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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品花寶鑒》旁邊可放著《俠義錄》,《玉房經(jīng)》旁邊是《天衍術(shù)》我家大人說,這么兩面墻,您看不完。選著看即可,至于看什么。個人有個人的造化。您喜歡什么看什么。我們家大人最討厭的就是逼別人讀書了?!?/br> “行吧行吧。你們家大人做什么都對?!比~生知道與這個動不動就“我們家大人說”的講不通。懶洋洋地踮起腳隨意抽了本。 ………… 高山小筑里,容謙褪去了月白色衣袍,換了身繡著暗紋的青蓮色云鍛錦袍的常服,腰上圍了墨帶,長發(fā)被簡單攏起,把平日的木簪換成了白玉簪,眨眼間就多了份雍雅。 “世子是要下山?”進門的容凌看了眼容謙的打扮有些驚訝。 離月陰日十五不過五日了,世子的毒往往這個時候最是兇猛,怠慢不得的。 “我進宮一趟,去去就回?!比葜t一絲不茍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沒有一絲的波瀾。 “世子有何事不能過幾日再去?皇宮里容衛(wèi)進不去,更是危險?!比萘桴久?。 “他們上次在皇宮里碰了壁,如今不敢再動手。羅桐此次回來的稀奇。我不放心?!笔ブ及嗽率宸较?,青陽離京城不近。傳旨的公公最快也要九月初才能到青陽。圣旨便是到了羅桐手里,他再快馬加鞭趕回來也要到了九月半。如今卻提前了好幾日。這不能不叫容謙起疑。 “那也要送屬下與您一起去,您怎可自己單獨去?”容凌不由分說放下了手里的托盤就要回去換衣服。 “你不能去?!比葜t忙阻了他,“生兒還在云衍山,雖說羅桐替我看著,可他太調(diào)皮。我還是不放心。你幫著照看他?!?/br> “小世子身邊有陳三公公,哪里用得著屬下?”容凌眼里暗淡,面上有些著急。 “用不著也得呆在這兒,幫我盯著羅桐。”容謙不容他多說,收拾妥當就出了門準備下山。 陳三兒再機靈在這兒也不如穩(wěn)重有武功的容凌。況且這里生兒主仆還不熟,他不能把他們孤零零地放在這兒。 容謙的馬車一路疾馳,過了河梁,到了灞橋垂柳的垂柳亭。官道上,人跡罕至。容謙掀簾,遠遠的還能看到山上火紅一片。那是云衍山后的一塊紅楓林。 夕陽欲落,那山山色色迷迷蒙蒙似煙垂。遠處一抹白影在那裊裊婷婷山色里倒顯得格外的醒目。 “年年柳色,灞橋傷別。倒不知云王還有如此雅致看這長路蕭蕭?!比葜t停了馬車,看云王站在暮色下的垂柳亭里。白衣繡服,霧薄云輕,仙容似雪。便是隨意一站,也生生地將這景色襯得失了顏色。有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一處足以讓人沉醉的風景。 “長路漫浩浩,又有甚好看?容世子怎不覺得本王專在此折枝柳?”云王笑笑,有如環(huán)佩丁零作響,那眉眼微微一彎,倒真的是長波妒盼遙山羞黛。 “能讓云王親自送別,那人也不知風華幾何。既送了人,云王還是早些回去。天色不早了,城門快關(guān)了?!比葜t頷首輕笑,放下了車簾,示意車夫離開。 渺渺塵煙飛在空曠的官道上,馬車最終化為一個黑點。那垂柳亭歸于寂靜,對著搖搖欲墜的紅日多了分凄清的寂寥。 容謙回到容王府時天已然擦了黑。依影院里,已然點了燭火。隔得老遠,燈火通明。 容謙下了馬車,好生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確定沒什么不妥才進了依影院。 院里景色如舊,窗邊的棗樹上紅棗接的密密麻麻,像一個個小小火紅燈籠,看著就甜。 容謙踏進了內(nèi)室,果然看到他母妃坐在窗邊對著燭火做女工。還沒走近,容王妃已然抬起了頭來,看到容謙溫婉一笑。 “我兒,回來了?!比萃蹂@喜喚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了容謙好久。 “兒子不孝,昨日重陽佳節(jié)留著母妃一人在府里。”容謙索性伸開手,原地慢慢轉(zhuǎn)了一圈,讓容王妃好好看。 “無妨,無妨。我兒有心就好。我兒辛苦,哪里能日日陪著母妃?”容王妃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心來,欣慰笑了笑。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揪了心?!翱粗壬洗胃琢诵?。怎地這個時候下山來了?谷老不在你身邊,我兒不是又要受苦?” “有些急事,明日便回山上去?!比葜t耐心回話。坐在繡凳上看他母妃正在繡的帕子。 “如此,辦完了事就快回山上去?!比萃蹂@才放下心來。一雙素手撫著容謙的手。輕拍了拍。不再年輕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精氣神。“也莫要擔心母妃,母妃日日在府里活得舒坦著呢。我兒顧好自己?!?/br> 容謙點點頭。任著容王妃拉起他的手,被容王妃頭上的斑斑白發(fā)灼了眼?!澳稿判?。待到兒子重振容王府,以后必然日日侍在膝下。讓母妃不再為兒子擔心?!?/br> 元光六年,母妃就白了頭。那年死的何止容王?死的還有那個曾經(jīng)如花似玉,含羞下秀幃容王妃。方家女兒,哪個不是氣質(zhì)芳華,蕙質(zhì)蘭心?哪個不是滿身才氣,本該日日與夫君舉案齊眉,被夫君寵在手心里,逗得面上飛霞才是? 他的母親是方家那一代唯一的嫡女,便是早年在青陽,才氣都能傳到京城,隨意寫的一方紅箋都能被人爭相傳頌。這樣的母親,是驕傲的,有如天上皎月。高高地掛在天邊,讓人可望不可即。 云雨飛何處,山川是舊時,佳人難再得。那一年,她嫁作人婦,驕傲如斯也開始相夫教子。變的是生活,不變的是別人的艷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