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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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夙掰著細(xì)白的手指頭數(shù),上挑的眼尾有幾分薄媚,可因冷著一張臉,身上是連丁點(diǎn)嬌嫵也不見,只叫人怕她。她一臉的怠厭,身邊跟了三個丫頭也就罷了,還給剝皮鬼畫了張小丫頭的皮,現(xiàn)下又招惹了一個,你也不嫌煩。 容離眼皮子一掀,這才回過了神。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就看見華夙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下,似要將她的嘴角扯開。 那手指冷颼颼的,跟冒著寒氣一樣。 華夙食指往下一拉,應(yīng)一聲,莫不是還要我代你說話? 容離不得不張開嘴,揚(yáng)聲道:在呢。 哪知,單流霜聽見她應(yīng)聲更來勁了,我能進(jìn)去么,今兒先生告假,不用去學(xué)堂了。 華夙傾身,直視著容離那雙惺忪的眼,昨夜怎么說的? 容離仔細(xì)想了想,昨夜她究竟和這鬼說了什么。 華夙收回手,腰也直了起來,很是矜貴,既然要去犬兒山,那便莫要和這丫頭多糾纏,在別人屋門前吵嚷嚷,一看就不是個省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3= 華夙:煩死了! 第69章 容離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這祖宗是不待見凡人,還是單單不待見這單家的丫頭。 屋外,單流霜還在小聲說話:昨兒jiejie你見著單挽矜和單筠了么,他們可有為難你? 盡管華夙收了手,可容離還像是被扯著嘴角,唇微微張開,牙齒跟鉆風(fēng)一樣,有點(diǎn)凍。她抿了一下唇,小聲道:我可未與她糾纏過。 那也得防患于未然。華夙冷著聲說。 容離索性遂了她的意,尚還惺忪的眼眨了一下,那我不和她糾纏就是。 華夙頗為滿意地點(diǎn)了一下頭,手指一勾,小芙昨夜放在架子上的木盆頓時飄了過來,好似有一雙手端著,可托在木盆底下的分明是黑森森的鬼氣。 那木盆懸在半空,盆中的水晃了一下,險(xiǎn)些灑了出來。 水是干凈的,只是經(jīng)了一夜,早已經(jīng)涼透了。 華夙的目光往下一斜,吝嗇地伸了一根手指,探進(jìn)水里攪了一下,原該涼透的水頓時冒起了熱氣。 單流霜還在屋外說話,小姑娘有些急了,抬高了嗓門問:jiejie,你又睡過去了么?她聲音尖,聽著就跟嘰嘰喳喳的雀兒一樣,還真的應(yīng)了華夙的話,有點(diǎn)兒吵鬧。 華夙不以為意,方才明明聽見那丫頭說話就覺得煩,這會兒跟耳邊過了風(fēng)一般,洗漱,完了咱們就上犬兒山。 容離把搭在木盆邊上的帕子拿了起來,還得去給姥爺姥姥請個早,先前在容府里不必做這些,現(xiàn)下在單府里,姥姥姥爺待我好,想來還是該多走幾步。 華夙勉為其難道:你樂意便好,又累不著我。 容離把帕子浸進(jìn)了盆里,那水溫溫的,算不得太燙,手剛泡進(jìn)去,好似把筋骨都泡開了一樣,舒服得很。