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嘴角微抽, 有剛才的訊息在，他哪里會猜不出他們的心理活動。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中的倒霉蛋狗卷棘，他開口道：先回高專？

    既是對禪院真希和胖達說的, 也是對夏油杰和高專悟說的。

    不要！高專悟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我和杰可是出來約會的，杰要吃蕎麥面，已經(jīng)快輪到我們了。

    約、約會？！夜蛾正道目瞪口呆，他下意識看向兩人中相對靠譜一點的夏油杰。雖然他們世界的夏油傑已經(jīng)叛逃了, 但他們兩個站在一起, 夜蛾正道還是下意識覺得夏油杰靠譜一點。

    是的呢。夏油杰抿嘴微笑, 既然已經(jīng)答應了高專悟, 那夏油杰就不吝在日常生活中給他刷好名分, 我和悟在約會。不過，夜蛾老師想要一起的話，也不是不行，反正面館又不是我們開的。

    夏油杰笑瞇瞇。

    高專悟扁了扁嘴。

    好吧，面館里食客那么多，個個都算是電燈泡，多一個夜蛾也不算什么。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眼神放空，莫名有一種這一天終于來了的唏噓。

    真希，胖達，你們先帶棘回高專。狗卷棘受傷了，他需要硝子的治療。

    夜蛾正道想要跟夏油杰和高專悟談一談。當然，不是為了高層下達的垃圾任務，而是

    他想要知道，夏油傑當初舊■■村任務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當年真的是，猝不及防莫名其妙，傑雖然跟悟混在一起的時候各種搗蛋，但平日里還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好少年，在夜蛾正道看來是可以成為咒術界支柱的那種優(yōu)秀咒術師。

    結果，十年前，他居然屠了舊■■村一百多號村民，轉頭還殺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就叛逃了？

    不單五條悟懷疑人生，夜蛾正道也懵啊。

    直覺地，他猜可能是舊■■村的任務哪里有問題。

    夜蛾正道親自去看了現(xiàn)場。

    可夏油傑當初屠村屠得太徹底，村子被毀得七七八八，到處是夏油傑的咒力殘穢，只能看出是傑的咒靈殺光了人，完全看不出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這口郁氣憋了夜蛾正道十年，前些天，夏油傑終于露面跑去高專下戰(zhàn)書的時候，他就特別想要問那么一句。

    可看到夏油傑冷靜又瘋狂的模樣，什么疑惑都被噎了回去。

    算了吧，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

    可現(xiàn)在，居然多了一個五條悟和夏油杰，局勢亂成了一鍋粥，而且，平行世界的夏油杰和五條悟居然攪和在一起去了？

    夜蛾正道心中一動。

    看這個夏油杰的年紀，似乎就在高專二三年級的樣子。他倆黏得這么緊，說不定沒有叛逃。

    所以，那個舊■■村里到底有什么貓膩？

    為此，三人坐進了面館中。

    ***

    夜蛾正道本來以為記憶里夏油傑和五條悟理所當然黏黏糊糊又理直氣壯一致對外搞事的相處模式已經(jīng)足夠讓旁觀者牙酸，然而現(xiàn)在，夜蛾正道才意識到，還是他太天真了。

    隔著餐桌，夜蛾正道眼睜睜地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挨坐在一起，你喂我一口面條，我喂你一口喜久福，時而交頭接耳，時而相視而笑，時而猛貓撒嬌，時而虎摸貓頭。

    夜蛾正道看著異世弟子們主動請的超豪華拉面，食欲全無。

    謝謝，他已經(jīng)飽了。

    總算挨過了這艱難的吃飯也要撒狗糧時間，夜蛾正道放下筷子，松了口氣，然后問起夏油杰舊■■村任務相關。

    遇到了一群愚昧的渣滓，救了兩個可愛的小朋友，我沒殺那群家伙，比起讓他們死在我的手上，我更樂意看他們死在從自己惡意中誕生的咒靈嘴里。夏油杰沒有隱瞞，算是有什么說什么。

    夜蛾正道猛地瞪大了眼睛：杰你！

    夏油杰一笑，眉眼彎彎，笑容里滿是狐貍似的狡黠：高層那群爛橘子有幾個猜到了，但他們沒有證據(jù)。當然，對于他們而言，證據(jù)什么的不重要，他們覺得是，那就是。

    不過啊，這樣的老橘子好對付得很，只管割他們的rou，讓他們疼到哭，就沒空蹦跶了。

    要不是咒術界沒有看得過眼的頂缸人才，那群爛橘子，呵呵高專悟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抹脖子。

