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這女人不能留了！

    我惡從膽邊生。

    “不提他了?！币匀龃驍辔业乃季w。

    我這才回神。

    他看著我，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你對神力了解多少？”我開口，“刺客要對抗的災(zāi)難，神力復蘇……這個你知道吧?！?/br>
    “聽過，但不真切?！币匀鲺久?，“刺客也是命運之人……他們有他們的命運?！?/br>
    說著，他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幾分狂熱。

    那種情緒前所未有，看得我又是后背發(fā)涼。

    我舔舔嘴唇，無奈道：“不用猜了，我的確也擁有神力。就像你能憑空變出東西一樣……”

    男人瞳孔微縮，顯然強忍著震驚。

    我拿出耳塞，捏起一個擺在它面前。

    從外形看，漆黑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東西做的。但是接著卻是熟悉的手感。

    “我想，你大概是以為這是我在羅馬時喜歡用的小玩意兒吧?？赡苁橇_馬特產(chǎn)之類的?！蔽艺f，“所以你假裝回去拿，其實是用神力變了出來?！?/br>
    以撒沉默不語，目光卻死死地看著我，熱意更甚。

    我頂著這讓人壓力倍增的視線，故作淡定道：“實際上不是的…這東西，現(xiàn)在在這世上絕無僅有。至于為什么我知道…這是我神力的特點?！?/br>
    不能直接說是未來的東西，我拿神力搪塞。

    別看小小的一枚耳塞，這材料并不簡單。是二十世紀化工原料合成出來的。

    以撒一怔，猛地站起身，發(fā)出好大一聲。

    他看著我的目光又變了，變得更加熾烈，里面還帶了些許瘋狂。

    我被他看得坐不住，抓著椅子向后蹭了一步。

    “你，冷靜點……”我小聲說。

    “抱歉?！币匀鲇肿嘶厝?。

    他雙手交叉，雙眼死死地盯著我看。

    “你這神力應(yīng)該是有代價的吧。”我說，“不然……豈不是輕而易舉創(chuàng)造出人人想象中的神物了？”

    以撒看著我半晌，嘆了口氣。

    “沒想到還是…讓您……完全知曉了。不愧是韋魯斯夫人?！?/br>
    說著，他松開手，撫摸了紙頁。

    “你想要的，必將得到?！彼f，“一人真心想要之物，我便可使其出現(xiàn)。而這代價，自然就是生命。準確來講，應(yīng)當是壽命。”

    聽到壽命二字時，我攥緊椅子扶手。

    “你昨晚碰我時，是從我身上汲取代價…壽命？”我咬牙切齒的開口。

    早知道要這代價，我就不開口要了。

    “這壽命也是有所衡量的。按照一人所得這件物的因果達成的難易度來算…”以撒緩緩開口，“畢竟，你想要得到一件新衣，是需要勞動賺來的布料縫制，這些都是要耗費時間的。換而言之，也就是壽命。但是對您來講，得到一件新衣十分輕松，這因果達成的難易度很小。可能也就是會取走您身上不過說句話功夫的壽命……卻沒想到，昨晚竟然……”

    聞言，我恍然大悟。

    這耳塞看似小而普通，實則暗藏玄機。

    它樸素的外表完全蒙蔽了以撒的雙眼，讓他以為不過是和得到一件新衣一樣的難度。然而實際上卻需要擁有化工業(yè)的能力，而化工業(yè)的誕生又有許多前置條件，這對如今落后的奴隸社會來講實在遙遠。

    不過，這“因果”又有些神奇。似乎不是單純的按照個人勞動付出所得那么簡單。地位高且富有的人會容易些嗎？

    不，因果的說法，在于有因就有果。如果沒有果，自然也無因。

    “你是說，我能得到的，必定能得到？”我問。

    這話說的有點繞。

    對如今的我來講，那耳塞我無法得到了?？晌以?jīng)得到，或者說，我身上的“因果”在這世間絕無僅有。這樣一個“未來”的東西，對于“未來”的我來講，是能得到的果。

    但即便如此，從無到有的“創(chuàng)造”這樣一個耳塞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也就是壽命，很可能超過了我的身體能承受的上限，以至于他收取代價時險些讓我出事。而奧德給的這狼之心居然能完全抵住這東西的侵蝕……

    如今的這狀況是否又是他早已預(yù)見到的呢？

    這么說，這力量既要計算時間，又要將邏輯計算在內(nèi)。

    “以我經(jīng)驗來講，大體是如此。”以撒點頭，“比如有位漁民，他說他想要許許多多的魚。這對勤勞努力的他來說，未來的他總有一天會得到他期望的魚，所以我便取走這些代價幫他變出那些魚。于他而言也不過是幾日的壽命吧?！?/br>
    “前提是他勤勞努力，不是嗎？”我抓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這因果似乎是與人的意愿…或者命運有所關(guān)聯(lián)?！?/br>
    以撒頓了頓，沒有說話。

