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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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花紋很是華麗,一時也辨不清到底掉在哪里,好一陣的功夫,才在墻角處找到了,剛一上手,立刻開始搗鼓腳上的小鎖。 又是好一陣功夫,鎖頭沒有絲毫的變化,倒是他的寶貝軟刺居然多出了一絲刮痕。 楚歸心疼極了,立馬轉(zhuǎn)了方向,床上找到烏金絲后伸到鎖眼里一陣亂捅,仍然沒有卵用。 此刻他只能恨自己的技能不夠全面,只會殺人不會開鎖,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做了別人的階下囚。 蕭祈再進到寢室時,手里捧著個大號托盤,盛著好些貼身的衣物,你院里的東西我讓人收拾好搬到子歸殿了,這幾件你常用的我?guī)Я诉^來,若是倦了,就早點沐浴更衣歇息吧。 楚歸看都懶得看一眼,抄著手盤腿坐在床邊抬杠:我住得好好的,搬什么家?子歸殿又是什么鬼地方? 蕭祈答道:王府內(nèi)當(dāng)家的居所,后院里離這兒最近的一座大殿。 楚歸略琢磨了一下,內(nèi)當(dāng)家,一般指女主人,那不就是王妃的寢殿?? 看來這人不僅有病,還病的不輕。 你覺得這合適么?我真要住進去了,還不得被你百十個美人嫉妒得撕成碎片?更何況,我還被你鎖在這兒呢,有內(nèi)當(dāng)家當(dāng)?shù)诫A下囚的么? 蕭祈放下托盤,只微微一笑,沒有接茬。 這座大殿自命名起就已注定了主人是誰,偏偏這位主人總是不自知的玩著失憶,那他便不得不主動采取強硬措施了。 他好聲好氣的招呼道:盥洗室在隔間,我在外面看會書,有事就叫我。 可無論蕭祈此時多么低的姿態(tài),楚歸反正就是一個不順眼,嘲諷道:呦,不光給換豪宅,還親身侍奉啊,王爺這等階位的小廝,我可用不起,用了,怕折壽! 蕭祈:畢竟是密室,外人不好放進來,我一個人的時候也都是做慣的,多你一個不多。 說完了,轉(zhuǎn)身要走,卻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再添補一句:小歸,我巴不得你永遠(yuǎn)不肯允諾,就這樣鎖一輩子也不錯,反正有我陪著你,無需害怕寂寞。 風(fēng)聲呼嘯,一個枕頭猛地砸了過來,蕭祈穩(wěn)準(zhǔn)狠的抱住了,忍不住笑出了白牙,沒再說什么,徑直去了外間。 楚歸略有些焦灼,咬著唇思考了好半天,終于想到了主意。 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既然兩人都要睡在這里,那等人晚上睡熟了,自己再偷摸的尋找鑰匙,應(yīng)該是眼下最靠譜的解決方案了。 等他開了鎖準(zhǔn)備離府之前,再將那人好好打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想到這里,心中的憋悶終于消散了一些,他挑挑揀揀的從盤中找好了衣物,拖著腳邊的鈴鐺鎖鏈進了盥洗室。 雖然密室內(nèi)一切從簡,但估計是安王長期潛伏于此的原因,盥洗室內(nèi)居然奢侈到有一口小型的溫泉,此時微微蒸騰著熱氣,靠近了,略有些硫磺藥浴的氣味,溫度很是適宜。 大冬天的泡個溫泉澡簡直不要太舒服,他這一泡不知泡了多久,直到手指開始起皺發(fā)白,身上卻像是煮透的蝦子般紅通通的,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回到那張巨大的玉床上。 這一倒下,當(dāng)晚的計劃徹底破產(chǎn)了。 泡澡泡到全身舒軟,又陷在暖和蓬松的皮毛里,他幾乎沾著枕頭就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來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密室內(nèi)無法看天辨認(rèn)時刻,他已完全沒了時間和空間感,但是奇異的,安全感卻很是爆棚,居然毫無防備的就這樣睡死了過去。 