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別西全身頓在原地，眼中的茫然和無措浸滿，張張口：“……對不起?！?/br>
    林枝充耳不聞，嘶吼道：“不要讓我看到你！你滾！”

    這大概是女生這輩子說出的最傷人的話。

    岑別西失魂落魄地離開圖書館，無意撞上外頭的輪椅，直接摔了下去，接著被一只手扶住了。

    “謝謝……”他趕緊起身，抬頭看見來人的臉，“師瑜？你來圖書館借書嗎？”

    “還書。”師瑜看了眼玻璃門，“吵架了？”

    “你聽到了？”

    “嗯。”

    靜默片刻，岑別西像是忽然間xiele氣，抓了把頭發(fā)，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里：“我不知道她原來過成這樣?！?/br>
    “她過成什么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可這都是我害的?！?/br>
    師瑜：“你喜歡林枝嗎？”

    岑別西話音一滯：“……?。俊?/br>
    “不是朋友之間，是男生對女生的那種喜歡，關(guān)乎性意識。”師瑜道，“你喜歡她么？”

    岑別西估計沒想到有人能這么直白地問出來，愣了幾秒，耳朵漸漸紅了。

    對方卻沒打算放過他：“喜歡么？”

    他抿唇安靜了很久，方才極輕地應(yīng)了聲：“嗯?！?/br>
    師瑜道：“你喜歡她，所以把她過去遭遇的所有的苦難都看成你的失職?！?/br>
    岑別西猛地抬頭，眼眶一片通紅：“不，不是這樣……”

    師瑜語氣平淡：“你說你害了她，可我只見過你在她摔倒的時候抱她去醫(yī)務(wù)室，見過你天天給她送早餐，見過你晚上偷偷送她回去才肯進自己的寢室，但我沒見過你傷害她什么?！?/br>
    “傷害她的是那些喜歡看熱鬧的同學，是對自己學生心理缺乏關(guān)心的老師，是侵犯他人人格尊嚴的兼職店老板，甚至是無能的她自己。你有什么錯？”

    “她委屈，你不委屈么？”

    男生一句反駁的話都組織不了。

    被喜歡的人當面說出“滾”這個字，怎么可能不委屈。

    傍晚風很大，師瑜將輪椅往墻壁的方向推了推：“其實我一直挺奇怪的，為什么班上那么多人都覺得你們之間不應(yīng)該？”

    岑別西愣了愣，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都處在青春期，對你們應(yīng)該很能感同身受，僅僅因為你們之間物質(zhì)條件上有什么差異就對林枝實施冷暴力太非黑即白也太極端了。單單只說你們兩人每次考試都一起出現(xiàn)在光榮榜這一點，我以為大家就算知道了應(yīng)該也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樂見其成更多。”

    “明月別枝驚鵲?！彼p聲念道，“就連你們都名字都很配，還有誰能像你們那么有緣?！?/br>
    岑別西眸光驟然一顫。

    師瑜晃了晃手上的書：“我先進去了?！?/br>
    岑別西直到看不見他，方才長長地吐了口氣，近乎慌亂地離開了長廊。

    ※

    林枝還沒走。

    師瑜一進門，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縮在石墻另一面的女生。

    林枝垂著頭，肩膀在抖。

    師瑜沒看她，但也沒離開，就停在旁邊隨意地翻著手上那本厚封皮的書。

    圖書館不同于教學樓，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照明燈光的地方。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已經(jīng)很晚，拖到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擦黑，而將絕望和崩潰掩進陰影里。

    充斥的情緒剛剛宣泄，心里就是空落落的涼。

    林枝哭得很兇，可再兇也是無聲的，一顆顆地掉眼淚。好不容易情緒平靜下來，她剛一抬手，視線里便出現(xiàn)一包餐巾紙。

    她盯了兩秒，最后自暴自棄似的接過來，用了半包才把自己清理干凈，抬頭看向身邊的輪椅：“你，要還書嗎？我替你上去?！?/br>
    哭得太狠，她換氣有些不暢，說話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師瑜：“為什么不讓他幫你？”

    林枝手一抖，幾乎抓不住紙包。

    “有人欺負你，你可以告訴他，反正他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睅熻ぢ氐?，“你既然覺得困擾，為什么不說？”

    兩人在班上連話都沒說過幾句，關(guān)系怎么都不算熟，自然也不可能真正敞開心扉去談這些問題。

    林枝啞然片刻，最終只低聲說了一句：“你沒喜歡過一個人吧?！?/br>
    師瑜點了下頭。

    “所以你才會這么問。”林枝拭干了眼尾的淚，“利用他，我做不到，因為舍不得。”

    師瑜看了她一會兒：“就因為這個？”

    林枝低著頭：“不然呢？”

    天邊光線湮滅，黑暗逐漸降臨。

    師瑜再沒法接著玻璃外的光看清一個字，索性從書里抬起頭：“那你為什么那么在意蘇靈鵲？”

    像靜謐的云層里驟然劃過的驚雷。

    那一瞬間女生眼底充斥的情緒太過復雜，焦急地張口想解釋或是質(zhì)問什么，可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地低著頭，盯著地面上瓷磚的一角。

    兩人相對沉默。

    直到一股陰冷無比的氣息驟然從兩人背后升騰而起。

    天徹底黑了。

    黑暗是影子最好的藏身所，只有震顫的空氣昭示著其下是怎樣的危險。

    師瑜驀然往前方空地上一躲，身后的輪椅響起清晰的撞擊聲，側(cè)翻在地上滑出數(shù)米遠，重重砸在墻壁上。

    林枝估計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懵了，原本蹲久的雙腿直接發(fā)麻跪在地上，倉皇失措地往聲音響起的地方喊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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