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繼續(xù)訓(xùn)練吧，我先走了。

    他的手抓著肩側(cè)的書包帶，仰著頭看喬戈，面孔俊秀，皮膚白皙，眼瞳烏黑又水潤，一副乖乖軟軟的，天真干凈的好學(xué)生模樣。

    喬戈見他要走，下意識想挽留，可張開嘴又不知該用什么借口。

    他看著江扉等著自己說話，半晌，忍著心里的不舍，只是說。

    那你早點回家吧。

    恩。

    喬戈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體育館門口，才甜蜜又惆悵的嘆了口氣。

    他低頭，看到袋子里的衣服，心情又稍微好了那么一點。

    這衣服，是江扉穿過的。

    他攥緊袋子，臉上帶著笑，跑去將袋子小心翼翼的放進(jìn)了自己的柜子，像藏起了一個冒著水霧的旖旎秘密。

    周末的時候放了短假，剛巧班級男生和喬戈都沒有找江扉，他就自己待在家里做作業(yè)。

    傍晚，他下樓去旁邊的菜市場買菜，上樓梯時正好看到向子默準(zhǔn)備出門。

    前幾天的事情已經(jīng)煙消云散，向子默恢復(fù)了平淡的神色，只用余光瞥了一眼。

    他蹲在門口，正試圖將黏著自己的小貓推到門里面，可小貓眼巴巴的用柔軟的貓爪子抱著他的手指頭，可憐的喵喵叫著。

    向子默有些無奈，臉上卻沒露出半點不耐，低聲道。

    乖，回家去。

    當(dāng)初在撿這只瘸腿小貓的時候向子默沒想任何的顧慮，只是一時心軟，所幸小貓也夠乖，沒給他添麻煩。

    只不過在他每次出門的時候，小貓都不愿意自己在家，變得格外黏人，向子默都要花費幾分鐘的時間才能哄好。

    他不停的將小貓往屋里推，但由于力度過于輕柔，像在刻意縱容，怎么也推不開。

    江扉見他沒和自己打招呼，就也安靜的拎著菜袋子走到自己門口，一邊想著剛才向子默哄小貓的聲音真是溫柔。

    鑰匙擰緊門鎖，打開，他打開門走了進(jìn)去。

    他將袋子放到一邊，轉(zhuǎn)身打算去關(guān)門的時候頓了頓，又探出身，看向背對著自己的向子默，遲疑的問。

    需要我照顧小貓嗎？

    說完，沒等到向子默立刻回答，他又補(bǔ)充說。

    上次你送我回家了，所以我欠了你的人情。

    經(jīng)過這幾次和向子默的短短接觸，江扉算是清楚了，向子默這個人很不愿意和誰建立過分親密的聯(lián)系，所以將每一次來往都劃分的清清楚楚。

    上一次，他把偷跑到樓下的小貓撿到家里照顧，所以賀阡那次強(qiáng)吻他的時候，向子默把他趕走了，說是當(dāng)作他照顧小貓的回報。

    那么這次，他只有用之前向子默帶自己去酒吧里躲賀阡的事來當(dāng)作借口，向子默才有可能會答應(yīng)。

    他是個戒心很重的人，江扉一時無法走近，就只能想別的辦法，就算是通過小貓來緩和關(guān)系，想必也是有用處的。

    果然，向子默認(rèn)真思考了他的話。

    他并不想讓江扉覺得自己前兩天幫了他就可以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所以眼下能把他們之間的糾葛趁早兩清了，自然是很好的。