她望見門紙上映著的人影,省得單流霜再叫喚,連忙道:醒著呢,進(jìn)來。 木盆還懸在半空,怎么看怎么詭譎。 容離眼睫一抖,有點(diǎn)兒無辜,說話時全然忘了這木盆還懸著。 華夙一招手,立在遠(yuǎn)處的木架子磨著地嘎吱作響,似長了腳一般,轉(zhuǎn)瞬便被鬼氣推到了木盆下,那木盆往下一沉,老老實(shí)實(shí)擱在了架子上。 單流霜推門而進(jìn),穿了一身大紅的襖子,襯得臉白生生的,甚至明艷。她剛進(jìn)屋,就往容離那兒撲,噙著笑說:jiejie今兒可要上街看看?我同你一道,這皇城里多的是好吃好玩兒的。 站在邊上的華夙又不樂意了,往旁走了幾步,坐在椅子上,手肘屈了起來,面色冷淡地支著下頜。她身側(cè)站著那只剝皮鬼,這剝皮鬼一動不動,身上穿著的衣裳比那單家丫頭身上穿的還要華貴。 到底是精心勾畫的,如此費(fèi)神畫出的皮,怎么也寒磣不到哪兒去。 華夙面上無甚神情,伸手去捏住了剝皮鬼的衣袂,兩指輕捻著。 剝皮鬼本還能忍著不吭聲,眼看著這新得的皮就要被捻皺了,才面無表情道:大人。 華夙不動聲色。 剝皮鬼左右為難,用小姑娘細(xì)細(xì)弱弱的聲音說:大人,皮要壞了。 華夙這才松了手,嘁了一聲,罷了,省得捏皺了還得給你換新皮。 剝皮鬼語調(diào)平平,脆生生開口:多謝大人。 旁邊這大鬼小鬼你來我往地說著話,容離悄悄睨去一臉,在擰干帕子擦了臉后,才慢聲拒絕:昨夜和姥姥去街上看了一陣,今兒不去了。 單流霜不依不饒,可夜里和白日所見可大不一樣,夜里花燈好看,可白日里有趣的玩意兒更多,jiejie,當(dāng)真不去么? 容離笑了一下,剛要說話,便急促地咳了幾聲,臉都給咳紅了,似是比紙還要脆弱幾分。 單流霜哪見過這樣孱弱的女子,伸出的手頓在了半空,思來想去還是收了回去,那jiejie還是該好好歇著,改日等你身子好了,咱們再出去走走,今兒風(fēng)大,便莫要出門了。 華夙支著下頜,輕輕一哂,這丫頭還算懂事。 容離捏著帕子掩住唇,皺起的眉頭緩緩展開,改日定和你一起。 單流霜左右看了看,jiejie身邊跟著的婢女呢,這都要日上三竿了,怎還不見來,總不該比主子起得還要晚吧。 這話才剛說完,小芙在門外道:姑娘醒了么。 容離應(yīng)聲:進(jìn)來。 小芙捧著木盆進(jìn)來,冷不丁瞧見屋里多了個人,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門,細(xì)一看,認(rèn)出來這是單府的小千金,這才抬腿走近:單小千金也在。 單流霜努了努嘴道:我去把書給抄了,省得明兒先生問起時,一個字都未寫。 容離笑了一下,去吧。 單流霜不情不愿地走了,邁出門檻時還回頭看了一眼。 剝皮鬼側(cè)目看她,似是對別人家小姑娘身上穿著的衣裳感到新奇,眼巴巴看著她走遠(yuǎn),還往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似是又想要新皮了。 小芙本還很是拘謹(jǐn),見那單家的姑娘一走,才松了一口氣,捧著木盆走近。她把新盆放在地上,想將昨夜放在架子上的木盆換走,才剛碰及,忽覺盆壁有些熱。 小芙一個激靈,方才白柳和空青來過了? 她話音一頓,訥訥道:空青和白柳明明也才醒,莫不是單家派了別的丫頭來伺候姑娘? 