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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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道尊一聲輕嘆,眼神幽邃。 他抬臂拂袖,幾道金光現(xiàn)于闕清云眼前。 待得細看,原是一把銅錢,首位相接,連成卜卦。 便聽得天河道尊言:業(yè)力聚變,天規(guī)已改,玉瀲心乃半神玄月心轉(zhuǎn)世之真相已大白于天下,倘使任由她醒來,當世將亂,天地靈氣也當加速潰散,如此,你二人將與整個修真界為敵。 闕清云視線落于卜卦之上,沉吟數(shù)息,哂然一笑。 她就猜到夜輕羽不會老老實實離開大璩,臨到走了,還要擺她一道。 天河道尊不愧是資歷名望都集大成的老前輩,想必此次閉關(guān),窺曉天道,方大徹大悟,不再執(zhí)著于修為進境,才會屢次出現(xiàn),試圖叫闕清云二人盡可能規(guī)避風險。 不知前輩有何高見? 她問得隨意,語氣坦然,天河道尊聞言便知其心中已有規(guī)劃,卻還是忍不住勸道:不若趁其醒來之前,將之記憶封印,如此方可減小天規(guī)動蕩,對她自身的傷害也能減到最小。 這個答案在闕清云意料之中。 她微笑搖頭,淡淡然道:如此不過飲鴆止渴,并未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解鈴還須系鈴人,晚輩心意已決,前輩不必再勸。 遂轉(zhuǎn)身,將屋門推開。 她應該,且有權(quán)獲悉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關(guān)于百代輪回,我昨天在評論區(qū)有回幾句,這里再統(tǒng)一解釋一下 這個輪回咒誓的源頭是小徒弟的恨和執(zhí)念,必然需要小徒弟自己解開咒誓,輪回才會休止,如果她沒想起天玄事變這段經(jīng)歷,就算當個輪回HE還是會進入下一個輪回,所以期間的百代輪回不全是BE,師尊想解開小徒弟最初的心結(jié)必須先讓她想起這些事情以毒攻毒。只不過小徒弟只想起了第一世,再聯(lián)系這一世的經(jīng)歷,主觀以為師尊一直在為了天下蒼生而放棄她。 輪回期間師尊已經(jīng)嘗試過很多辦法了,找到的答案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最初的咒誓必須解開。 但很多事情光靠一張嘴是說不明白的,就算師尊坦白說自己在意她,第一世的誤會也不是那么容易解開,小徒弟還是會偏執(zhí),甚至可能在蘇醒記憶之后加倍痛苦,不過基本上故事寫到這里師徒之間的矛盾都挑明了,接下來就是解決問題的時間,可以修整一下,不崩那么緊,讓她們談?wù)勄檎f說愛咯 你們得相信我,我從不寫B(tài)E_(:з」)_ 第90章 她們一世又一世輪回, 不斷拉扯,糾葛也越來越深。 腳下便是看不見底的深淵, 茫茫四野,入眼盡是空茫。 每當她睜眼醒來,意識深處叫囂著本能的沖動,驅(qū)使她不顧一切,自滾滾紅塵中將這頑劣的徒兒尋到。 她們歷盡了離合悲歡,也曾短暫擁有過彼此的未來。 但下一個輪回,她又獨自蘇醒, 熬過慢慢長冬, 等待黎明花開。 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解的是玉瀲心的心結(jié)與執(zhí)怨,便不得不直面過往最深入魂魄的苦難。 