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疑問句，但當(dāng)時顏巍的語氣聽上去很篤定。即使在殘留的記憶中找不到絲毫關(guān)于顏巍的片段，但萬一他真的認(rèn)識艾卡文，相處久了難保不發(fā)現(xiàn)自己跟艾卡文有所不同。

    還是小心為妙，在門外做足了準(zhǔn)備才敲門，可足足敲了兩分鐘都沒人應(yīng)。正在他猶豫要不要自己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隔著門板傳來顏巍的聲音：“東西放桌上就行，你該干嘛干嘛，我自己會拿?！?/br>
    “……”卡文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對方不高興了，以至于他會這么不耐煩，但還是乖乖應(yīng)了一聲“好”。

    肚子餓得咕咕叫，想起中午就沒吃飯，現(xiàn)在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該到晚飯時間了，就說：“師伯，我們要吃飯嗎？”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鳖佄『孟窀鼰┰炅?，隔了會兒才說：“你有錢嗎，門后有個零錢袋，沒錢自己拿?！?/br>
    ……意思是，讓他買著吃？卡文忙道：“不用，我會做飯?！?/br>
    里面的人就不吱聲了。搞什么嘛，緊張兮兮又神秘兮兮的。

    卡文對著書房的門揮了揮拳頭，但沒敢真砸下去。他把合約擱在茶幾上，拿個蘋果壓住，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等打開冰箱才意識到自己要做飯的想法錯的有多離譜。

    上層的冷藏箱里只有三顆菠菜——焉兒的;下層的冷凍箱里有幾包速凍水餃——過期的。難怪中午楚伊人在的時候，顏巍說要電話訂餐，因為他壓根兒沒打算開火。這人平時都不做飯的嗎？

    好不容易找到一包香辣口味的方面便，他又犯了難。如今做飯的工具跟他們那個年代不同，電磁爐上大大小小十幾個按鈕，烹調(diào)蒸煮各不相同，他不會用。

    又是一陣翻找，總算在裝電磁爐的箱子里找到了說明書。

    按說明書加了水，插上電源，按下開關(guān)和對應(yīng)的功能鍵。很快鍋底翻騰起氣泡，卡文心情大好，正要把面餅放進(jìn)去，這時一股糊味兒飄出，所有房間瞬間陷入了黑暗。

    “艾卡文！你在搞什么？！”

    一聲明顯想克制卻又克制不住的咆哮，書房的門終于打開，顏巍氣勢洶洶地沖進(jìn)客廳，試圖找禍?zhǔn)着d師問罪。

    卡文弱弱地提醒他：“顏師伯，我、我在廚房。”

    于是，黑暗中，凳子被撞到的聲音夾雜著顏老師的怒吼，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又沖進(jìn)廚房。借著玻璃窗透進(jìn)來的月光，卡文看到，堵在門邊的顏巍像頭醒獅般高大威猛，并向他發(fā)出一聲獅吼：“你在廚房干嘛呢？！”

    卡文嚇得手一緊，手中的泡面跟著“咔吧咔吧”碎了一地，“我正在做飯，但是鍋，好像被我炸了?！?/br>
    “鍋炸了？”顏巍的聲調(diào)有點飄，卡文以為是這個壞消息讓他出離憤怒了，卻聽他語氣稍軟，“那你燙到?jīng)]？”

    卡文：“……”

    轉(zhuǎn)折太快，他突然不知道該接什么話了。

    要是對方因為他弄壞鍋而臭罵他一頓，還說得過去。這猝不及防的關(guān)心，讓他有點兒無所適從。下意識地?fù)u搖頭，小聲說：“我沒事?！?/br>
    顏巍一招手，又恢復(fù)了急躁的腔調(diào)：“沒事兒就趕緊給我出來！”

    卡文：“……”

    果然還是不能相信他的好脾氣，之前的溫文爾雅鐵定全是裝的！

    “你站客廳別動，我出去看看?！鳖佄±_門，借著樓道燈的光，在電控箱前搗鼓了一陣兒又回屋找東西。

    卡文歉疚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
    “保險絲燒了，問題不大?！鳖佄≌f，經(jīng)過他身邊時，停了一下，“我換個保險絲試試，你過來，幫我舉著點兒手電?！?/br>
    “好?！笨ㄎ拿Σ坏c頭。

    顏巍找出工具，拉下總電閘，安裝保險絲盒的位置有點高，就搬了個椅子墊著，卡文在旁邊幫忙扶椅子打手電。

    “左邊一點兒?！薄巴抡照??！?/br>
    卡文乖乖照做，他仰著頭，視線不經(jīng)意從電線盒移到了顏巍臉上。

    顏巍眉骨略高，整張臉的輪廓因此更加鮮明，眼鏡的金絲細(xì)框在手電的照耀下泛著溫柔的光。

    讓人想起兩個詞，有匪君子，其溫如玉。

    卡文有點兒恍惚，暴躁狀態(tài)的顏巍跟安靜狀態(tài)的顏巍，簡直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好了?！鳖佄⊥粕想婇l，燈光瞬間亮了起來，低頭對上卡文的視線，一怔：“盯著我做什么？”

    “……”卡文歪著頭，神色有點古怪。

    剛才天黑沒看清，燈亮了才發(fā)現(xiàn)顏巍已經(jīng)把西裝外套給脫了，襯衫袖口卷著，露出半截修長有力的小臂，皺巴巴的褲腳下趿拉著一雙人字拖，尤其是頭發(fā)，亂糟糟的糾結(jié)成了雞窩，未免太不修邊幅了些。

    即使沒有親眼所見，卡文也能腦補出對方煩躁到抓耳撓腮的全部情景。

    所以，剛才的兩個半小時，這人究竟悶在書房干嘛呢？

    “……”顏巍被盯得莫名其妙，直到看見玻璃窗上的倒影，才恍然大悟。于是輕咳一聲，表面淡定地整理好衣袖，又理了理頭發(fā)。

    誰知不弄還好，他一弄，卡文直接沒忍住笑出了聲——顏巍別扭的樣子，挺像個偷糖被抓包的小孩兒。

    “不準(zhǔn)笑！”顏巍毫無威懾力地瞪了他一眼，順手把他的頭發(fā)也呼嚕成了雞窩。

    “別別別！”卡文討?zhàn)?，一下跑出去好遠(yuǎn)，躲在了沙發(fā)后邊給自己的頭發(fā)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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