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主42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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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盯著前方,呆滯的目光里看到光線直射下一些細微的灰塵漂浮起來的模樣。 那個明明坐在光線下,臉卻沒入陰影的人,我好像一時能看清他的長相,一時又覺得模糊。 以撒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走神。 “抱歉……您,您說什么?” 我看向一旁的以撒,看到他正端坐著,雙眼微微睜大,身子前傾。我還看到他嘴角在顫動。 “噢,您沒聽清嗎?”阿塞提斯語氣輕快,但卻蘊含著一絲惋惜,“事實上,就是,允許坎塔什國的建國這件事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講都是無法實現(xiàn)的?!?/br> “抱歉,抱歉,”以撒揉了揉鼻梁,“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說,您做了這些事,您在國書上寫的所有行為……但是您告訴我,事實正相反?” 阿塞提斯攤開手掌,聳了聳肩。 他扯著嘴角,做了一個“我也沒辦法呀”的無奈表情,看起來似乎真的覺得對眼前的事表達遺憾。 以撒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 “我不明白……那么您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呢?” 阿塞提斯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身后站著的瑟琉斯便遞上一卷羊皮紙。 他把它撐開,抬眼看了我們這邊,又垂下眼簾。 “以撒,我很遺憾,”他說,“這份國書是無法實現(xiàn)的,打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只是它能讓我見到你,和你們,這就是它存在的意義。我很高興能見到你們,現(xiàn)在,就讓我們繼續(xù)把這件事談下去吧?!?/br> 我的雙手不由得攥緊,此時此刻只有一個意識——我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一切不出所料。 可這樣的態(tài)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撒呼吸微促:“您,您既然說無法實現(xiàn),那么您這樣邀請我們來……我?guī)Я耸勘?,大人,您覺得這是在開玩笑嗎?” 阿塞提斯看著他:“你帶了士兵?啊,我當(dāng)然知道,我的人都看見了?!?/br> 說著他又努努嘴:“你帶的人可不少呢,聲勢浩大,沒錯,這我清楚。可我并不是開玩笑。要知道,以我目前的身份而言…:說話是不能夠隨便說的,任性也是有限度的。哪怕我想,有些玩笑也開不得?!?/br> 以撒站了起來,而他身后的士兵也向前一步。 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我夾緊腿,坐在原地,不安的看向他。 阿塞提斯沒有在看我,他盯著以撒,兩人目光交匯。 “既然您都說不能支持,那還有什么好談的呢?我想我要立刻離開這里。”以撒說。 阿塞提斯揮了揮手:“冷靜點,以撒。當(dāng)然還是有可談的地方,你先聽我說完?!?/br> 他又要說些什么? 我瞇起眼睛,狐疑的看向阿塞提斯。 以撒僵持半晌,又坐下了。 “以撒·安提帕特……真是個好名字。這是寫在經(jīng)典里的神之子的第一個兒子之名?!卑⑷崴垢锌?,“要鄭重的對待?!?/br> “您到底想說些什么?還是說,您人為有其它的解決方案?”以撒再次冷靜下來,“您這樣大張旗鼓的邀請我來,我也看到了您的誠意,所以我想您……應(yīng)該不是一時起興吧。” “瑟琉斯,把這東西給他?!卑⑷崴归_口。 瑟琉斯點頭,拿著剛才他遞給阿塞提斯的文件走了過來,交給以撒。 以撒一臉疑惑的接過。 他打開去看,先是瞇著眼,仔細的去辨認著的樣子。