這無異于刮骨療毒,先掀開陳舊的傷疤, 將內(nèi)里積蓄的膿水全沖洗干凈,所要承受的痛苦也難以估量,但卻是通往和解的唯一方向。 她也曾懷疑過, 是否如夜輕羽所說,再深的情思于糾纏不清的輪回和不斷的遺忘中,已經(jīng)淡了, 滅了, 剩下的,便只是不甘宿命的執(zhí)念。 也曾想,是否就這樣任由咒誓輪回將自己的靈魂磨滅。 待得天地靈氣徹底散盡, 天道天規(guī),以至于整個人間,都將消亡, 她們的恩怨情仇,不過漫漫星河中的一縷塵埃,那么微不足道。 可徒兒脆生生地喚她一聲師尊,眼底綿綿情意不加掩藏,她便明白,自己終歸還是逃不過這場命中注定的情劫了。 她推開屋門,緩步邁進。 身后天河道尊見勸說無果,發(fā)出沉重的嘆息,只留下一句:爾等好自為之。 闕清云沒有回頭。 玉瀲心安靜躺在床上,沉靜睡著。 夢中或許沒有那么多煩憂,故而她眉眼舒展,恬靜的臉龐神態(tài)安謐。 闕清云在她身邊坐下,執(zhí)起她的手,視線落于玉瀲心清雋秀氣的眉目之間,細細描摹。 不覺間,時間匆匆流逝,再轉(zhuǎn)眼,窗外天色竟已擦黑。 今日天高云闊,傍晚夕陽落下之后,天邊一片紅火,彩霞將云朵染成各種顏色,再鑲上一圈金紅色的邊,極致艷麗,亦極致妖嬈。 是她的小徒弟最喜歡的顏色。 算著時間,玉瀲心應該快醒了。 她左手探向其頸后,右手環(huán)過腿彎,將玉瀲心打橫抱起,來到皇宮深處一間暗室。 炎承鉞受托守在門外,闕清云朝其頷首,便算打過招呼,遂抱著玉瀲心步履從容地走進去。 暗室中陳設(shè)齊備,雖不見天光,但內(nèi)壁穹頂每隔三尺便鑲嵌一枚夜明珠,這間暗室不算狹小,攏共算起來,夜明珠足有百八十枚,將室內(nèi)各個角落照得通透,有如白晝。 闕清云將玉瀲心安置于石床,趁著她尚未蘇醒,愈發(fā)眷戀不舍地細看她的神情,似要將這張平靜溫和的睡容刻進魂識之中。 待玉瀲心醒來,安寧便會破碎,平和也將蕩然無存。 她預感到道路不會平坦,未來不會輕松,可這一切對她而言,都無足輕重。 玉瀲心眼瞼輕顫,意識有了轉(zhuǎn)醒的跡象。 先還平靜的空間陡然暴起亂流,靈氣躥騰,擠壓虛空。 闕清云心中一聲輕嘆,遂感覺視野天旋地轉(zhuǎn),后腦勺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陣寒涼刺骨的疼痛。 房間中的氣息狂躁不安,充斥著憤怒痛苦與無聲的絕望。 玉瀲心禁錮她的雙手將她按在地上,驀然睜開的美眸盈著兩滴清亮的淚珠,可轉(zhuǎn)瞬就被眨去,再也尋不見脆弱的蹤跡。 她凝望著身下人清麗秀美的臉龐,從那張略顯紙白的臉孔上,并未瞧見半分驚慌。 再細看,這地方陌生得很。 這是哪兒?她問,大祭司何在?又被師尊輕而易舉地擺平了么? 闕清云回望著她,就在玉瀲心以為她又如以往那般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開口:倒也并非輕而易舉。 玉瀲心虛起眼,神態(tài)審視地上下打量闕清云,欲從對方細微變化的神情中尋出些許端倪。 然而,一如既往,什么也沒有。 這女人總能完美地隱藏心中的想法,叫旁人不得窺見她的心思。 有些時候,玉瀲心甚至懷疑,闕清云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情緒起伏,也沒有心。 她越是平靜溫和,越是淡泊如水,玉瀲心越憤怒,越焦躁,越痛恨。 恨她這般高高在上,如九天神女俯瞰蒼生,而自己只是蒼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毫塵。 