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盈一般不會在談?wù)碌臅r候喊學生小名，除非是喊太多順口了。

    要說我們茜茜啊，明明能靠臉吃飯非得靠實力，不管是成績還是學生會都做的特別優(yōu)秀。

    黎芷目光落在文件上遲遲沒有翻到下一頁。

    茜茜。

    這孩子不僅優(yōu)秀更是懂事能吃苦，把別人用來睡覺的時候都拿去做兼職了，我?guī)@兩年來就沒聽說她談過戀愛，估計是怕耽誤她賺錢。

    黎芷捏著文件的手一頓，眉頭擰起，她家境不好？

    可能是覺得自己太八卦，又或是無意識刺探到別人家里的隱私，黎芷輕聲說了句，抱歉。

    她說，如果有學生在校期間家里實在困難，黎氏公司考慮從這學期起成立一個貧困生助學金，來幫助在校生更好的完成學業(yè)。

    陳盈眼睛亮起來，就差鼓掌歡呼說好了。

    這可是好事啊，不管是對學校還是對學生。

    頂著陳盈火熱熾烈的目光，黎芷垂眸翻動文件，有能力的學生反哺學校，企業(yè)反哺社會，是公益事業(yè)，黎氏一直考慮在做，現(xiàn)在正好也是個機會。

    那真是太好了，陳盈掏出手機，我讓校長來跟您說這事。

    這個不急，黎芷出聲攔了她一下，欲言又止，晨曦？

    哦茜茜啊

    對于學生的家境陳盈倒是沒打聽過，只不過看晨曦經(jīng)常兼職勤工儉學，就默認她家里條件可能一般。

    尤其是晨曦大一大二那兩年更是瘋狂兼職，看起來應(yīng)該很缺錢。

    這事學校的論壇貼吧上都有。

    那時候的晨曦一個月的生活費可能就只有兩三百。

    在這樣一個大城市，大部分中等學生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是一兩千出頭，更別提那些家境優(yōu)越的了。

    那時候的晨曦一個月只花兩三百，陳盈后來聽說的時候都不敢想象她是怎么生活的。

    我聽人提過一次，說茜茜曾當眾暈倒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

    黎芷拇指捻著文件頁腳，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聽晨曦導(dǎo)師這么說她應(yīng)該很差錢才對。

    既然那么缺錢，為什么前兩天那么干脆利落的就走了？

    今天再見面也完全沒有攀關(guān)系的意思。

    難道真的只是py關(guān)系？

    兩人在房間里說話的時候，晨曦拉著顏酡的手腕走到旁邊，疑惑的問她，你怎么過來了？

    我還是覺得你不對勁，是不是家里又出什么事情了？顏酡打量晨曦，看她臉色比剛才好太多，開始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多疑了。

    兩人剛從導(dǎo)師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晨曦那個表情有點不太正常，像是忌憚害怕什么。

