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忱說：小叔叔，我好不容易拼好的。上班都遲到了。

    小刺猬幾乎都能想象到，這只狡猾的大狗，正隔著屏幕對他裝可憐，低眉順眼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但實際上被拆的卻是他的城堡。

    寧晃被氣得頭頂冒煙，兇巴巴就要罵街，屏幕敲得咚咚響：陸忱，你員工知道他們老板不干正事在做這個？

    陸忱說，在我發(fā)了微博之后，他們應該都知道了。

    小刺猬氣得呲牙咧嘴。

    給他發(fā)語音，說你死定了陸忱，今晚別回家了。

    那邊輸入了半天。

    陸忱卻說：小叔叔，要不要晚上一起去買個新花瓶。

    那么多花，一只花瓶也裝不下。

    輕飄飄就把他發(fā)的脾氣帶過去了。

    寧晃一拳打在棉花上。

    點開陸忱微博，氣哼哼地看了半天。

    發(fā)現(xiàn)連背景墻都變成了那一束香檳玫瑰，不自覺地眉眼舒展。

    回了一個，好。

    165.

    陸忱的微博下面有人悄悄討論。

    “香檳玫瑰……是我想多了嗎？”

    “ 1，我也想到了，最出名的就是那誰了吧……”

    “這又是直男陸總追星的把戲嗎？”

    陸忱心頭慢慢一動，點了進去，是一個剪輯視頻，標題是，男神與香檳玫瑰的不解之緣。

    大約都是小叔叔二十七八歲以后，采訪的問題也都是常規(guī)的，問喜歡的音樂、喜歡的旅游地點，喜歡做的事情。

    寧晃除了喜歡音樂之外，興趣變得很快，對這種采訪大都是隨口說的，次次年年都不一樣。

    今年喜歡泡溫泉，明年就喜歡去滑雪，后年就說想試一試跳傘。

    只有問他喜歡的花的時候，次次說的都是香檳玫瑰。

    采訪人笑著說：“寧老師好像只有這個是一直喜歡的，有什么淵源么。”

    鏡頭里的人愣了愣，說，沒什么淵源，只是一眼看過去，就喜歡上了。

    在郁郁蒸蒸、鮮妍明亮的花叢之間，一眼就看中了的，舒展溫柔的色彩。

    一年又一年。

    他的演唱會后臺，堆滿了這種色彩。

    他轉型后寫的歌尖銳又冷淡，舞臺的風格也大都這般，有色彩便是愁紅慘綠，或是冰冷毫無情感的灰白。

    但結束以后，接過的花，總是最溫暖柔和的色彩。

    他曾經(jīng)接過這一束玫瑰，輕輕親吻花蕊，勾起一抹罕見溫柔的笑意。

    唱到疲累的聲音輕輕說，謝謝。

    驚起臺下一片又一片地叫喊。

    只是沒人知道，他那時也坐在臺下。

    衣著體面，眉目清俊，卻在微笑著想象寧晃親吻的并非花蕊，而是自己。

    那是癡迷一般的渴慕與貪戀。

    他無法在日光下觸碰他，便對那零星的接觸和過往格外慳吝。

    他和小叔叔的故事，外人只準看一點點。

    任由他們胡亂猜測，也永遠看不到全貌的一點點。

    但又有什么在松動，在軟酥酥地膨脹生長。

    他又看了看那一束玫瑰，在評論里發(fā)了個：@寧荒

    兩分鐘以后。

    小刺猬勉為其難給他點了個贊。

    166.

    寧晃是變了裝去的，結果見了面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陸忱的打扮跟往常不大一樣。

    淡黃色的v領衛(wèi)衣，內(nèi)搭了撞色的藍色格子襯衫，牛仔褲，白球鞋。

    ——跟學生簡直沒什么兩樣。

    乖巧溫柔的大男生。

    這一套還是他二十七歲給陸忱搭的，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審美和口味。

    除了西裝之外，最符合他癖好的打扮。

    震驚寧晃了整整一分鐘，半天才看他，說你怎么穿成這樣了。

    陸忱就笑了一聲：“現(xiàn)在好些狗仔為了拍你，連我都認得了，換一套省得讓他們粘上?！?/br>
    陸忱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問他，說好幾年沒穿了，還合適嗎。

    “……還行?！睂幓卧噲D讓自己不要看得目不轉睛，一副傻樣。

    所以就只是端著淡淡的表情。

    再用戰(zhàn)術性審視的目光，從頭發(fā)絲，看到鎖骨胸膛、寬肩窄腰、修長雙腿，再到鞋子。

    仿佛要給他的身材評分。

    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評價：“牛仔褲腳折起來一點，會好看?！?/br>
    陸忱就很聽話，乖乖蹲下去折起來。

    再站起來，他又說：“過來點?！?/br>
    陸忱湊近了。

    他解開陸忱領口的一顆扣子。

    露出一點優(yōu)雅的脖領。

    他的喉結動了動，終于看得舒舒服服，每一處都滿足。

    非常完美。

    完全符合他的癖好。

    小刺猬自以為饞得天衣無縫，就聽陸老板慢慢說：“小叔叔，你以前給我搭衣服就是這個眼神?！?/br>
    懶洋洋倚在沙發(fā)上，慢悠悠，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勾勾手指，讓他湊近了。

    整理好衣服，又把他推遠了。

    寧晃越是光明正大，他就越覺得，小叔叔對他沒有私心。

    驕傲又光芒萬丈的大明星，應該只是在審視他的服裝。

    而因此感到臉紅心跳的自己。

    才是居心叵測的壞人。

    但現(xiàn)在看來……

    他輕聲問：“小叔叔。”

    “嗯？”

    “你是不是喜歡我這樣穿？”

    他眼睜睜看著寧晃瞳孔地震，蹬蹬倒退兩步，假裝自己去看身側的沙發(fā)。

    半晌支支吾吾，說：“也就還行吧?！?/br>
    他自己親手養(yǎng)大打扮的樣子，怎么可能不喜歡。

    隔著口罩看不到表情。

    好可惜。

    陸忱心底的壞心眼蠢蠢欲動。

    偏偏又裝出一副溫柔好人的樣子，說，喜歡也沒關系，要不要給你抱一下。

    寧晃瞪他一眼，說，滾蛋。

    哪怕挑的是人很少的時間，也還是不可避免有顧客路過。

    無論是職業(yè)原因，還是因為多年深埋地下的習慣。

    二十七歲的習慣，就這樣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

    他在旁人瞧不見的地方，才會被親吻，被喜歡，被觸碰，被陸忱渴求。

    不算很多，但至少是喜歡他的。

    在他人目光所及之處，

    平淡的一切如常，連手背都不會碰一下。

    他親近他。

    他親近他。

    就是這樣的關系。

    十八歲的成熟穩(wěn)重小刺猬想，這樣是最好的，省事，方便，也不會橫生枝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