但很快,我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臉色也青紅交加,愈發(fā)蒼白。 “寫了什么?”我忍不住好奇小聲問道。 “夫人也想看嗎?”阿塞提斯像是聽到我的聲音那般,“瑟琉斯,也給夫人一份。” “不……!”以撒低吼。 我打開羊皮卷,看了起來。隨后,我也感到眼前陣陣眩暈。 那上面寫的內(nèi)容,第一眼看,好像并沒有什么,但隨后我就看出這是什么了。 開頭它先用很官方的語氣寫了元帥對以撒和他的貝魯特軍的看法,接著提出了解決和應(yīng)對措施。 “只要以撒·安提帕特按照文件上所寫的方式,接受裁決,那么之后羅馬軍隊處理貝魯特成及其居民,以及尤拿新教教徒……身份貴族等,將會采取元老院對外商議經(jīng)由公民大會發(fā)出的,針對屬國等違背簽署法律條陳事宜的二級處罰,而非一級?!蔽募线@么寫著。 二級一級……這是什么?我完全沒聽說過? 處罰道內(nèi)容也寫了,要求以撒·安提帕特被押往附近的行省總督所在城市,經(jīng)由宣讀后當(dāng)眾處死。所采取的方式,必須經(jīng)過對異教徒刑法的律法中的第十一條等。 “我完全沒聽說過!”以撒厲聲開口,“您,您究竟,您究竟知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你當(dāng)然沒聽說過,”阿塞提斯雙手交握,手指動了動,又微微打開,像是在做說明狀,“因為這是最近才剛剛在元老院通過的法案。是我提出的?!?/br> 以撒和我都在發(fā)愣。 “以撒,我知道你在雅典學(xué)習(xí)過三年的法律。你的能力讓你有資格成為一名有名望的律師,前提是你的身份沒有問題?!卑⑷崴拐f,“但雅典學(xué)院不會教最近才通過的法律。所以你不知道是正常的。甚至…嗯,我聽說你幾個月前還專門前往羅馬學(xué)習(xí)法律,不是嗎?可是我通過這些法案是完全保密的。而且是一個月前。很遺憾。違抗這些,就代表違抗整個羅馬的意志,我建議你還是慎重考慮。” 說著他站了起來,慢慢踱步到了以撒旁邊。接著他斜倚在桌邊,微微翹著腳,面帶微笑望著他。 “不,這不行……”以撒艱難的開口,隨之而來的是憤怒,“您竟然如此出爾反爾?那既然不能建國,您是否愿意重新考慮下一任繼承人的人選?” 阿塞提斯雙手抱胸,微微沉吟了片刻。 我還以為他真的在考慮,便聽他說:“不愿意?!?/br> “為什么?” 阿塞提斯微笑:“我做決定,不需要告訴你原因?!?/br> 以撒沉默。 片刻后,他把那羊皮紙摔在桌上。 “不!”他說,“你……你這是讓我去死,我不可能答應(yīng)!” “那我來跟你解釋一下一級二級處罰是什么意思。”阿塞提斯換了一條腿支撐重量,但他渾身上下依然是放松的。 我聽到他輕輕開口:“一切都是為了遵循朱庇特的意志,追隨羅馬諸神的庇佑,為了維護羅馬的利益。對于不可饒恕的敵人,遵循諸神的指引,羅馬有義務(wù)為了它的公民而讓他們徹底消失。因為我們認定,他的存在會長久的危害這個國家的利益。對于上面生活的人民,貴族中,十二歲以上,45歲以下的男人要被處死。剩下的經(jīng)由篩選,可以讓他們再次在另外的土地上生活。具體篩選方式有專門的一份文件,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叫瑟琉斯找給你。這是一級處罰。二級的制裁,我們認為,他們是我們的敵人,但并非擁有長久的危害,或者危害能力有限。但為了和平安定與公民的安危,為了公民們的生存環(huán)境,可以允許他們以罪奴的身份生存,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br> “不,您不能這么做!”以撒拍下桌面。 “我不想這么做,”阿塞提斯說,“但是我之前說了,我必須不僅僅是考慮我個人的意愿。” 說著他又站直了身子緩緩踱步,走到以撒身邊又繞開,而后朝我走來。 我緩和了好一會,才分辨出,他剛才說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我看著他開口:“這么做沒有意義……” 他走到我旁邊,手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 “你要知道,被認為會有長久的危害,要達成這種條件其實是十分困難的?!卑⑷崴馆p聲開口,“但我認識到,它具有一種蠱惑性……是一種,連我的妻子,一個理性的人都能甘愿為其所害的危險的特質(zhì)。” “不……不是的。你聽我說…” 話未說完已經(jīng)被他打斷。 “都不要那么激動,冷靜,冷靜?!?