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添青咳了一聲。

    時絮抬眼：醒了？

    沈添青：你不睡？

    時絮百忙之中抬眼，還保持著高超的手速：不困。

    對了，您趕緊回去吧，到時候被拍到我死定了。

    她一副怕被捉j(luò)ian在床的感覺。

    半天沒人反應(yīng)，時絮抬眼，發(fā)現(xiàn)這人趴在床上，如墨一般的長發(fā)鋪散開來，像是流淌的墨河。

    時絮：還不走？

    沈添青的青春期實在太乖巧了，以至于她后來的青年期反彈成了離經(jīng)叛道，這個時候翻了個身，睡袍的抽帶都松了，時絮抽了抽嘴角，恨不得把人五花大綁，但又拿她沒辦法。

    那我先出去了，還有早課呢。

    攝制組一般七點開工，公共場所的攝像頭二十四小時開著，時絮知道自己背靠的金主無所畏懼，但

    我還是要臉的。

    她也沒管沈添青，自己洗澡去了。

    等她洗回來，人都沒了。

    這檔節(jié)目對晏牧雨來說至關(guān)重要，她自己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大半夜還要被沈添青叫起來作案。

    你能不能消停點啊？

    晏牧雨揉了揉眉心，她知道這位老朋友一向不需要太多睡眠，但她不是?。∫皇亲约豪细邕€躺在icu她壓根不用在這里監(jiān)工。

    沈添青：不是你要熱度嗎？

    晏牧雨：你爬床的熱度我不敢蹭。

    現(xiàn)在還早，今天的機器還沒開，氪金的直播間也沒正式啟動。晏牧雨眼睛都睜不開，去泡了杯咖啡，一邊問沈添青：被貓撓了？

    沈添青：誰讓你不早說孫絲絳也在這里。

    晏牧雨：她撓的??？你去了孟蘅的房間被孫絲絳撓了？

    她這人說話其實很有特點，再緊急的口氣都是平鋪直敘的，偏偏性格放浪形骸，反差極大。

    沈添青也剛洗完澡，看上去精神不錯。

    晏牧雨看她不搭理自己，這次可是直播，你自己有點數(shù)啊，沈?qū)а輪T出身，應(yīng)該不難吧。

    沈添青煞有其事地點頭。

    晏牧雨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唉算了，你跑孟蘅房間干什么？你這人搞包養(yǎng)不是不走腎么？

    沈添青看她一眼，晏牧雨：好，也不走心。

    她覺得挺好笑的，賠本買賣，你菩薩啊？

    沈添青：她沒那么怕我了。

    晏牧雨：那么高摔下來沒死就不錯了，聽說現(xiàn)在手還沒好完全呢是么？

    想到剛才看到時絮趴在沙發(fā)上那都要舞出殘影的手，沈添青難得被噎了一下。

    我也不勸你想開點了，反正你就這樣，但是好歹要試試吧。

    晏牧雨頭發(fā)到脖子，發(fā)尾并不整齊，長長短短，掛耳染了一撮藍(lán)色，其實看上去不比藝人差。

    只不過她沒那個愛好。

    沈添青：跟誰試？

    天慢慢亮了，她的房間正對著海，遠(yuǎn)處的太陽慢慢地約上地平線，海面都被金光鋪滿波光粼粼。

    晏牧雨揉了揉眼睛，孫絲絳？孟蘅？別的也行。

    沈大師，人寡婦還偶爾偷腥呢，你試試又不怎么樣。

    她本來在這方面放得開，此等雷人話語說出來也符合人設(shè)。

    沈添青搖頭：她們都不是

    打住，好了不要再說了。

    晏牧雨拍了拍沈添青的肩，那你去孟蘅屋里干嘛了？

    沈添青提了兩句。

    不是吧？？？你還能聽曲睡著啊？這么難聽？

    晏牧雨覺得怪怪的。

    沈添青垂著眼，她剛洗的頭發(fā)還沒干，洇在睡袍上和皮膚貼在一起，像是飽滿又無人采摘的果實，下一秒就要落地，最后爛在土里。

    孟蘅雖然唱得一般，但很奇怪，沈添青一只手撐著臉，她居然讓我想到時絮。

    我看你是又犯病了，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我真的很怕你像以前上學(xué)那會，可沒把我嚇?biāo)馈ｊ棠劣觐^痛地捏了捏眉心，改天我也欣賞一下半路出家的孟蘅老師作品，她以從小學(xué)跳舞的被你拉去強行換專業(yè)，也是可憐。