    “所以，他們必須要虔誠。虔誠的相信勞有所得…同時，還要相信，有些東西命中注定是無法得到的?！蔽抑饾u感受到他這力量使用起來的微妙之處。

    倘若那漁民不再勤奮努力，他身上與“收獲”的因果聯(lián)系就會越來越弱，而再想將希望寄托在祈求“賜?！鄙?，便會越來越不能實現(xiàn)。

    這力量，倒很適合發(fā)展信徒。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怪不得他這么篤信自己是“命運之子”。

    “那么您呢？”以撒開口。

    他看著我，手指緩緩的摩擦著。

    “就在昨夜，我想從您身上取走代價的時候……”

    我知道他在說什么，那一刻我和他同時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神力的波動。

    所以我再否認也是沒有用的。

    “我可以選擇不說嗎？”我開口拒絕。

    “為什么？”以撒愣了一下，似乎對我這個答案很意外。

    “…這對我而言有什么好處嗎？”我說，“我想保有這個秘密?！?/br>
    “可是您已經(jīng)對我的力量有所了解，我以為您是想要與我合作……”以撒皺起眉頭，聲音懇切，“既然您擁有這樣的力量，就應(yīng)當背負成為一個王者或者先賢的命運。我們是同類，不應(yīng)當成為伙伴嗎？”

    我有些驚訝，而后搖頭。

    “不，我不?！蔽艺f，“我不想摻和你們之間的事?！?/br>
    “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船上?！币匀稣f，“尤拿的命運，夫人怕是無法逃避了。”

    我想起現(xiàn)狀，臉色不禁男看起來。

    “我要用我的力量保護和引導人民，建立新的秩序?！币匀稣玖似饋?，繞過桌子，朝我走了兩步。

    我也站起身，繞到椅子后面，與他保持距離。

    以撒毫不在意，繼續(xù)開口：“我的故土在三國交界，人類文明誕生之地。我的族人是與天父最早訂下誓約與諾言之民，我們正是真正的選民。”

    他說著說著，臉上表現(xiàn)出十足的激動之情。

    “上天賜予我血脈的力量覺醒，要我引導人們向善。正是在這處，創(chuàng)造永久的和平?！彼f，“如今，您的丈夫內(nèi)心被邪惡的欲望侵蝕，想要用暴力的手段發(fā)泄獸欲，致使生靈涂炭。帕拉提雅人則想趁此機會，挑起民族分裂，部族爭端，將整個世界陷于新的戰(zhàn)火。蘇西夫人，您不覺得，擁有這樣力量和身份的你應(yīng)當做些什么嗎？”

    他的聲音在小小的船艙內(nèi)回蕩，震得我耳朵都有些疼。

    我震驚的看著他，這時我才仔細的去看他臉上細節(jié)。赭石色的眼睛倒映出我質(zhì)疑與驚恐交織的臉。

    “我可以看出，您對現(xiàn)狀并不是一無所知的?！币匀稣f，“來羅馬之前，我花了很長時間做準備?！?/br>
    他放下張開的手臂：“我去見了伊扎克，他又為我引薦了索亞爾。他們向我索要一樣東西，我并沒有給。我知道這樣東西給了他，他必定不會像我一樣用于正途。”

    他又朝前走兩步，側(cè)身看著我。

    我要后退，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掙了掙沒能掙脫，警覺的盯著他。

    “他說我要是想達成我的目的，改變那個殘忍魔鬼的決定，只能找到您——不可以用暴力和脅迫的手段，否則會適得其反。我原以為他是因?qū)δ纳鷲勰?，才想通過我來把您帶走，獻給他以交換他的支持，卻沒想到原來竟是因為您也擁有這樣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原來如此?！?/br>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我深深的覺得他誤會有點厲害。

    “下策自然是要起到人質(zhì)的作用。若您愿意為我做說客，那自然是最好。當然，若是您想要加入我，我認為這是最好的選擇?！币匀鰶_我微笑。他的手緊緊的攥著我的手腕，激動的微微顫抖，“您不用擔心這個孩子的遭遇，我必定會視如己出。或者您若是想把他交給他父親，我也不會介意，必定安排的妥妥貼貼?！?/br>
    我覺得腦子里嗡嗡的，好像有一群蜜蜂在飛。

    “你，你，你……”我嘴唇哆嗦了兩下，“你……撒手。”

    以撒愣了愣，而后把手松開。

    我連忙后退一步，把松開的披肩又裹緊了兩分。

    看著他這模樣，我額頭滲出了些細汗。

    ……怎么辦，事情好像朝著詭異的方向發(fā)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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