    顏酡越想越不對勁，還沒彩排完就跑過來看看。

    萬一真有事，晨曦身邊至少有人在。

    已經(jīng)沒事了。晨曦看出顏酡眼里的關(guān)心，略微狹長的眼尾瞇起，笑的開心又輕松。

    本來壓在心頭沉甸甸的石頭，全都被大小姐的一句不認識變成了泡沫碎屑四下散開。

    真沒事？顏酡擰眉抱懷問她。

    真沒事。晨曦睜大眼睛緩緩搖頭。

    害我白擔心，顏酡罵罵咧咧的用手扇著臉朝禮堂主持臺那邊走，嘴里抱怨，臉跟被面糊了一層一樣，又悶又熱嗎，下次打死都不化妝。

    晨曦可能是習慣了，倒是覺得還好。

    再說現(xiàn)在讓她素顏出門，晨曦總有種沒穿衣服的錯覺，不好意思見人。

    萬一偶遇星探怎么辦，她要隨時保持自己最美的狀態(tài)。

    晨曦對著身后的瓷磚整理頭發(fā)，想起剛才大小姐的否認，眼睫煽動著落下，抬手將垂落在臉龐的長發(fā)挽回耳后。

    大小姐冷歸冷，但人還不錯。

    從黎芷休息室出來后，陳盈又給晨曦引見了幾位跟她專業(yè)相關(guān)的學長學姐。

    晨曦全程表現(xiàn)優(yōu)秀，態(tài)度落落大方，專業(yè)知識方面更是有問必答。

    陳盈滿意極了，這樣我就不擔心了，回頭offer肯定隨便你挑。

    晨曦微笑聳肩，背著導(dǎo)師偷偷吐了口氣。

    其實她一個都不打算去。

    上午十點整，大家齊聚禮堂。

    坐在最前排的是校長跟幾位校領(lǐng)導(dǎo)還有部分對學校有卓越貢獻的學長學姐。

    晨曦站在門外幫學生會維持場面，眼睛往里掃了眼，就看見最前排一群四五十歲的人堆里坐著一個年輕冷艷的面孔。

    黎芷自己坐在里面最邊緣的位置，也不跟人交談?wù)f話，眼睛看著主持臺上正在說話的顏酡，臉上看不出心情。

    她安靜的坐在那里，坐在人群中，卻生生的將自己劃分出去，看起來跟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

    門外學生會的幾位禮儀小姐捧著茶盤準備進去。

    晨曦看著黎芷，抬手攔住給最前排送茶的學妹。

    對方已經(jīng)緊張的手抖，可憐兮兮的看她，學、學姐。

    晨曦笑著說，我去吧。

    她端著茶盤回了趟休息室，晚其他人幾步追上來。

    為了隔光，禮堂里厚重的深色窗簾全部拉上，大燈關(guān)上，只能看到主持臺上的光束。

    現(xiàn)在正是演講部分，燈光集中在一個身上，禮堂里只能聽到他擲地有聲的嗓音。

    晨曦托著托盤進入禮堂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調(diào)整呼吸放緩腳步，面帶微笑的將茶從門口座位起依次放在前排的紅色絨布桌面上。

    最后一杯輪到黎芷的時候，她忽然將看向主舞臺的目光收回來落在晨曦臉上。

    晨曦朝她露出標準的微笑，伸手將一次性茶杯從茶托里拿出來。

    哪怕光亮微弱，黎芷還是看見自己的紙杯里蕩著青綠色茶水，跟旁邊人桌上杯子里的磚紅色不一樣。

    大小姐斜眼看過去，這一排的人里只有她的茶跟別人不同。

    紅茶太澀，喝完嗓子疼。晨曦看出黎芷的疑惑，彎腰壓低身子輕聲跟她說。

    雖然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但是晨曦還是不確定黎芷的嗓子好了沒有，就將本來統(tǒng)一準備好的紅茶給大小姐換成了更滋潤的綠茶。

    算是還了剛才的人情。

    晨曦單手端茶打算放在桌子上，誰知道黎芷卻是伸手從她手里接過茶水，眼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晨曦從禮堂里面出去的時候心臟跳動的還是有點快。