容離本還怕小芙被嚇著,不想這丫頭的心是真的大,一時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小芙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姑娘,微微咬著下唇,看起來有點(diǎn)兒幽怨,單家怎么能這樣,是咱們把姑娘伺候得還不夠好么,偏還要派別的人來涼咱們的心。 容離登時無言,也不知這丫頭怎這么多的奇思妙想。 小芙鼻子一酸,眼跟著也紅了,咱們跟著姑娘來了皇城,便無別處可去了,姑娘萬不能將我和空青、白柳棄之不顧,只要姑娘讓咱們跟著,咱們便能一輩子伺候姑娘。 華夙輕笑,還挺會爭風(fēng)吃醋的。 容離無奈搖頭,是我睡不慣,昨夜未睡好,早早便醒了,我看你們屋門還關(guān)著,這幾日又甚是疲累,只好叫旁人替我燒了熱水。 小芙這才眼巴巴道:姑娘若是起早了,不必管顧咱們,叫咱們?nèi)プ鍪卤愫?,不然、不?/br> 她支支吾吾的,轉(zhuǎn)身端來盛了鹽水的碗,和干凈的瓦盅,不然單家的人定要看不慣我和空青、白柳了。 容離漱了口,見小芙擰了帕子,只好接過去又把臉擦了一遍。 她遞回帕子,我去見見姥姥和姥爺,一會兒出一趟府,空青跟著我就好,你在府里替我看著,今兒有沒有貴客來訪。 小芙訥訥道:貴客?可奴婢怎么知道長什么樣的才算得上貴客。 容離想了想,他若是來,姥爺和姥姥定會去迎。 小芙甚是不解,可若是來了貴客,又當(dāng)如何? 你替我盯著,看看來的是不是姓周的,若是,等我回來再同我說。容離輕聲吩咐。 小芙滿頭霧水,卻還是點(diǎn)了頭,那姓周的,莫不是姑娘認(rèn)識的人? 認(rèn)不得,從旁人口中聽說過,與容家算得上有些關(guān)系。容離慢聲道。 坐在椅子上的華夙冷不丁開口,她若知曉你是從何人口中聽說的,怕是要被嚇得不成樣子。 小芙頷首,那我便替姑娘盯好了,姑娘且安心。說完便端著木盆出門倒水了。 容離轉(zhuǎn)過頭,看向坐在椅子上時不時戲謔上一句的祖宗,搖頭道:我本不想嚇?biāo)?/br> 她起了身,取下屏風(fēng)上搭著的狐裘,輕抖了一下便披到了身上,細(xì)白的手指捏著丹紅系帶靈巧地打了個結(jié),那毛絨絨的領(lǐng)子把下頜掩了小半。 去見了姥爺和姥姥就走。容離見那祖宗還坐著不動,也不知她怎又不樂意了,小聲道:我都依了你不帶那丫頭了。說得有點(diǎn)委屈。 華夙站起身,那便走,莫要磨磨蹭蹭的。 容離出了門,朝空青招了一下手,那丫頭便走了過來緊緊跟著。 進(jìn)了單府后,她還未好好走過一圈,倒是空青已被帶著認(rèn)過了路,輕易便把她帶到了單棟和林鵲住著的那院子。 林鵲醒了,正在院子里坐著,她聽見腳步聲便扭過頭,看見來的是容離還有些意外,忙不迭站起身,怎么過來了,今兒天冷,一會回去在屋里好好待著。 容離走上前挽住了林鵲的胳膊,醒了,便想著來看看姥姥。 林鵲笑了,有心了,只是你姥爺一大早就出門遛鳥去了,前兩日剛得的畫眉。 容離垂眼道:看來是離兒來晚了。 林鵲拍著她的手背,不晚,反正閑來無事,你多睡一會也無甚不可,這幾日路上累著了,我還想著要如何才能給你補(bǔ)回來。 容離搖頭,算不得太累,昨夜歇了一陣,已經(jīng)好多了。 林鵲眸光一黯,以前丹璇還在時,身子比你還差,不歇上個十天半月的,怕是好不起來,你如今倒好,不過是睡了一晚上,便說好了。 容離抿著唇?jīng)]說話。 林鵲看了她一陣,抬手把她系緊的領(lǐng)子又捏緊了些,看這臉色白的,可萬不能著涼了,快些回去好好歇著。 