    于是他捏著小貓的后頸，轉(zhuǎn)過身，走近兩步，叮囑道。

    它已經(jīng)吃過貓糧了，再偶爾喂點水就行，如果我晚上回來的太晚，就明天再還給我。

    江扉接過來小貓，抱在懷里，白皙的指節(jié)下意識撫摸著小貓毛茸茸的皮毛。

    聞言，他點了點頭。

    小貓也清楚向子默不會帶自己出去，只好蔫蔫的喵了一聲，一邊用小腦袋去蹭江扉的手掌心，看得出來并不排斥。

    向子默又看了一眼小貓，才鎖了門，匆匆下了樓。

    江扉回到家里，做飯的時候把小貓放在了客廳，但小貓一瘸一拐的跟了進(jìn)來，蹲在他腳邊好奇的仰頭望著。

    它太瘦弱了，小小的一團(tuán)，江扉怕踩到它，只好將它放到了自己肩上。

    貓爪子緊緊扒著他的睡衣，但沒有深到刺破皮膚，側(cè)頸像圍了條溫暖的圍巾。

    小貓時不時喵喵叫著，蹭蹭他的臉，讓這個一直過于冷清的家里突然多了點熱鬧的生氣。

    吃完晚飯，江扉陪它在客廳里面玩，等著聽外面的動靜。

    直到十一點半，他哈欠連天的實在撐不住了，洗了漱打算睡覺，明天再把小貓還給向子默。

    鉆到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他忽然聽到走廊里的上樓聲。

    向子默的腳步一直都是輕而穩(wěn)的，可今晚卻踉踉蹌蹌的，沉重又凌亂。

    江扉不敢確定是他，下了床，輕手輕腳的將大門開了一條小縫，屏息凝神的窺到了向子默熟悉的身形，才放下心。

    向子默應(yīng)該喝醉了，靠在門邊費力的找著鑰匙，一股濃烈的酒氣蔓延過來。

    躺在臥室床上同樣快睡著的小貓突然慢騰騰的跑了出來，從江扉腳邊的縫隙鉆了出去，歡快的喵喵叫著，咬住了向子默的褲腳。

    向子默終于擰開了門，抬腳時才后知后覺的感受到腳上的阻力。

    他低下頭，辨認(rèn)了一會兒，然后彎身將小貓圈在掌心里，進(jìn)去關(guān)了門，把江扉完全忘了。

    江扉也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身往臥室走去，卻忍不住蹙起了眉。

    向子默現(xiàn)在真的是墮落了嗎？

    他抽煙，喝酒，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嗓子，已經(jīng)自我放棄了。

    這樣的人，要怎么樣才能接近呢？

    第15章 三好學(xué)生15

    周末過后又是新的一周。

    已經(jīng)進(jìn)入最炎熱的時候了，江扉放學(xué)后本想順路買菜回家，但想起來前兩天聽巷弄里的老人說別處新開了一家菜市場，菜價比近的這家要便宜一點。

    他現(xiàn)在完全靠養(yǎng)父母的錢生存，但錢不多，他還要留一筆以備不時之需，所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連新的手電筒也沒有買。

    夏日的夜晚來的越來越遲，他徒步走到菜市場，買完菜回來，天才黑了一點，朦朧又溫柔。

    這里的路是他之前沒來過的，可又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正站在路標(biāo)前回憶著來時的路線，他忽然聽到一聲呼喊。

    嘿！

    江扉起初沒以為是在叫自己，依然專心致志的想著，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過頭，詫異的看著騎摩托的陌生人。