    她將茶托遞給旁邊的學妹，眼睫落下看著右手的手背。

    剛才黎芷從她手里接過茶杯的時候，中指指尖故意從她手背上輕輕蹭過。

    她說，結(jié)束后在這兒等我。

    第6章

    活動持續(xù)到中午將近十二點才結(jié)束，校領(lǐng)導(dǎo)邀請眾人去食堂吃飯，回憶一下當年的大學生活。

    輪到黎芷的時候，她禮貌示歉，我這邊還有事情要處理，下次再過來吃飯。

    她垂眸看了眼手上腕表，跟校長說，之前說的助學金的事情，我這邊回去后會派人過來跟您詳談。

    好好好，校長笑容滿面，咱們都在同市，想吃飯隨時可以過來，也不差今天這一回。

    他轉(zhuǎn)身看了眼陳盈導(dǎo)師，那我找人送您出去？

    不用了，您忙您的。

    行，那就先這么說了。校長跟黎芷握完手，轉(zhuǎn)身邀請其余人往食堂方向走。

    黎芷等人離開后，將手里的文件夾交給助理。

    今天其余行程先取消，你自己回去，我還有點私人的事情要處理。

    好的。助理把車鑰匙掏出來雙手遞給黎芷，那您開車的時候小心。

    黎芷點頭收好鑰匙，返身折回禮堂。

    現(xiàn)在正是中午，整棟樓都沒什么學生，黎芷站在禮堂門口，輕輕推開門。

    禮堂的深色厚布隔光窗簾沒被拉開，里面光線昏暗溫度沁涼。

    只是一眼看過去，半個人都沒有。

    黎芷眉頭皺緊，本來就冷的臉這會兒幾乎結(jié)了霜。

    晨曦沒來？

    她往里走了半步，身后的門自動關(guān)上，黎芷心里忽然一緊，正要轉(zhuǎn)身就被人伸手輕輕環(huán)住腰。

    對方熟悉的體香蔓延過來，黎芷本來要掙扎的手微頓，就這么被人從后面抱住僵在原地。

    晨曦將下巴搭在黎芷單薄清瘦的肩膀上，收緊手臂輕輕朝她耳根吹氣，大小姐找我??？

    九月底剛?cè)肭餂]多久，天還是比較熱，大家身上衣服穿的都不是很多，現(xiàn)在貼的這么近，黎芷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溫熱的體溫以及貼在背上的柔軟。

    她僵直的站著，余光瞥向身后，聲音聽起來有些淡漠，咱們學校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都是學妹這樣的嗎？