    沈添青：那是她的福氣，這些培訓(xùn)費很貴的。

    晏牧雨想：這種福氣我看她也不想要。

    早晨的宿舍區(qū)很熱鬧，鯨魚臺app上1鯨魚幣就能解鎖的機位多半是b級的。

    s級需要的鯨魚幣最多，但是s級的人氣也的確高，解鎖的人也很多。

    時絮的專屬鏡頭從廚房開始，公共排練室七點不到就有人練臺詞去了，陳小吟起來的時候正好時絮出來，打了聲招呼，說先去晨跑。

    時絮有點餓，她先去吃了早餐。

    【這一組早起的居然是孟蘅！！她好瘦這腿，這meimei硬件是真的不錯嗚嗚嗚】

    【其實解鎖誰的都一樣，反正都能看到交流嘛，小吟姐，好美麗！這么早就去晨跑去了，果然年輕秘訣在于運動！】

    【節(jié)目組的飯看著好吃怎么感覺孟蘅吃出了吃播的感覺?！?/br>
    八點多的時候這一層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到齊，大家九點開始排練，但是同組的孫絲絳一直沒出來，最后是陳小吟去敲門的。

    開門的人：怎么了？

    九點排練，你來不及就九點半來。

    孫絲絳嗯了一聲，她的聲音聽上去都很疲憊。

    她抬眼，時絮背對著她站著，不知道在跟陸青懷說什么。

    想到沈添青的拒絕，想到對方在孟蘅房間的聲音，孫絲絳都嫉妒得要命。

    但是經(jīng)紀(jì)人明確告訴她必須收斂，她也只好咽下這口氣。

    但沒想到時絮跟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還轉(zhuǎn)頭嗨了一聲：醒了？吃早飯嗎？

    孫絲絳砰地關(guān)上了門，陳小吟被嚇了一跳。

    直播間的觀眾

    【雖然帖子很真，但我怎么覺得孟蘅跟孫絲絳還挺有意思的】

    【孫絲絳那滿臉起床氣好真實?！?/br>
    【孟蘅真的沒想象中那么討厭，她看上去好清爽大方！防安利：拍戲眼瞪如銅鈴】

    【我真的好期待這個組的成片嫂子和小姑子】

    【導(dǎo)演組加個導(dǎo)師組的機位會死嗎？氪死我我也要看沈添青的個人機位！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女人每天在干嘛！】

    孫絲絳在床上看著直播彈幕，最后切出來去了那個自己的高樓貼，又發(fā)了一條。

    孫絲絳跟沈添青親密照[圖片]

    她發(fā)完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心里又酸酸的，開了個小號去怒轉(zhuǎn)了幾條孟蘅的黑料。

    心想：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第18章 正面上我

    跟學(xué)員們比起來導(dǎo)師組的待遇不要太好, 每一餐都有人親自送到房間，而且有超大的活動室。

    陳采薇跟趙滿春早上起來還打了太極拳。

    沈添青平常也不是無事可做，陶宜把沈添青籌備中的電影部分工作帶到了這邊。

    林馳還在軟件里留言：祝你上工愉快。

    跟其他幾個導(dǎo)演熱忱工作相比, 沈添青消極怠工得特別明顯。

    排練室的機位明顯能看到各個導(dǎo)演其實都很上心，還會去看別組是怎么演繹的。

    等沈添青的觀眾等到了下午才在第一個排練室看到她。

    這人的穿衣風(fēng)格挺多變, 第一期亮相的時候感覺帶著繁瑣華貴感, 今天內(nèi)搭加外套，簡潔里又明快。

    她被拍到的次數(shù)不到, 社交平臺上也不愛發(fā)照片, 有時候在別的藝人合照里看到她，都會給人一種她很愛戴配飾的感覺。

    尾戒基本不變，其他的戒指換得很勤快, 也跟當(dāng)日的著裝很配。

    她今天穿著一件豆沙紫的外套, 妝面是霧面的, 完全沒昨天的艷麗，走進第一個排練室的時候沒直接往演員那走, 反而是在一邊站在攝像邊上看。

    節(jié)目組會記錄一些排練花絮，每個排練廳都會安排工作人員, 完全是工作的狀態(tài)。

    【難以置信, 我等這姐從早上等到下午她好拽，走路的時候感覺跟貓一樣。】

    【聽說她是鐵彎，白月光都沒了，好想知道她會跟什么樣的人談戀愛，好想看！】

    【笑死，左下的明緹看到沈添青臉色都青了，我記得這個弟弟以前客串過沈?qū)У碾娪鞍?，之前看采訪說很怕導(dǎo)演?！?/br>
    【我感覺這一窩的人都挺怕她的, 可以和其他導(dǎo)演來的時候?qū)Ρ取?/br>
    沈添青對青春都市的題材的確沒什么了解，也很難給出建議。不過職業(yè)cao守還在，給學(xué)員稍微提了一兩句。

    觀眾也沒想到她看著那么不好說話，巡回指導(dǎo)的時候居然還挺溫和的。

    一天排戲也不會整個劇本一起上，原本一段情節(jié)也是由多個鏡頭組成的，但是在現(xiàn)場就有點話劇的感覺。時絮上午跟元綺還有明緹對了詞，下午吃完飯回去補了個覺。