華夙眸子一轉(zhuǎn),銀黑相間的發(fā)在發(fā)中翻飛著,那發(fā)辮看似要全然松開了,你這姥姥平日里積了不少福緣,看著陽壽還長,下輩子應(yīng)當(dāng)能投個好胎。 這人還活著呢,就說什么陽壽和投胎的,若是聽在旁人耳中,定會覺得晦氣??扇蓦x和這祖宗相處了一段時日,早將她那點(diǎn)心思給摸得透透的,這已算得上是華夙說過的為數(shù)不多的好話了,聽著倒有幾分像是想讓她安心的樣子。 容離笑了一下,輕聲道:今兒不歇了,想出去走走。 姥姥和你一道?林鵲一想,又說:若不讓流霜或是挽矜陪著你也成。 容離搖頭,我想自個兒四處走走。 林鵲想著她許是在祁安時過得不大稱意,現(xiàn)下在單家也住不慣,故而才想去散散心,索性道:那路上要帶著婢女才成,就在街市上走走便成,莫要往城郊去,這雖是天子腳下,可也要當(dāng)心才是。 容離聽她絮絮叨叨叮囑了一番,竟不覺得煩,頷首道:聽姥姥的。 話雖是這么說,可出了單府后,她便帶著空青往城郊去了。 馬車還是從祁安駕出來的那一輛,馬卻已不是先前的馬。 空青拉著韁繩,回頭悄悄看了一眼,可車輿前遮了竹簾,哪能看得見自家姑娘。她料想容離去的定不是什么尋常地方,否則也不會帶上她,這三個丫頭里,也只有她跟著一同撞過鬼。 離城郊愈近,這房屋就越是稀稀落落,雖還算不上荒涼,但也靜得出奇。 空青壓低了聲音問:姑娘,為何要趕在今日去犬兒山,山上可是有什么東西?她已說得十分委婉,并非怕嚇著自己,只是憂心那只鬼也在。 容離撩開了竹簾,面色蒼白,去山上尋一個廟,一會兒你在山下等我,我獨(dú)自上山。 空青一愣,握著韁繩的手驟緊,姑娘當(dāng)真要自個兒上山?山路可不好走,還是讓奴婢陪著姑娘一起上山為好。 她話音猛頓,僵著身問:難道那一位現(xiàn)下也在姑娘身側(cè)? 容離回頭看了那冷淡矜貴的大鬼一眼,小聲道:在的。 空青已見識過鬼怪發(fā)威的樣子,當(dāng)即渾身冒起寒意,連頭皮也跟著發(fā)麻,那姑娘要當(dāng)心。 華夙輕哂,她還怕我害你? 容離放下竹簾,眸光瑩潤地看著這鬼,你不要嚇唬她。 華夙不想看她那雙濕淋淋的眸子,多看一眼,心腸便會忍不住軟上一分,就跟中了毒般。她冷著聲道:我若想嚇唬她,她早連命都沒了。 容離眉眼一彎,把畫祟拿出來摩挲了一陣,離那犬兒山越近,心越是跳得厲害。 華夙看她一雙眼精亮非常,淡聲道:這么多年過去,即便當(dāng)年留有什么蛛絲馬跡,也該尋不著了,此番去犬兒山,只得算是碰個運(yùn)氣。 容離輕聲道:我運(yùn)數(shù)一向不錯。 華夙側(cè)目看她,也不知這病懨懨的丫頭哪來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 姑娘?空青聽見了些許聲音,以為容離是在喚她。 車輿里甚是逼仄,一人一鬼坐得極近,近歸近,也仍是隔開了些許的,井水不犯河水一般。 容離翹著嘴角,許是怕被空青聽見,故而傾近了些許,壓著聲說:若是沒這命,我如何遇得到你,你說是不是。 嘴張開,嘴這么利,我看看你的牙尖不尖。華夙還真上了手,冷白的手指捏上了容離的下頜,將她低著頭抬起了點(diǎn)兒。 容離不得不抬起下頜,順勢張了嘴,露出幾顆玉白的牙。 華夙看她乖乖張口,心好似被撥動了一下,忙不迭收了手,冷哼了一聲,當(dāng)真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