/br> 他又繞回上首,雙手下壓。 以撒身邊的士兵已經(jīng)毛燥起來,蠢蠢欲動。 “不…”以撒張口。 “先別那么沖動,我給你一晚上的考慮時間?!卑⑷崴勾驍嗨脑挘懊魈斓倪@個時候再來談,可以嗎?希望到時候你的答案讓我滿意。” 以撒坐回位置上,我見他捏緊了手中的卷軸。 “若是我明天還不不同意呢?”他說。 “那就按照你不同意的方式來處理。”阿塞提斯開口,“我還是希望你能同意的,以撒。” “您為了見我已經(jīng)將軍隊都撤走了,倘若我在這里挾持您又如何?”以撒開口。 “我勸你要保持冷靜,并不是開玩笑。”阿塞提斯笑容淡了下來,“關(guān)鍵時刻,很少有人能意識到理智的價值。但我希望你是那少數(shù)人?!?/br> 以撒滿臉懷疑,他想要做什么,我看出來了。他也在斜眼看我,但我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就連忙避開。 直覺告訴我,還是不要和他眼神交流為好。盡管阿塞提斯沒在看我,但我就是覺得他仍在凝視,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我們回到了房間,以撒前來見我。 “您得幫我!”他面露急切。 可見,即使帶了這些軍隊他仍然心懷不安,并且不認為阿塞提斯真的處在劣勢。 我則是沉默著,一時不好回話。說實話,我也有點害怕。 “您要幫我……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他說,“我認為我擁有這樣的價值,不僅可以規(guī)避死亡,也可以庇護我的人民。我可以為他張目,為他傳教,我們不該是敵對的,我覺得就他的目的而言,我比比約戈更有價值?!?/br> 我嘆了口氣,看著他年輕英俊的臉,無奈的點點頭。 我去求見阿塞提斯,但被拒絕了。 攔在門外的并不是瑟琉斯,而是那個把我們領(lǐng)進來的軍官。 “夫人回去吧,元帥有公務(wù)要處理?!彼f。 我請求了幾遍都是這個回答,我無法,也不能硬闖,只能乖乖回到房間。 晚飯依然都是我喜歡吃的食物,而且可以看出食材新鮮廚師用心。我吃的津津有味,心里的不安消去不少。 以阿塞提斯的性格,好像不會費勁去給別人的斷頭飯下功夫…… 可是為什么,他不想見我呢?我覺得有些話需要和他單獨談?wù)???娠@然他不想。 罷了,明天再說吧。 第二日,還是同樣的時間,我和以撒被分別領(lǐng)到了房間內(nèi)。 阿塞提斯正在吃早餐,看見我們來了,他嘴里含糊不清:“來了,請坐。瑟琉斯,為他們準備些水果。” 以撒面色陰沉,我則是莫名尷尬起來。瑟琉斯準備了我喜歡的水果,擺在以撒面前的和我一樣。 空氣里一時余下不太明顯的咀嚼聲。 “怎么樣,昨晚考慮的如何了?”半晌,阿塞提斯草草吃完,拿著帕子擦了手,又漱了口,才把視線轉(zhuǎn)向我們這邊。 以撒看看我,又看向他:“大人,我還有很多話想和您說。我希望您聽了以后能改變主意。” 阿塞提斯擦手的動作頓了頓。 他若無其事的把手又擦了一遍,才將帕子丟到瑟琉斯端著的水盆里。 以撒又看我。 我緊張的捏緊衣角,只覺得以撒急切的目光快把我燒化了。 阿塞提斯的聲音傳來:“噢……說吧。” 以撒站了起來,敘述了一遍昨晚他對我說過的那番話。 他又加上了一些修飾語,而后稱贊了一番我的能力。接著是很恭敬的行禮。 “大人,蘇西夫人的力量十分的強大。而我相信這世上只有我能夠?qū)⑺牧α客耆l(fā)揮出來。我愿意幫您實現(xiàn)更偉大的理想。”他說。 阿塞提斯站了起來,朝我們這邊走近。 聞言他看向我:“這是真的嗎?他說的那些?!?/br> 我點點頭:“是……是的。可以得到一些先進的東西,比如這個?!蔽疑焓?,芝諾比婭遞給我包裹。我將蔡侯紙拿了出來,還有玻璃小瓶,介紹道:“這種紙張便是通過以撒得到的,阿塞提斯。這個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這樣?xùn)|西。它能夠有效的抑制傷口感染,拯救無數(shù)士兵的性命。雖然有一定限制,但有了以撒的幫助,我們的確可以得到比殺了他更有價值的東西?!?/br> 阿塞提斯盯著我手中那幾樣?xùn)|西看了一眼,點點頭。 “嗯,很有道理?!?/br> 我松了口氣:“是啊,既然如此,我們是否能夠……” 話沒說完,阿塞提斯已經(jīng)走到以撒旁邊。 我就見阿塞提斯左手舉起來摁住了他的肩膀,右手飛快的一推,一刀捅在了以撒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