    對方穿著夾克，頭發(fā)染的金黃，耳朵上戴著耳釘，相貌還可以，只是看起來有些輕浮。

    見江扉愣住，對方露出了刻意親近的笑。

    你不記得我了？我和向子默是一個樂隊的。

    江扉這才想起來，他是那天離開酒吧時朝自己大聲嚷嚷著要下次請喝酒的樂隊成員。

    但他并不喜歡對方，無論是衣著相貌，還是過分炙熱的視線。

    怪不得這里的街道比較眼熟，好像是那天向子默帶他去酒吧時經(jīng)過的路。

    他一聲不吭的往后退了幾步，就要走。

    對方急忙騎著摩托車擋住了他的路，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語氣有些古怪。

    臥槽，你還真是高中生啊。

    江扉敏銳的察覺出了什么，抬頭看著他，平靜的說。

    我還在上高二。

    高二的學(xué)生一般都沒有成年，果然對方的臉色一變，似乎有些可惜，卻還不甘心的一直瞟著他。

    江扉見他不再說話，便越過去，徑直往前面走。

    細(xì)細(xì)瘦瘦的背影穿著藍(lán)白校服，是昏黃傍晚和嘈雜街道里的一抹亮白淺色。

    天氣太熱，江扉的后頸出了汗，沿著后背蜿蜒，單薄的校服上衣凹凸不平的貼在勻稱的脊背線條上，仿佛能隱隱約約能窺出一片一片的rou色，是格外細(xì)膩的白。

    他就這樣往前走著，安靜又挺拔，像霜白的月色，在燥熱的夏夜里鉆到人的心尖上。

    黃頭發(fā)的樂隊成員眼睛都看直了，上次在酒吧里被打斷的陰暗念頭又鬼鬼祟祟的爬了出來。

    剎那間，他只掙扎了一秒，就被無法抵抗的亢奮完全控制了。

    喂！

    引擎聲逼近，他跟到了江扉身邊，忽然說。

    你不是認(rèn)識向子默嗎，他在酒吧出了點事，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江扉停下腳步，猶疑的看向他，微微蹙著眉尖。

    他出了什么事？

    驟然的對視讓樂隊成員忽然口干舌燥，他隱秘的吞咽著口水，目光飛快的掠過江扉細(xì)白的脖頸與凹陷的鎖骨，連鼻息都熱了起來。

    他面不改色的說著謊。

    向子默在酒吧喝醉了，我出來的時候他還差點和別人打了起來呢。

    他猜測江扉和向子默的關(guān)系異同尋常，所以才用向子默的消息做誘餌。

    而江扉本該是謹(jǐn)慎拒絕的，可向子默這幾天的確經(jīng)常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他苦于找不到和向子默走近的辦法，現(xiàn)在一聽，倒真的猶豫了起來。

    看出了他的動搖，對方趁機(jī)嘆氣道。

    唉，你也不是不知道向子默那個人的性格奇奇怪怪的，喝醉酒了更惡劣，酒吧里那么多酒瓶，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和別人打的頭破血流。

    他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江扉的神色。

    果真，江扉只遲疑了一下，就說。

    好吧，我跟你過去看看。

    黃頭發(fā)一喜，連忙往前挪了挪，喜不自勝道。

    那你上車，我?guī)氵^去。

    他還在幻想著親密接觸，卻見江扉警覺的搖搖頭。

    麻煩你給我指個路吧，我走過去。

    哎呀，你走過去就來不及了，還是我騎摩托帶你過去吧。

    黃頭發(fā)說服了幾句都沒見他改變主意，又怕引起他的懷疑，只好作罷。

    他推著摩托車和江扉并行，一路上都在盡可能的找話題聊天，但江扉很少回答，被問煩了就加快腳步，把他丟在后面，他只好再跟上來。

    到了酒吧的時候已經(jīng)快八點鐘了，進(jìn)來的客人還不算特別多，放著的音樂也是慢節(jié)奏的。

    黃頭發(fā)裝模作樣的掃視了酒吧一圈，扭頭跟江扉說。

    向子默不在這兒，我看看他是不是去后臺了，你等會兒啊。

    江扉點點頭，在后臺門口等著。

    周圍有人過來搭訕，離的很近，他蹙著眉頭往旁邊躲，搖著頭。

    很快，黃頭發(fā)就從后臺出來了，黏著江扉的客人見到他后愣了愣，然后會心一笑。

    我cao，原來被你這小子...

    他是酒吧的常客，和黃頭發(fā)是狐朋狗友，眼下只一個對視就知道互相的心思。

    黃頭發(fā)朝他使了眼色，然后走近，神色焦急的壓低了聲音，對江扉說。

    向子默在里面出事了，你快進(jìn)來吧！

    守著后臺的工作人員上次見向子默帶江扉進(jìn)后臺了，又得過雪姐的吩咐，所以立刻就放行了。

    看到江扉連忙往后臺里走，黃頭發(fā)這才回頭，得意的壓低了聲音，和剛才纏著江扉的客人放肆的炫耀著。

    怎么樣，這個夠帶勁吧，還是個雛。

    他們對江扉過于青澀的面容與身上的校服視而不見，在這個地下酒吧里，再干凈的東西都會被弄臟。

    常客饞的不行，直勾勾的盯著江扉的背影，和黃頭發(fā)討商量。

    兄弟，也帶我玩玩唄，我還沒玩過這么清純的學(xué)生呢。

    等我搞完了再說。

    黃頭發(fā)嘿嘿一笑，只和對方飛快的聊了幾句，就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在江扉身后隨口指路說。