蕭祈? 叫喚完,突然覺得不對,立刻又改了口:王爺? 蕭祈應(yīng)聲出現(xiàn)在寢室門口,身上已經(jīng)換過一身墨青的常服,醒了?餓了吧,洗漱一下,出來吃點東西。 楚歸翻身而起,叮鈴鈴的進了隔間,又叮鈴鈴的出了起居室,桌面已布好各色精致的食物。 早飯還是午飯?他有些拿不準(zhǔn)的問了一聲。 蕭祈替他盛好一碗湯,有些好笑,第二日傍晚了,你這一覺睡足了十二個時辰有余,是晚飯。 楚歸暗暗咋舌,他從沒想過自己這么能睡,一整天的時間,居然連個夢都沒做過,而且,看樣子腎也不錯,完全沒有內(nèi)急的感覺。 他像個大爺似的接過湯,啜上一口,特意傲慢到謝都不肯說一句,可惜蕭祈脾氣好的很,壓根沒在意他的這些小挑釁,還殷勤的替他布菜,讓他這造作的表演有些進行不下去。 肚子也確實有些餓了,于是懶得再找茬,開始風(fēng)卷殘云的干飯。 對面蕭祈居然吃的也不比他慢,好在儀態(tài)確實優(yōu)雅,倒也沒給人狼吞虎咽之感,沒多會功夫,一大桌子飯菜快速見了底。 楚歸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多會兒醒的?飯菜都還熱著。 蕭祈:不知道,半個時辰換過一桌就行了。 楚歸心道好吧,打擾了,貧限想。突然又對對方食欲之旺盛產(chǎn)生疑惑,既然半個時辰換過一桌,那這位是個大胃王?還是一直沒吃等著他醒? 不知不覺嘴里就問了出來:那你怎么也吃這么猛?之前沒吃么? 蕭祈隨口答了:我想你應(yīng)該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七歲后從來都只有一個人吃飯的楚歸有些接不上話,因為沒有人考慮過他喜不喜歡的問題,就連最親的堂姐,也都只顧得上考慮他能不能活,會不會受傷,或者會不會再次發(fā)病。 他干咳一聲,將心里泛起的奇異情緒迅速壓下去,起身走到書架旁借著找書逃避回答。 這時無名晃了進來易容更衣,楚歸便跟到了梳妝臺旁盯著人。 片刻的功夫,嘴里就開始了嘮叨,這里的手法不太對,會顯得鬢角不自然,那里的鋪墊有些多余,王爺?shù)南骂€角線條會更鋒利一些,啰里吧嗦,雞蛋里挑骨頭的扯了大半天。 無名在這陣嗡嗡聲中終于收拾好自己,出門前,又是委屈又是憐憫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蕭祈用余光收到手下暗示,卻只是慢悠悠的翻著書,眼都沒抬的評論道:千面柳傅的徒弟呢,易容術(shù)絕對是頂尖的程度,肯說你幾句是你的運氣。 無名迅速轉(zhuǎn)頭看向重樓,兩人這是已經(jīng)說開了?主子說他是柳傅的徒弟,這位居然也沒反駁,那他果然就是傳聞中的野鬼? 于是不自覺的又多看了幾眼,現(xiàn)在重樓的這個殼子,漂亮成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是野鬼的真面目,若不是,那真面目又該是什么樣? 他這多幾眼,立刻招惹了主子的催促:還沒收拾好? 無名回過神來,沒敢再多想什么,快腳的出了門,密室內(nèi)再度剩下兩個人。 蕭祈:你白日里怕是已經(jīng)睡飽了,若是無聊,書架上的可以隨意取閱,政史兵法不感興趣的話,還有一些江湖奇聞,各門各派武功特點什么的,你也許會喜歡。 楚歸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又沒到可以催著人去睡覺的時辰,讀一讀武林八卦史倒也能得個樂呵,剛準(zhǔn)備付諸行動,密室門再度打了開來,他還以為又是無名,可是定睛一看,是個有些面熟的中年人。 再一打量,立刻認(rèn)出了人,主要他對這位頭上的綠竹頭巾印象很是深刻。 是玄機閣閣主阮紀(jì)行。 楚歸有些小驚訝,隨即明白了蕭祈的消息源從哪兒來的。 阮紀(jì)行則嚇了一大跳。他照例五日一報,準(zhǔn)點到了王府,沒想這次書房密室內(nèi)居然還有個外人,還是個異常貌美的少年。 