    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她自己最早到。

    這種一天到晚除了睡覺都有攝像機跟著的感覺的確讓人毛骨悚然。

    她覺得這個節(jié)目玩得比生活類綜藝還大。

    她先到的練功房，開了開嗓子，她做演員其實沒什么基本功，有點莽，也不是什么天才，跨界的成績是靠角色堆出來的。

    記過的東西終究會留下痕跡，她回顧得很認(rèn)真，但要以孟蘅的水平來演，又比較麻煩。

    下午排戲的時候元綺跟她對詞，一個很難進入狀態(tài)，一個努力讓自己不要那么快進入狀態(tài)，在直播鏡頭里顯得非常笨拙，像兩個二傻子。

    沈添青跟陳采薇一起來的三號排練室。

    門口就掛著《晚風(fēng)》的牌子，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正好在排嫂子這個角色跟元綺這個小姑的爭吵。

    排練室也沒氛圍，對演員來說是純粹的想象。這里幾個人，非科班出身的占了一半，但也不代表非科班的就沒有演得好，在沈添青來之前他們排戲的畫面就已經(jīng)被錄到微博上了。

    現(xiàn)場也有指導(dǎo)老師，是節(jié)目特邀的，有小導(dǎo)演也有小助演。

    在沈添青和陳采薇來的時候打了個招呼。

    兩個導(dǎo)師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很多人都擔(dān)心沈添青會發(fā)火。

    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神情很平靜，仿佛當(dāng)初在現(xiàn)場看紅眼的不是她一樣。

    這是初期的排練，等到后半周會搭建好場景。鯨魚視頻一向財大氣粗，置景團隊都是頂級的，能適應(yīng)舞臺的規(guī)格。這樣毫無背景的排練只有音樂，卻不妨礙沈添青的回憶。

    很多人都說她有天賦，說她干什么都可以，但也不盡然。

    她拍戲看角色，第一次踏進這個行業(yè)，角色都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導(dǎo)演邢東是她大哥的朋友。

    整個《西川遺風(fēng)》團隊，都是家長的為孩子一意孤行所作出的妥協(xié)，因為沈添青性格里的偏執(zhí)，她一根筋的自作多情。

    團隊是她家的，為了名氣還請了個掛名導(dǎo)演。但是劇本不是，最開始寫劇本的那個編輯因病故去，所以這個故事沒有結(jié)局。

    身負(fù)血海深仇的少女到底有沒有復(fù)仇成功，誰也不知道。

    定稿的時候重心就變得更具有文藝武俠風(fēng)，注重角色和人性的碰撞。

    時絮當(dāng)年在劇本圍讀的時候直言讀不懂這個角色。她這個人很直爽，拍戲的目標(biāo)也不是成為什么藝術(shù)家，她就是為了賺錢還債，還有個插管躺醫(yī)院的老母親，整個人卻依舊散發(fā)著盎然的生命力，期待未來。

    她已經(jīng)為自己的輕狂付出了代價。

    這個劇本的女主角是公孫蕪，沒有男主角，說時絮演的師父石灣是女二也好，也有人說她的是精神女主。

    導(dǎo)演是個文藝病，很向往以前江湖的豪氣，曾經(jīng)也跟過趙滿春的劇組學(xué)習(xí)，比對方的那種俠風(fēng)更上一層樓。

    也就是他不太會講戲，導(dǎo)致時絮每次溝通也很費勁，表演是很抽象的東西，她只能多準(zhǔn)備幾個情緒。

    時絮這人其實小毛病很多，當(dāng)年譚檀還沒跟她分手，也抱怨過。

    甜囡，你說她討厭不討厭，用了東西總不蓋蓋子，用完我的護手霜就是，害得我被擠得滿手都是。

    譚檀就是故意的，因為那時候時絮就在邊上，她這么說，時絮就會欸一聲，然后大聲說對不起，然后湊過來，親昵地問：那你想要我怎么補償呢？

    譚檀假裝生氣，說：那要請我吃冰。

    時絮哦一聲，然后看向沈添青：meimei呢？沾沾光唄。

    那時候時絮對沈添青所有的好，都是沾光。

    等到她們在《西川遺風(fēng)》的劇組合作，沈添青沒光可沾，對方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她一樣，說：你好。

    劇本圍讀需要溝通，時絮向來不扭捏，對戲的時候大大方方，坦然地像是從來沒跟沈添青有那樣的關(guān)系。

    確實這個劇組幾乎沒人知道劇組成立是因為什么，也沒人知道這個女二跟女主的關(guān)系。

    但她們戲里是師徒。

    時絮演戲自成一派，特別是她的角色武功卓絕，她身段本來就好看，吊起威亞來配著青色的長袍，風(fēng)吹得袍腳烈烈而起，站在一邊的沈添青壓根不用演，就足夠崇拜了。

    時絮和劇組的別的演員都很合得來，那時候通訊沒那么發(fā)達，閑暇就打打牌。時絮有時候被罰，不是喝酒就是耍一下把式，幾個空翻行云流水，偏偏要假裝趔趄，差點跌倒，女三驚呼一聲，抱住時絮，在那個時候沈添青走過來。

    時絮所有的玩笑話都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