    利益相關，指望一團和氣是不可能的。夏油杰單手托著下頜，有些犯愁的樣子，咒術界必須得自己立起來，不然，日后陰陽道和神道起復，嘖嘖，慘了哦。

    平心而論，夏油杰雖然看不上咒術界高層，但對于高專出來的年輕咒術師認同度還是挺高的。出于神明的一點點偏心，夏油杰并不希望咒術界日后被陰陽道和神道擠兌得太慘。

    爛橘子扔了就扔了，年輕的花花草草可別折了。

    夜蛾正道一臉恍恍惚惚，他怎么覺得，這兩個據(jù)說來自于2007年的夏油杰和高專悟更加兇殘？

    說起來，夜蛾老師。夏油杰眨了眨眼睛，直接道：那群爛橘子給你任務了吧，跟我和悟有關？

    不管是夏油傑那極惡詛咒師的名頭，還是他當時領域失控復活一些死人的現(xiàn)實，高層那群爛橘子不盯上他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悟，六眼就是一個明晃晃的理由了，嘖。

    夜蛾正道看了兩人一眼，倒是沒有隱瞞，直接將任務內容告訴給了他們。

    干掉吧，那群爛橘子。高專悟冷下臉，蒼藍色的眼眸中是一片駭人的殺意，友情幫咒術界清理一下垃圾。

    拿這個咒術界練練手也不錯。夏油杰歪了一下頭，悟的理想不就是建設美好新咒術界嗎。

    夜蛾正道被夏油杰這個說法激了個冷戰(zhàn)出來。他這邊的悟確實有一個重洗咒術界的夢想，但被夏油杰形容成美好新咒術界的時候，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了。

    我的理想是杰，然后是一個讓杰能夠喜歡的大環(huán)境。高專悟毫不猶豫地說道。

    夏油杰怔了一下，旋即彎起唇角，輕笑著道：那我就非常期待了哦。

    夜蛾正道：

    說正事呢，說正事呢。

    夜蛾正道盡量冷靜地喝了一口冰水，呼出一口氣，道：你們這個情況，什么時候能夠恢復？

    誒呀，夜蛾老師，才見了一面就想趕我們離開，真狠心啊。夏油杰笑瞇瞇地說道。

    夜蛾，你變了。高專悟做痛心疾首狀。

    夠了，你們兩個小混蛋，給我說正經(jīng)事！夜蛾正道忍無可忍地低吼，引來面館其他客人驚詫中帶著不滿的眼神。

    真兇哇。

    可不是，越來越兇了呢。

    更年期？

    唉，十年后的夜蛾也到了這個年紀了。

    夜蛾正道顫抖著握緊了拳頭。

    硬了硬了，他的拳頭硬了。

    好在，夏油杰很懂得適可而止，他很快正了正表情，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們什么時候能夠回到原本的世界，這要看這個世界夏油傑的。雖然說出來可能顛覆老師你的認知，但是，某種意義上，這個世界正處于他的統(tǒng)御之下。

    既是支柱，亦是統(tǒng)治者，也是活祭。

    夜蛾正道一臉問號：哈？

    嘛，算是勸告吧。夏油杰擺了擺手，假惺惺地道：那個夏油傑對高專的人還能稍有一點感情，換做別人，比如爛橘子臭橘子之流，說不定哪天轟的一下，一道雷從天而降將他們給天誅了呢。

    夜蛾正道：

    他信了他的邪！

    夏油杰聳了聳肩膀，就知道像是夜蛾正道這樣正直的人也不會相信。畢竟，輪回秩序崩于一千年前，隕落的不僅是諸神，還有這個世界的靈氣。當日精月華失去靈氣，不僅人類無法以靈氣修行，草木走獸生出靈智幻化成妖的可能性也無限趨近于零。

    整整一千年，這個世界沒有貨真價實的陰陽師神官巫女之流，只有從負面情緒中汲取咒力的咒術師。這個世界沒有神明妖怪甚至鬼魂，只有不斷不斷從人類惡意中誕生的咒靈。

    咒術師與咒靈的概念，深入人心，不僅讓這個世界的咒術界攫取到了他那個世界遠遠不及的權勢地位，也讓那群爛橘子高層散發(fā)著的氣味更加惡心了。

    自然而然地，咒術師不相信神明的說法，他們只認為那是因人類扭曲惡念而誕生的特殊咒靈。

    流傳下來的妖怪傳說？

    傳說中的妖怪當然也是假想咒靈。

    夏油杰漫不經(jīng)心地想道：不知道這個世界能夠修復到什么地步?；蛘哒f，夏油傑愿意為這個世界做到什么地步。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

    夜蛾正道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他皺了一下眉頭。他起身走出面館，接起了這個電話。