這位他立刻向王爺看去,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蕭祈: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野鬼?阮紀(jì)行喃喃低語后頓時有些失色,再度將人仔細(xì)打量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腳踝的鎖鏈上,眼中的神情真是一言難盡。 楚歸渾然不覺,好像被囚禁丟臉的不是他,他只是來這私家圖書館串門借書的同學(xué),一臉笑意盈盈的問候道:阮大閣主,別來無恙啊。 阮紀(jì)行立刻開始回憶到底哪里見過這人,對方居然能一口說出自己的來路。 蕭祈卻一點也不意外,玄機閣與柳營打過不少的交道,以往用假面見過也是很正常的,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中帛書,等待阮紀(jì)行恢復(fù)常態(tài)開始稟報。 阮紀(jì)行有些摸不清這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要說親密無間吧,野鬼分明拴著腳鏈,是個被禁錮自由的狀態(tài)??梢f他是階下囚吧,自家主子不僅將他關(guān)在密室里,如今這架勢,甚至給他一種無需顧忌,任何機密都可共享的感覺。 饒是自詡機智過人的阮大閣主,此刻也有些躑躅,嘴張了好幾次,也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 楚歸見他這幅模樣,不由失笑,他倒也不至于這么不識趣,真把自己當(dāng)了什么內(nèi)當(dāng)家,于是叮鈴鈴的從阮紀(jì)行面前走過,書架上選了兩本感興趣的冊子,再叮鈴鈴的入了寢室。 鈴聲十分節(jié)奏動感,似乎那腳鐐正踩著鼓點在拖行。 動靜終于消停了,估摸人已或趴或躺的安靜下來,開始看書。 阮紀(jì)行吞口唾沫,低聲問道:王爺,現(xiàn)在這個聲音說話可以么? 蕭祈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直言道:無需這么防備,再小聲又如何,他若真想聽,你就是蚊子叫他也能聽見。說吧,這幾日可有何要事? 阮紀(jì)行實在有些理解不能,屋里那人,可是個聞名天下的刺客啊,手里不知沾了多少人血。就算當(dāng)年真的對王爺有過救命之恩,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人心隔肚皮,他到底是何來意也說不清楚,主子怎么能這樣毫無防備的將人留在身側(cè)呢? 他不吭聲,只用眼神頑固的表達(dá)著自己的疑惑,蕭祈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讓你追著他的消息那么多年了,他無惡不誅的戒條可有破過一次? 阮紀(jì)行想了想,干脆沒有遮掩,答道:沒有,疑似野鬼做下的案子經(jīng)我手的大概二十多起,確實都能稱得上罪有應(yīng)得??蛇@也不是他罔顧律法的因由,他造下的殺孽,已經(jīng)數(shù)不勝數(shù),王爺,您 你也說了,他殺過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但可曾錯殺一個?經(jīng)年陷在殺戮快感與錢財誘惑之中,還能保有底線,這樣的人,值得我再信他一回。況且,我雖然鎖著他,但他只要應(yīng)承一句不去南永就可脫困,你見他糊弄我了么? 蕭祈這句話說完,屋里似乎又有叮鈴鈴響起,但也只是短促的一聲,立刻又沉入了寂靜。 阮紀(jì)行見主子心意已決,他雖算不得心服口服,可也還是愿意相信這個判斷。 當(dāng)年收他做門客,對他全心全意信賴,甚至將玄機閣全盤托付的時候,不也是這樣意氣決斷的么?士為知己者死,也許,能因此得了野鬼的忠心,從此多添一枚安全保障也說不定。 