那個滿手鮮血的惡人，從情感上來說其實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法律不允許，絕大多數(shù)人數(shù)十年來接受的教育所塑造出的人格也不允許。

    可這里偏偏又不是他們所生活的那個法律法規(guī)至上的世界。

    師瑜在草稿紙上一個個寫下十個玩家的名字，先劃掉第一天晚上被那個影子鬼怪殺死的一男一女兩個玩家，接著劃掉第二晚因為招惹林枝導致窒息而死的鵝蛋臉。

    筆尖移到那個墜樓而死的玩家的名字上，頓了片刻，將他圈了起來，一條曲線將他和鵝蛋臉纏繞在一起。

    之前他在商夏和林成渙面前說的那番話其實沒撒謊，墜樓的那個玩家的確不是鬼害死的。

    那起叫警察們覺得撲朔迷離的墜樓案，揭開表面的迷霧，內(nèi)里其實非常非常簡單。

    ——林成渙告訴過鵝蛋臉鬼怪殺人的條件。

    ——鵝蛋臉為了以防萬一特地從小賣部買了能作為光源的臺燈，可他第二天還是死了，燈光是滅著的。

    ——柳亦培墜樓的地方是寢室窗前的位置。

    那時是下午，林成渙碰到招惹了林枝的鵝蛋臉，提醒他晚上不要待在全然黑暗的地方，最好能在身邊備一盞燈。

    鵝蛋臉最初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他碰到的偏偏是最不缺耐心的林成渙，聽完所有的前因后果，哪怕他嘴上逞強不肯接受，可待人一走，還是跑去學校的小賣部，刷卡買了盞最便宜的折疊燈。

    時間再往前推一點，柳亦培正好從圖書館出來，穿過長廊連接的玻璃門，便看見外面坐在輪椅上留著長發(fā)的師瑜。

    他下意識皺眉，正想繞開，這位從進入游戲開始便不曾和他說過一句話的玩家卻是微怔，倏忽落到他手上剛剛借閱的書上：“你來找諦聽的線索？”

    柳亦培心跳漏了一拍，頓住腳步：“什么？”

    “這個游戲副本的名字諦聽，是《山海經(jīng)》里的妖怪。”師瑜伸手，指腹點了點他懷里的書脊，“我來借它?！?/br>
    柳亦培一腳踹在輪椅上，椅背“砰”地撞上后面的石墻，惱火地罵了句：“媽的，滾！”

    師瑜及時穩(wěn)住了才沒摔下去：“那我明天再來拿?！?/br>
    這是柳亦培這兩天來唯一拿到的線索，剛剛還在沾沾自喜先所有人一步，此刻看著對方自然是怎么都不順眼，更聽不得那句話，煩躁里瞬間多了惶恐：“我不會還，你想都別想！”

    “你會。”師瑜平靜地抬眸，“暗箭難防，反正你明天就死了，系統(tǒng)會抹除掉你的一切，你借走的書當然會回到原處。”

    柳亦培最開始當然不愿意信的。

    他們本就是競爭者，對方說這些大概率只是想反擊他剛剛的動手，讓他自亂陣腳，讓他驚慌失措，讓他去追問去破防。

    他自以為堪破了對方的把戲，冷嘲熱諷，直到對方離開也沒主動問過為什么，可對方那句“反正你明天就死了”偏偏死死刻進他腦海里，慌亂和不安自角落肆意生長。

    柳亦培心煩意亂，懷著不知什么心情在校園里打轉(zhuǎn)，最后來到了教學樓背面的綠植小路上。

    隔著深秋蕭條的樹干，他聽見里面?zhèn)鱽睐Z蛋臉的聲音：“我憑什么信你？”

    林成渙還未說話，倒是一旁的商夏不耐煩地斜了他一眼：“你信不信關(guān)我們什么事？”

    鵝蛋臉：“我他……”

    “詛咒的存在就寫在系統(tǒng)消息前情提要里，是神域認證過的，不可能有假?！绷殖蓽o打斷他，“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鬼盯上了，避開死亡的方法我們也已經(jīng)告訴你了，若是不想死，記得提前準備好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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