就算被她費盡心思地留在身邊,就算落得這般狼狽的處境,闕清云依然如坐云端,從容而平靜。 她的身影落在對方眼中時,那么渺小卑微,驚不起任何波瀾,和普羅大眾,蕓蕓眾生,并無區(qū)別。 玉瀲心恨得心頭滴血,痛得撕心裂肺。 既是不甘,也是執(zhí)妄。 既無心,又何要故作有情? 她偏不頂禮膜拜,就要肆意破壞,狠狠報復,將不可褻玩的仙子拉下凡塵。 不論這輩子、上輩子,亦或生生世世。 闕清云既不能感受她心中的痛,那就將這份痛苦轉(zhuǎn)嫁到這具rou身上,讓闕清云也體會體會,被踐踏的滋味。 她不由分說俯下.身去,吻住闕清云的嘴唇,用力啃咬,直至齒縫間傳來血的味道。 咬破闕清云的唇舌,將帶血的吻又印上她的下頜,輾轉(zhuǎn)纏綿,落下一個又一個鮮血淋漓的牙印。 闕清云閉著眼,眉心緊蹙,疼痛刺激著她的四肢百骸,低啞的痛哼在即將溢出嘴角的瞬間又被她用力抿緊,咽回喉嚨里。 可她不反抗,甚至不掙扎。 聽之任之,表現(xiàn)得過分順從,任命運沉沉浮浮,將她吞沒。 疼痛也無法激起她的反應,改變她的神情。 玉瀲心怒從心起,右手鉗住她的下頜,迫使她轉(zhuǎn)過臉來,咬牙切齒地質(zhì)問她:師尊,您就沒有什么要同弟子解釋的么? 弟子這般對你,你恨嗎?怨嗎? 瘋瘋癲癲,一問疊著一問,卻不等對方回答。 突然,她聲音拔高,怒聲質(zhì)詢:為什么不推開我?! 以闕清云的修為,就算最終她仍能將之強擒,卻也絕對兩敗俱傷,不會這般輕而易舉。 后者幽邃的黑眸寧靜而溫柔地注視著她,而后緩緩搖頭:為師不恨你,亦不怨你,既不抗拒,自是甘愿。 玉瀲心瞳孔一縮,壓緊闕清云胳膊的五指驀地握緊。 她頓了片刻,倏爾呵呵笑了。 雙肩齊顫,笑聲幽詭,比鬼哭更叫人心驚。 師尊莫不是以為,這樣順服弟子就會心軟? 玉瀲心聲音突然一沉,瞳孔收縮宛如針尖,嘴角的笑容癲狂又兇戾。 她像一頭受了傷被激發(fā)血性的猛獸,惡狠狠地盯著闕清云。 見其果然又不說話,她呵地一聲冷笑,自暴自棄地說道:弟子之于師尊,又算得了什么東西? 神思動搖的一瞬,玉瀲心不慎松開了鉗制闕清云的那只手。 于是,對方反握住她的手掌。 她陡然驚醒,眼神一利,正待發(fā)作。 卻見闕清云將她的五指按上自己的心口,掌心下一片綿柔。 她將要抽手的動作頓時僵住。 為師從未輕看過你。闕清云疏冷的嗓音藏著三月春雨,溫潤舒緩,亦未有片刻,不將你記掛于心。 瀲心,你可愿,聽為師一個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留評返小紅包! 感謝投出淺水炸彈的小天使:萬里雁棲江北 1個;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萬里雁棲江北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L 3個;百岫嶙峋 2個;kikikanli、放飛自我的憨批、六個泡芙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小小雪呀 20瓶;47937683、KL、萬里雁棲江北 10瓶;肚子幾碗大 9瓶;火鍋的粉絲 8瓶;春日雨夏蟬鳴、關(guān)關(guān)雎鳩、49140557 5瓶;漁舟唱晚 2瓶;魚骨頭、瀚海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1章 解釋? 事到如今, 還有什么好解釋的呢?玉瀲心紅著眼,思緒混亂。 