    半分鐘后，夜蛾正道一臉凝重地走回來，沉聲道：杰，天元大人要見你。

    夏油杰挑高一側眉頭：天元大人？

    忽然想起倒在薨星宮本殿外的天內理子，夏油杰一撫掌，低語道：我怎么把天元給忘了。

    遙想當年在高專上學的時候，他可是對覆蓋了整個島國的天元結界核心與支點，號稱每隔五百年就要以星漿體來刷新術式的天元大人感興趣極了。

    而在天內理子死后，又從九十九由基那里聽說天元術式穩(wěn)定，已經(jīng)與其他星漿體同化后，更是生出了一種名為厭惡的情感。

    這算什么？

    理子的死亡毫無意義？

    一千年前的時候，他可沒聽說什么天元結界。

    我對天元大人可是非常感興趣的。

    夏油杰意義不明地輕語，那個表情直讓夜蛾正道心里直突突，連忙道：杰，你千萬千萬別對天元大人不敬！

    天元大人對于咒術界而言，跟精神象征也差不多了。每一個進入咒術界的咒術師都要了解天元大人的功績，都要謹記帳的依托以及各處重要地點的結界能夠建立，多虧了天元大人的犧牲諸如此類。

    除了需要刷新術式的時候，天元大人基本上不與外界聯(lián)絡，但現(xiàn)在，他卻想要見夏油杰夜蛾正道有些慌。

    我只是好奇嘛。夏油杰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經(jīng)心地道：我記得沒錯的話，天元大人的術式說是每五百年刷新一次，但是，這一千年來，真正舉行過的同化儀式，不只兩次吧？

    說好耐久度五百年的容器，兩三百年就廢了，需要再換一具哇，天元是半夜出門做賊去了嗎，那么浪費。

    杰！夜蛾正道連忙制止夏油杰的胡說八道，這話讓高層和天元大人聽到那還得了，所以，你去不去？

    雖說天元大人要見夏油杰，但要是夏油杰不去，他又打不過這個臭小子，那就只能作罷了。

    去，當然要去。夏油杰跟高專悟對視了一眼，齊齊一笑：我們對天元大人超感興趣的呢。

    夜蛾正道：沒叫你，悟。

    不行，我和杰可是一體的，杰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高專悟緊緊摟住夏油杰的脖子，一臉誰也不能分開我們的堅貞不屈。

    不讓悟進薨星宮，我也不進去。才怪。夏油杰摸了摸高專悟的頭發(fā)，笑瞇瞇地冒著壞水。不讓進，他可以跟悟偷偷摸進去。

    看在夜蛾的面子上，他們就不直接打進去了。

    夜蛾正道：先回高專，其他的，我問問。

    ***

    哇這是高專悟。

    哇這是夏油杰。

    好破啊。兩人齊聲說道，指指點點。

    所指方向，正是東京高專的教學樓。地面開裂，建筑坍塌，本來就因為偏向神社建筑風格而顯得古舊的外表，被打砸了一通更顯破敗。

    當然，高專不可能放著被打成這樣的建筑地面不修補，奈何沒有時間精力，復原工程就被暫時擱置了。

    夜蛾正道的額角迸出一條熟悉的青筋來，他橫了兩人一眼，尤其是那個梳著丸子頭還在笑瞇瞇看好戲的夏油杰，沒好氣地道：你以為這是誰的功勞！

    哦呀。夏油杰了然，合著分兵兩地在京都和東京新宿搞百鬼夜行的時候，夏油傑還跑來高專砸場子了？

    這算什么？

    為了徹底劃開與高專的界線，還是想要見天元？

    雖然懷疑夏油傑來高專是為了見天元，但夏油杰卻豎起一只手掌擋在唇邊，裝模作樣地跟高專悟說起悄悄話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學成之后回來踢館驗證自己的實力？

    學會了，學會了。高專悟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

    你們兩個夜蛾正道握緊了拳頭，這熟悉的暴躁感。

    硬了硬了，他的拳頭又硬了！

    夜蛾校長！

    一聲呼喊從遠處響起，一個穿著白色高□□服的瘦弱少年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看跑來的方向，似乎是禁閉室。因為夜蛾正道高大健壯的體型，少年并沒有看清夜蛾正道身后站著的是誰，他只顧仰頭看向鐵塔似的夜蛾正道，剛想說什么，他的眼前一閃，一個陌生中透著一點熟悉感的白發(fā)青年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白色短發(fā)，一張超過了性別的好看臉龐，一副小墨鏡滑到了鼻尖處，霜色的眉睫下，是一雙縈繞著白霧的蒼藍眼眸。

    很陌生。因為眼前的白發(fā)青年太過好看，耀眼極了，跟他這種陰影中的蘑菇生物簡直像是兩個極端。如果他見過這樣的人，他一定會有印象。

    又有點熟悉。就是這種毫無社交分寸感，大剌剌地傾身看過來，盯著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物件似的感覺，相當失禮，讓他下意識聯(lián)想到了一連數(shù)日一點消息也沒有的五條老師。

    鑒于長時間看著五條老師用繃帶蒙著眼睛，少年，也就是入學即特級的一年級咒術師乙骨憂太同學對老師五條悟的長相沒有半點認知，沒有了繃帶掃把頭教師制服這些元素，他壓根認不出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