    聽起來刺刺的。

    晨曦可不吃虧，誰讓學姐榜樣做的好呢。

    大家都是一個學校，誰也說不了誰。

    晨曦偏頭看黎芷，長發(fā)順著肩頭滑落下來，有幾縷垂在黎芷身前，不是大小姐讓我來這兒等你的嗎？

    黎芷本來是找她談事情的，誰知道晨曦會錯意以為是想玩第二次。

    如果換個人晨曦根本不會應(yīng)邀，不過對方是大小姐那就另說了。

    那天晚上兩人放縱的畫面好像還在眼前。

    那滋味酥酥癢癢的撩動神經(jīng)，挑起心弦。

    晨曦軟聲問，學姐大學的時候有沒有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

    這種情況這個動作，黎芷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問的是什么。

    見她沉默不開口，晨曦眼尾上揚，笑的更明媚了。

    中午大家全回去吃飯午休了，整棟樓都沒有人，禮堂的攝像頭也被我關(guān)上。

    所以學姐要不要跟我彌補一下大學的遺憾呢？

    黎芷想拒絕，她的教養(yǎng)不允許她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情。

    那天兩人從書房到臥室，純屬是喝酒后的一場意外。

    黎芷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后悔，但也不想在自己清醒的時候來第二次。

    再說學校是學習的神圣地方，禮堂更是學生表演的舞臺

    大小姐自我轉(zhuǎn)移注意力，直到晨曦解開她襯衫的第三顆扣子，緊繃的神經(jīng)徹底斷開。

    這是學校！

    她抬手握住晨曦探進自己襯衫里的那只手手腕。

    大小姐的自制力在晨曦這里搖搖欲墜，負隅頑抗。

    她嘴上說的冷硬，可手只是握住晨曦的腕子，就這么握著，并沒有往外抽。

    學校不就是給學生用的嗎。晨曦唇瓣貼在黎芷后頸，鼻尖不經(jīng)意間蹭過她的耳垂。

    更何況現(xiàn)在禮堂里只有她們兩個人。

    大小姐的香水味好好聞。晨曦分不出是什么味道，很明顯不是爛大街的香水牌子。

    香味清淡冷幽，像大小姐的人一樣，獨一無二可遇不可求。

    說話分神間，她手伸進她半杯型bra里。

    黎芷呼吸瞬間就是一緊。

    中午的風輕輕揚起窗簾的邊角，短暫的露出一兩分光線進來，隨后窗簾垂落將一切又遮的干干凈凈。

    黎芷還是難以將陳盈導(dǎo)師嘴里品學兼優(yōu)文靜內(nèi)斂的好學生跟面前坐在桌子上雙腿分開的女孩聯(lián)系起來。

    禮堂外栽種了一排楊樹，樹上蟬鳴聲聒噪，倒是將禮堂里的其余動靜掩蓋下去。

    半個小時后，晨曦抽出濕紙巾牽住黎芷的手給她擦拭手指，一根一根垂眸擦的仔細。

    黎芷低頭看她，女孩安靜認真，卷長濃密的睫羽在眼簾處垂下一片小隱影，專注的像是在做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晨曦像是感覺到頭頂?shù)囊暰€，忽然抬頭看她，兩人視線不偏不倚的撞上。

    黎芷神色有點不自然，皺眉掩飾，眼底像是不耐。

    晨曦卻是笑著牽起她的手，大大方方的遞到嘴邊啵的聲吻了下她的食指。

    蟬鳴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的，此刻安靜的禮堂里，聲音聽起來格外響亮。

    黎芷面無表情的紅著耳朵抽回自己的手。

    禮堂里的空氣似乎比剛才還要稀少燥熱。

    晨曦絲毫不介意，只是彎腰用干凈的紙團包著撿起兩人剛在扔在地上的濕紙巾，隨后放進門后的垃圾桶里。

    沒吃飯吧？晨曦擦完自己的手轉(zhuǎn)身看她，拍拍自己的帆布包包，走，出去請你吃東西。

    這個點食堂已經(jīng)沒有飯了，就是有晨曦也不好帶著黎芷過去，萬一迎面撞上校領(lǐng)導(dǎo)多尷尬啊。

    還好學校附近少了什么都不會少了吃的。

    中午有各種飯店餐館，晚上有各種夜市小吃。

    晨曦本科就在這邊上的，說起吃的，她比黎芷知道的多。

    天氣熱，晨曦用手遮臉帶黎芷去吃涼粉。

    因為離的太近了，黎芷連車都沒開。

    進店后挑了靠近空調(diào)的位置，晨曦點了兩份涼粉。

    平時剛放學店里都是人滿為患一位難求，現(xiàn)在快一點了，店里倒是沒人。

    等飯的時候，晨曦掏出手機回消息。

    [勇敢貓貓不怕困難]

    笑笑：茜茜你怎么還沒回來呀，要不要我給你帶飯？

    笑笑：@茜茜。

    顏酡：活動結(jié)束后就沒看見她的人影，不要給她帶飯了，給我?guī)э垺?/br>
    顏酡：你吃什么給我?guī)裁础?/br>
    笑笑：okk。

    茜茜：今天不回去吃啦，你們自己吃吧~

    從標點符號都能看出心情蕩漾愉快。

    晨曦回完消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坐在對面的黎芷，大小姐，要不要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br>
    她點開自己社交軟件的二維碼遞到黎芷面前。

    黎芷剛回完助理的消息，抬眼就看見懟到面前的手機。

    她看著晨曦，晨曦朝她眨巴眼睛。

    正巧屏幕上方彈出消息。

    顏酡：@茜茜 吃獨食。

    不加。本來已經(jīng)打開社交軟件的黎芷直接摁滅手機。

    晨曦疑惑的看著她，剛剛還軟和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又冷冰冰了？

    大小姐的臉好比六月的天，真是說變就變。

    您的兩份涼粉來了。

    老板娘端著兩個干凈的白色大碗過來，碗底是滿滿的晶瑩透亮的涼粉，上面是濃郁的芝麻醬，再配上一把胡椒面子，點綴一小把花生米，這就是涼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