先向闕清云討要說法的是她, 現(xiàn)在為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解釋又心生的怨怒的也是她。 仿佛已從她的眼睛看穿她瞬息萬變的想法,便在趕在她拒絕之前,搶先說道:天玄事變,是你死后,為師瘋癲入魔造下的罪果。 玉瀲心果然被她這話吸引了注意,雖未給出回應,卻也沒有打斷她。 為師一直很后悔, 后悔不曾向你袒露心跡, 亦后悔,不曾親口告訴你 闕清云直視玉瀲心的雙眼,幽深的瞳孔中,沉默的悲傷與疼痛一點點浮出水面, 你在為師心里的分量,比你以為的,也比為師自己以為的, 更深更重,重于宗門,亦重于蒼生。 你是為師心頭血, 沒了你, 為師也活不成。 玉瀲心肩膀一顫,瞳孔霎時模糊了,凝噎許久, 方咬牙切齒地問她:那你為何,允他們殺我?! 闕清云亦不覺間紅了雙眼,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因為是為師, 明白得太遲了。 縱有十二長老咄咄相逼,縱使她的初衷是想帶玄月心走。 可陰差陽錯,造成這一切惡果的根因,是她的妥協(xié)。 是她當初從未直白地言說在意,讓玄月心對她報以足夠的信任,亦未料及玄月心極痛之下的絕望與自我毀滅的選擇。 歸根究底,是她的錯。 所以,她未將自己的初衷與玉瀲心明說。 這一切痛苦只源于一場誤會,既荒唐,又可笑,更是遺憾。 她最懂錯過與后悔有多苦,便不愿讓玉瀲心得知真相,背負上與她同樣的痛苦。 她更明白玉瀲心真正在意的是什么,遂捧出一顆真心,去換另一顆真心。 不管事到如今,玉瀲心還想不想要她的那份情,她都將其擺在對方眼前,任由挑選。 不求玉瀲心與她冰釋前嫌,言歸于好,至少,她希望能減輕玉瀲心心中的痛苦。 玉瀲心愣愣地望著她,兩眼蘊著朦朧的水霧,被霧氣遮擋的瞳孔涌動著無息的暗流。 良久,她勾起唇角,低低一笑。 笑得輕蔑,且毫不在乎。 這句傾訴衷腸的在乎來得太遲了。 她等得太久,等到不需要答案的時候,闕清云才對她說出這番話。 現(xiàn)如今,如何叫她再掏心掏肺,憑其一言兩語,便又神魂顛倒,說什么信什么? 師尊慣會哄騙弟子。玉瀲心冷笑著說,按在闕清云心口的五指用力,隔著衣衫在后者肌膚上留下印痕,弟子辨不清師尊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也不想再白費心思。 憑空乍現(xiàn)的青藤纏繞闕清云的四肢,將其圈禁起來。 弟子覺得,如今這樣也好。玉瀲心托起她的下巴,凝視對方依然平靜的雙眼,既然師尊與弟子兩情相悅,那便留在弟子身邊,不必再為分別落淚難堪。 青藤將闕清云腰身束緊,拉扯著,將她一點一點拽進腳下暗紅色的虛空。 直至闕清云消失于鏡虛秘境前一瞬,她的視線都未離開玉瀲心。 一枚玉佩從她懷中跌落,靜置于玉瀲心鞋旁。 青藤亦漸次鉆進黑暗,暗室中恢復寂靜。 玉瀲心愣了許久,方俯身撿起地上的玉佩。 陰陽魚的一半,屬陰,正反面各刻一字,合曰:瀲心。 從暗室出來,玉瀲心同炎承鉞照面。 對方面有訝色,但她并未理會,徑直回到先前闕清云居住的庭院。 走進書房,不出所料,果然在桌上發(fā)現(xiàn)一封信,乃闕清云親筆。 信的篇幅不長,寥寥幾句,大致概括了當今天下局勢,以及道衍宗歸隱之事。 可見,闕清云已然料到此番談話不會順利,方提前備了書信,好叫她知道她昏迷的這兩天外邊發(fā)生了什么。 玉瀲心心中煩躁,一把震碎了信紙,轉(zhuǎn)頭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