    在你右前方那個房間，向子默就在里面。

    走廊里還有其他穿著工作服的人搬著酒從后門進(jìn)進(jìn)出出，似乎在補(bǔ)貨，于是江扉的警惕心下降了，真以為向子默在里面，匆匆推門進(jìn)去。

    還沒開燈的房間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能聽得出來很安靜，沒有人。

    他的心猛地一跳，忽然生出了不妙的預(yù)感。

    他立刻轉(zhuǎn)過身，迎面卻是黃頭發(fā)拿著什么東西，在他面前急促的噴了幾下。

    無形的霧氣帶著點過膩的甜味，江扉猝不及防的全都吸入口鼻，往后踉蹌一下，意識便成了軟的，眼前一黑。

    路邊有工作人員抱著酒瓶經(jīng)過，看到黃頭發(fā)，就打著招呼。

    今晚不是沒有樂隊表演嗎，你怎么過來了？玩呢？

    黃頭發(fā)一手?jǐn)堉鵁o聲無息的江扉，故意將他的頭發(fā)擋住了臉，半抱半拖的站在門口，笑著。

    朋友喝醉了，我剛才帶他來后臺緩一緩，現(xiàn)在就走。

    對方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江扉身上，看清楚他身上的校服后，一愣。

    黃頭發(fā)趕緊朝他擠眉弄眼，曖昧道。

    怎么樣，剛在網(wǎng)上買的一身學(xué)生裝。

    喲，你們可真會玩。

    果然，對方?jīng)]有再起疑心。

    黃頭發(fā)迫不及待的半扶著江扉，離開了酒吧。

    另一邊。

    手機(jī)顯示通話狀態(tài)，指甲是新做的大紅色。

    何雪正惱火的質(zhì)問著對方。

    你們到底怎么回事？訂好的酒拖到傍晚才給我送，我還怎么做生意！以后再發(fā)生這種事，我們的合作立刻取消！

    對方不停的道著歉，又解釋承諾了好一番，何雪才余怒未消的掛斷電話。

    酒吧每天都會有新貨送進(jìn)來，她都會親自盯著核對，不過這幾天她出門了，就只能從監(jiān)控里監(jiān)督工作人員仔細(xì)檢查數(shù)量。

    酒吧里的每一個地方都裝著攝像頭，是最新款的，體積小又隱蔽，只有酒吧里呆的比較久的工作人員和?？蛡儾胖?。

    掛斷電話，何雪在手機(jī)上盯完了他們送貨，正準(zhǔn)備退出監(jiān)控時，忽然發(fā)現(xiàn)畫面里出現(xiàn)了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

    穿著校服，白白瘦瘦的。

    何雪認(rèn)出來了這是之前和向子默一起過來的那個小孩，她感到有些意外，又不禁一喜，以為向子默終于想通了，又回酒吧了。

    可看到緊跟著江扉，并和他說話的人，何雪卻錯愕的睜大了眼。

    而當(dāng)她看到兩人短暫的進(jìn)了一間屋子，很快黃頭發(fā)曖昧的扶著江扉往外走的時候，猛然意識到什么，又立刻調(diào)回那間屋子的監(jiān)控。

    她看到了黃頭發(fā)朝江扉噴了什么，臉色頓時變得極度難看。

    地下酒吧并不算干凈，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何雪對于某些東西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她不準(zhǔn)任何人在她的地盤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別人，更何況江扉是寄托著她希望的，最有可能拯救向子默的人，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她知道黃頭發(fā)玩的很瘋，不過一直在酒吧里沒惹過事，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現(xiàn)在他竟對江扉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