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經(jīng)這么一鬧，楊崢緊繃的神經(jīng)總算是放松了點，顧泛的目的也算達到了，為防小兔崽子再次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氣他，他明智地決定不再留在這兒自取其辱，他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楊崢叫住了他。

    “先生您不用勸我?！毙『骸鋵嵰呀?jīng)不能再稱為小孩兒了，少年的聲音帶了點兒剛醒時的沙啞，一字一句卻異常認真，“我娘一直盼著我成才，哪怕是......也要保證我有一個光明無憂的生活，我不能辜負她的期望?！?/br>
    “還有先生，先生在楊府陪伴了我八年，悉心教導(dǎo)我，我若是不努力，也對不起您啊。”

    有那么一瞬間，顧泛幾乎以為楊崢馬上就要知道即將到來的分別。

    “知道了。”他用他自己所能達到的最溫柔的語氣說，“我們都知道了，不過還是注意身體，別太辛苦了?！?/br>
    少年笑了起來，眼神晶亮，像是藏著初生的朝陽：“知道啦?！?/br>
    在顧泛從大夫那知道了真相之后，就把一切都轉(zhuǎn)述給了楊崢，他沒有再說一句多余的話，說完就走，剩下的時間都留給楊崢自己去消化。

    小孩兒在自己的屋子里關(guān)了三天，他默默地在門外轉(zhuǎn)悠了三天，覺得自己跟前世那cao碎了心的母上心態(tài)一模一樣。

    三天之后楊崢出來了，眼圈兒通紅，滿眼的血絲，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了一遍，然后一頭扎進了書房。

    顧泛一直沒有問他到底走出來沒有，只是楊崢從此沒有再過問大夫人的事情，只是在其被休棄回家的時候淡淡地說了一句罪有應(yīng)得，平靜得仿佛這不是他先前想要食其rou飲其血的對象。

    時間總能沖淡一切的，顧泛想。

    好歹還有個發(fā)泄口，化悲痛為力量好好念書了，也算是往積極的方面發(fā)展了吧。

    楊府離考試所在的地方并不算遠，但也要花費兩三天的時間趕往考場，離開的前一夜楊崢敲響了顧泛的房門，把睡得正香的顧泛硬是叫了起來。

    顧泛迷迷瞪瞪地爬起來給他開門，就見到少年兩眼發(fā)亮，一臉神采奕奕地看著他：“先生，我睡不著?！?/br>
    顧泛：“.......”

    “那你來找我，是指望我講故事哄你睡覺？”

    哄睡覺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不過兩人就這么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也不是個事兒，盡管顧泛滿臉的不情愿，最后還是把楊崢給讓了進來。

    坐在桌子邊的時候，他又打了個呵欠：“說吧，最后一晚了，有什么心事都抓緊時間跟你先生傾訴，回頭上了考場可就沒這個機會了?！?/br>
    他這話的真正含義只有他自己懂，楊崢倒沒多想，只是把這話理解成了字面意思，難得有些害羞地撓了撓頭：“我......有點緊張?！?/br>
    顧泛像是聽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話：“你緊張什么？該看的都看了，該背的都背的，除非有人今天把你一棍子打到失憶，否則只要發(fā)揮正常，你不會出問題的?！?/br>
    楊崢被他這種咄咄逼人又理所當然的語氣給折騰得愣了，幾乎快要覺得自己的緊張根本就是小題大做，一時之間有些進退不得。

    顧泛見他成功地被自己蠱惑，變本加厲地追問道：“你哪個方面緊張，說來我聽聽？”

    “啊？”楊崢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就是單純地覺得緊張......擔心自己考不好?！?/br>
    顧泛嘆了口氣：“小少爺，有的時候做事不能太考慮后果，因為對結(jié)果的擔心是可以直接影響你最后的成績的，這是最得不償失的做法。”

    “我知道......”楊崢有些苦惱，“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總是胡思亂想?！?/br>
    “我還沒說完?！鳖櫡簱沃^，認認真真地說，“如果控制不住自己一定要去想結(jié)果的話，那就直接考慮最壞的結(jié)果?！?/br>
    “來，我?guī)湍惴治鲆幌?，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出現(xiàn)失誤沒發(fā)揮好導(dǎo)致落榜，落榜無非就是從頭再來，你都讀了這么多年書了，輸了之后重新開始努力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有的?！?nbsp;楊崢似有所悟，霎時間幾乎有了心頭大石轟然落下的錯覺。

    “其實讀書是件特別無聊的事情?！毕茨X完畢之后，顧泛驟然換了個角度。

    雖說楊崢不明白他這個話題是怎么生硬地轉(zhuǎn)換過來的，但是還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很有同感：“我也覺得?！?/br>
    “所以我建議你，在睡前把你覺得最無聊的科目的知識點在腦中心無旁騖地過一遍，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你就能睡著?！?/br>
    楊崢：“......”

    見他有些猶豫，顧泛又補了一句：“親測有效?！?/br>
    “那我回去試試？”楊崢有些茫然地站起來。

    “你等等?！鳖櫡焊酒饋恚降走€是擔心自己這波心理催眠不管用，小孩兒回去繼續(xù)東想西想，翻箱倒柜地翻了半天，把自己壓箱底的安神香拿了出來，“這個拿著，我那天找大夫開的?！?/br>
    也不知是安神香果真有用還是顧泛的胡扯發(fā)揮了玄學(xué)功能，回去之后楊崢沒有再出什么幺蛾子，睡得極為安穩(wěn)。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跟眾人道別之后，他順順利利地上了趕考的馬車。

    把楊崢送走之后顧泛就徹底地變得空虛起來，整天在院子里招貓逗狗玩，惹得婢女仆役看見他都繞道走，生怕一個不慎被他盯上了，再被調(diào)戲兩句，還不能反駁回去——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就怕流氓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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