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劍想到靈秀的小太子，再看看自己家不成器的兒子，忍不住放下筷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顧念心虛的從書本里探出頭來看了父親一眼，發(fā)現(xiàn)顧劍正盯著他，“嘿嘿”的笑了幾聲，匆匆把頭重新埋回書堆里。

    顧劍干脆說：“行了，看不進去就歇一歇。你年紀還小，讀書上也不見長才，恩科考不上也無妨，再過三年繼續(xù)下場就是了。你年紀擺在這里，比不得那群經(jīng)年宿儒，三四十歲再考上也不算年老?！?/br>
    父親的安慰非但沒讓顧念舒展心情，還令他更壓抑了。

    顧念放下筷子，趕忙道：“父親，我不是想要跟誰拼，但一起在宮中幾個月。樊素、周戎準備武舉自不在話下。穆懷淵、沈瑜、衛(wèi)遣能書善文，記憶卓絕，只有我無能。這回恩科得陛下旨意，我才能留在京城里備考，若是這回上不了榜，不說在其他同窗面前丟人，讓父親抬不起頭來，下一回我要回家鄉(xiāng)備考了——江南文風(fēng)鼎盛，兒子覺得自己考上的機會更渺茫了?！?/br>
    顧劍沒想到自己兒子的自我評價居然如此之低，他認真的看了顧念一會，問：“你覺得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的水平？”

    “鄉(xiāng)試能過，會試就、就……難說了，殿試兒子不敢想?！鳖櫮钤秸f，頭越往桌底下埋。

    顧劍拍拍兒子肩膀，盡量露出個笑臉對他說：“鄉(xiāng)試之前尚需要連考三回。你十歲就由老仆護送歸鄉(xiāng)，去考功名，當(dāng)年連斬三場考試。我一直因有你這樣的孩子而驕傲。你說自己不聰明，可為父也不是個聰明人，當(dāng)初童試，我考到將近二十歲才全通過了，鄉(xiāng)試更是連敗兩回。天下學(xué)子眾多，你小小年紀，能進入鄉(xiāng)試已經(jīng)是莫大的榮耀了。得失心不必這么重。”

    顧劍看著兒子仍舊有些抹不開面子的模樣，干脆說：“這朝中真正能爬上的尚書、侍郎、司馬、將軍等等位置的，沒幾個是三甲出身?！肌皇莻€過程，只要過了線，沒人會在乎你當(dāng)初到底考了多少名。還要看日后在朝中辦事的本領(lǐng)。我兒，實干比一兩場考試的成績重要得多，以后日子還長著呢。”

    “可我怕自己考不過?！鳖櫮钸@一回不是謙虛，也不是低估自己，“父親，我確實在方式方面沒有才能?！?/br>
    “不是說能過了鄉(xiāng)試么？你要是真覺得考不過，等鄉(xiāng)試過了，為父直接讓你補個缺就是了。在地方上好好做事，一樣能出人頭地?！鳖檮ο裨趦鹤有r候一樣揉了揉顧念頭頂，“行了，別鉆牛角尖了。好好吃飯，你們考試那地方打從建起來就沒好好修繕過，內(nèi)里破舊。連取暖的地方都沒有，還要自己生火盆?？刹皇悄阍诶霞夷欠N住在溫暖的春風(fēng)里考試的光景了。要是現(xiàn)在把身子骨熬壞了，考試時候還得吃苦頭?！?/br>
    顧念可不會生火，吐吐舌頭總算把書放下，好好吃飯。

    ……

    裁云殿里，泰興帝衣衫大敞，面目赤紅，一身酒氣，狼狽不堪。

    他哈哈大笑地繞著柱子追逐幾個同樣衣衫不整的美人。

    泰興帝雙手微微發(fā)著抖，跑在他前面的美人眼見泰興帝腳步沉重，趕忙做出個絆倒的動作把自己摔進泰興帝懷里，嬌嗔道：“陛下年富力強，奴婢實在跑不過陛下。只好任陛下處罰，陛下可要憐惜奴婢?。　?/br>
    泰興帝已經(jīng)四十多的人了，早不如年輕時候身強力壯。美人雖然不胖，可這份重量也不是他能消受的。

    泰興帝霎時摟著懷中美人一起倒在地上。美人被嚇得面白如紙，趕忙做出一副嬌弱的模樣，咿呀咿呀的叫著在泰興帝懷里磨蹭，試圖換個姿勢從泰興帝身上挪開。

    泰興帝狠狠喘了幾口氣，總算從地上爬起來，他發(fā)現(xiàn)新晉的美人一副承受不住的樣子，還當(dāng)自己多么強悍，又瞪著朦朧的醉眼大笑起來。

    泰興帝這些日子以來就有些頭昏眼花、手足震顫的毛病，太醫(yī)們診治出來一直說泰興帝風(fēng)邪入體，要求他好好修養(yǎng)，不可勞累過度。

    這個“勞累”，太醫(yī)和孟開都知道指的是“房勞”，唯獨泰興帝認為是政務(wù)。

    也是因為這么一出，泰興帝才會借著不給兒子抓兇手的愧疚勁兒，一面威脅太醫(yī)不準對外泄露他的身體狀況，一面把處理朝政的權(quán)利讓出來，交給太子處理。

    孟開緊跟著勸說泰興帝多休息，可他說話要是有用，后宮里面也不會有那么多叫不上名字的女人了。

    泰興帝聽得煩了，還會讓孟開捂住嘴巴到邊上站著去，不要擾了他的興致。

    孟開眼見泰興帝又手抖得厲害，瞬間嚇得流了一腦門的汗水。他趕緊悄聲指了個小太監(jiān)，“趕緊去太醫(yī)署，不管誰值夜，一起叫過來！”

    小太監(jiān)不清楚其中緣由，但他很少見到孟開臉上變色，也嚇得渾身發(fā)抖。

    小太監(jiān)抬腳就往太醫(yī)署跑，到了太醫(yī)署見到人抓上藥箱，一把拉住人就往回拔足狂奔。

    等到小太監(jiān)把太醫(yī)帶回來的時候，泰興帝已經(jīng)又跟宮女胡天胡地的搞起來，誰都不能進去了。

    孟開狠狠擰了小太監(jiān)耳朵一把，“讓你叫個人怎么這么慢?，F(xiàn)在陛下正在興頭上，老老實實等著吧！”

    教訓(xùn)完了小太監(jiān)，孟開涎著一張笑臉湊到太醫(yī)面前說好話，“勞您多等待一會，陛下來了興致，不弄小半個時辰?jīng)]法完事，偏殿準備了茶點，您先歇著?！?/br>
    太醫(yī)謙和的笑了笑，直接順著孟開的話過去偏殿等候，在偏殿里他勾起嘴角，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毒的厲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