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顎緊繃：“我晚上什么都沒聽到?！?/br>
    “誒，我也什么都沒聽到啊，”方辰蹲下來，把手上不知從哪弄來的白布蓋在女人身上，這才敢直視凸起白布下的尸體，“這估計是這場游戲的設(shè)置，到了晚上必須睡覺吧?！?/br>
    男人勉強動了動嘴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點但凡有點經(jīng)驗的玩家都看得出來，他本來也不是想表達這個。

    而是女人昨晚就和他們同睡一個大堂，對方死得悄無聲息，他們卻什么都不知道，兔死狐悲一下，若是中招的是自己，他們甚至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方辰朝白布作了個揖，嘆氣道：“胡秋姐，你一路走好，反正接下來估計還有人去陪你。”

    程霧野終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游戲里的人要么新人期剛進來驚慌失措，要么是待久了早早磨平了悲憫心，方辰昨天對待新人的態(tài)度明顯不是新手，但如今面對死亡的態(tài)度卻也不像完全血涼的老手。

    ※

    太陽完全出來以后，幫工們照例回了這座屋子做早飯，而其他人則趁著這點時間抓緊找線索。

    師瑜沒參與，看完尸體就跟完成了任務(wù)似的回到二樓的椅子上，眸光安靜地看著下方越來越多的賓客，也看到了幫工組回來的玩家。

    ……只有兩個人。

    偏瘦的那個幫工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依我看直播的經(jīng)驗，那個玩家多半也已經(jīng)沒了?！?/br>
    【這場游戲推進好快啊，這才兩天還不到吧，就少了四個？等再過三天豈不是得全滅？】

    【估計是抽到短時間場次了吧，時間短肯定進度快，就是可惜了這場的新人，第一次玩沒經(jīng)驗還得跟游戲進度?！?/br>
    【說起來昨天答應(yīng)好晚上出去找線索的，不知道那些新人找到什么了沒?！?/br>
    ——找到了的。

    程霧野在樓梯口撞見了干完活兒往回走的陸南，出聲叫住他：“小心腳下?！?/br>
    陸南慢半拍地“啊”了一聲，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一腳踩空，感覺扒著扶手站直了：“程哥……”

    程霧野應(yīng)了聲：“走路不看路？”

    陸南不自覺摳著手指上的皮，眼周黑了一圈，嘴邊頂著個水泡：“我……對不起?！?/br>
    程霧野：“沒什么要跟我說的？”

    陸南沉默了很久，眼看對方轉(zhuǎn)身就要走，趕緊上前兩步拉住他：“等等！我，我有事。”

    剛剛出大學(xué)的男生身上還沒多少被社會打磨的痕跡，第一天看見尸體的時候還有幼獸般的生氣和惶恐，而現(xiàn)在眼里卻幾乎要被恍惚和死寂覆滿，這是典型的精神正處崩潰邊緣的狀態(tài)。

    程霧野一點都不意外對方會變成這樣，對男生伸手拉住自己的結(jié)果也并不意外，聲音沉靜得宛若風(fēng)雨中巍然不動避風(fēng)港：“什么事？”

    飄搖中即將側(cè)翻的小舟就那樣抓住了避風(fēng)港，吐露道：“我昨天出去了。”

    陸南張了張口，尾音里帶了點不自覺的抖：“我看到了，白鹿?！?/br>
    “是白色的鹿?！?/br>
    ※

    時間撥回十個小時前。

    “咱們現(xiàn)在往哪邊走？”

    陸南是和那個身材偏瘦的幫工一起約好出去的，至于那個偏胖的那個死活不肯冒險，兩人也不可能把他拖出來，只能自己上。

    偏瘦的問道：“這村子這么大，咱們連個方向都沒，難道就瞎打轉(zhuǎn)？”

    陸南道：“之前程哥跟我說起過，關(guān)越越是墜崖死的，而徐?？找驗樗乃酪矀挠^到差點跳崖，我們可以試試去后山上看看?！?/br>
    偏瘦的臉色變了：“去山上？你瘋了？這烏漆嘛黑的萬一一下沒看清路……”

    陸南從口袋里拿出手電筒：“我從我住的那間房子里翻出來的。”

    兩人掰扯一陣最后還是出發(fā)了。

    因為下著雨，兩人走得更艱辛，好不容易到了之前程霧野講述中關(guān)越越跌落的那座山山腳下，偏瘦的望著漆黑的山林一個勁冒汗。

    陸南也怵，但大約是年輕，中二期一往無前的干勁還沒完全消失，他一咬牙，拖著偏瘦的就要靠近。

    偏瘦的手腳都在發(fā)抖，幾乎是完全被他拖著才得以前進。

    走了沒兩米，陸南便泄氣似的甩開手：“叔你再這樣……”

    “哇——啊——?。　逼莸暮鋈粦K叫一聲，整個人都滑坐下來。

    陸南愣了一愣，意識到什么，僵硬地轉(zhuǎn)頭，便看見原本漆黑的山林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頭鹿，生了對純白造型漂亮的角，全身白得沒有一絲雜毛，在黑暗里宛若令飛蟲趨之若鶩的光源。

    接著只聽見“咚”的一聲悶響。

    身邊偏瘦的那位玩家猝然倒地，純白的鹿角狠狠砸在那人的腦袋上，破開一個巨大的血口子，顱骨完全凹陷了下去。

    程霧野聽到這個描述，倏地想起當初老劉死時的模樣，也是頭顱開裂。

    他斂下眸光：“然后呢？”

    陸南有點神經(jīng)質(zhì)地舔了舔嘴唇，眼瞳都在發(fā)顫：“我，然后我就逃了……我原本是想回房子里的，但是找了錯門去了隔壁……”

    隔壁家的是個中年婦人，估計是見他大晚上的跑得手腳并用涕泗橫流看著太可憐，便讓他進屋喝了杯水平復(fù)心情。

    過程中不免問道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門口，陸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講了一遍，那婦人便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腦袋：“傻小子，你這是遇到白鹿了吧。不過你在咱們村怎么連白鹿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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