于是再不猶豫了,整理好的條陳一一道來: 主子上次吩咐察看的程立翁,已派人在接觸了,此人很是油滑,早年在滄州為官時,還有個綽號叫做不倒翁,可見手段的厲害,對這種人,光是錢財官位吸引尚且不足,我的建議是再多觀察一陣,如有必要,還是需主子親自出馬坦誠以待,或可引為奧援。 這是第一樁,第二樁便是太仆寺一脈歸屬。 這件事情對朝中撼動極大,只是事發(fā)倉促,很多人尚未開始行動,我們雖然早行了幾步,可畢竟比不得丞相太尉兩公勢大,林塬雖然有把握能入了兵部,但車馬大總管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手上,原太仆少卿和車府令是丞相一脈就更不可能了,眼下呼聲最大的卻是中郎將萬豐寶。 蕭祈微有詫異:他一個擁兵過萬的中郎將,戰(zhàn)場上好不威風(fēng),如何愿意來做個車馬總管? 阮紀(jì)行:王爺您是讀多了兵書,對那些個名將心生仰慕,只恨不能親自率軍馳騁疆場,可有的人卻意不在此,總管全國車馬,您知道這里面的油水到底有多巨大么?幾萬并不屬于自己的小卒子與萬萬即將屬于自己的銀錢,孰輕孰重,只有那位中郎將自己才知道了。 說起來,萬豐寶與原太仆寺卿蔣欽還有過一段淵源,十多年前曾經(jīng)在云州同期為官,一個州牧,一個州衛(wèi),沒想到多年之后,還能接手了對方經(jīng)營多年的司職。 既然說他呼聲最大,那他的本錢到底在哪里? 據(jù)查,此人雖是武將,但是極其擅長斂財,并且端是心狠手辣,但凡他看上的,總能借著名目肆意搜刮,貪的厲害卻又極度的舍得。 六年前向江淮武投誠后,這些年對太尉府的巨額供奉一直沒有斷過,這撈錢的手段私下被江淮武贊過兩回了,所以一干心腹投其所好,推了萬豐寶出來爭這個職位,也算是對太尉表了忠心。 蕭祈沉吟了一會兒,這件事情早朝才定了大方向,沒想到半天過去,斗爭已經(jīng)到了明處,他雖然拋了引子,但卻還未夠格參與其中,更何況他如今的目的暫時也是自保而已,在此之上,如果能真正的把控執(zhí)金衛(wèi),做個名副其實的賢王那就再好不過。 思及此,對著手下回應(yīng)道:觀望吧,若是萬豐寶得位對我們也沒太大影響,只是要加大對這人的調(diào)查,務(wù)必做到知己知彼。 阮紀(jì)行應(yīng)聲而去。 蕭祈在書房又坐了好一陣,也實在到了就寢的時候,只能硬著頭皮回了內(nèi)間。 圓圓的玉床上,翻開的書冊被信手丟到一邊,心中的那個人呼吸均勻的睡得正香。 他笑著搖搖頭,昨夜怕激怒他沒敢進屋睡覺,書桌上略略趴了一陣而已,沒想到人家安穩(wěn)的睡了一整天。 今晚又做好挨揍準(zhǔn)備進屋了,居然還是睡著的,這家伙,睡神投胎的不成? 迅速洗漱完,挨著床邊最遠(yuǎn)的角落躺下,愣愣的盯著面前這張臉龐,良久,終于帶著笑意閉上了眼。 這邊的桃花眼閉上了,不一會兒,那邊的鳳目睜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814 12:15:32~20210815 11:25: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黃道吉日不如抽卡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5章 、解鎖 楚歸真不是刻意裝睡的。 頭前蕭祈與阮紀(jì)行在外間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心中頓時有股陌生的熱意涌動,手里的武林八卦也不香了,他閉著眼開始來回琢磨安王這個人, 更多的也是在回憶,自己在柳營時陪同參與的那些訓(xùn)練,那些權(quán)貴子弟們,到底哪一個才是當(dāng)年的他。 可是時間太過久遠(yuǎn),還沒等他想出什么眉目, 便聽到了萬豐寶的名字, 他立刻支棱了耳朵, 生怕聽漏了一字半句。 這位追魂譜上的人物, 他其實探過兩次路數(shù)了,可惜一直沒有更好的渠道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