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的。余點語整個晚上難過歸難過， 卻沒有哭過鼻子，現(xiàn)在的桑舟對她也太溫柔了， 讓她想哭個沒完， 還要自己默默地做好陣子的呼吸調(diào)整才能穩(wěn)住自己說話的語調(diào)，我自己已經(jīng)收過了。

    我不是說會幫你再看一遍嗎， 這樣比較穩(wěn)妥。桑舟笑了下， 還不快點去睡覺，明天還要去趕飛機。

    明明在酒吧的時候余點語看到了桑舟那么生氣的樣子，連一身的戾氣都給帶出來了， 可是回到了家面對自己的時候，她把這一切都藏得嚴嚴實實。

    可是余點語不想自己是個只能和桑舟分享快樂的人，她也想知道桑舟的苦惱和難過。

    我剛才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你叫我了。余點語盯著桑舟，鼓起勇氣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說？

    燈下，小姑娘的眼眸中隱約有期待。

    桑舟只當余點語是有去考試了才有這樣的不同，勾了勾唇角：是啊，當然，要祝你考試順順利利，拿個好成績回來。

    是不是她的錯覺，為什么小屁孩眼里的光在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后就熄滅了。

    桑舟今晚情緒起伏挺大，但她的控制和消化能力同樣不錯。在回家的路上她就用急速的風把那些躁動的心情給散去了大半，到了家里后，剩下的小半也沒了。

    這種情緒化的東西沒必要帶進家里來，也不需要被知道，家里應該是輕松的。

    余點語低聲：謝謝jiejie。

    嗯，你在C城如果遇到了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聯(lián)系聞嵐。桑舟和想起什么一樣，叮囑余點語，我今晚剛好遇到她，她知道你要去C城考試所以特意跟我說的，她的號碼我等會兒發(fā)給你。

    余點語：

    真的是剛好嗎，桑舟又不和她說真話。是有什么苦衷，亦或是別的什么不可抗力才讓桑舟這樣瞞著自己呢。

    余點語失落的想，慢慢低下了頭，應了聲：那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

    你別緊張。桑舟察覺到余點語的興致不高，也知道又是要高考又是要聯(lián)校考試，余點語有壓力是常事，她也只想著小姑娘能放平心態(tài)，自己也不能給她壓力，只要發(fā)揮出你自己的水平，考試是絕對沒問題的。

    這倒是實話，就桑舟這么多年看過的藝術(shù)家來說，余點語是里面少有既肯努力又有天賦的人，以后一定會大放異彩，只要能保持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

    桑舟像往常那樣揉了把余點語的頭，小姑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放低聲音去睡吧，晚安。

    余點語這才像是回神了一樣，嗯，晚安。

    *

    第二天，余點語照鏡子的時候，明顯看到了自己眼睛底下又加重的黑眼圈，簡直就是大熊貓。

    學校里的車開來清吉巷入口處，余點語收拾完走出去，桑舟提著一袋早餐開了門：準備走了？把這個拿上，我送送你。

    余點語：你怎么不都睡一會兒，我自己可以的。

    昨晚余點語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了，世界都變得安靜的時候她還在想事情，又怕吵醒了桑舟，所以一直不敢動也不敢翻身，似乎天邊亮起曙光的時候才瞇上眼睡了會。

    家里的小戰(zhàn)士要上戰(zhàn)場了，還不準我去送送？桑舟一把勾過余點語的書包，拎上零食，只把早餐丟給了余點語，走吧，換鞋。

    余點語心里雖然還是悶著，但仍舊被桑舟的語氣逗笑，跟著過去換鞋。桑舟已經(jīng)先換好，站在她邊上看著，等余點語的腳穿進了鞋子，她突然蹲下去給余點語系鞋帶，仰著頭認真說：從昨晚我回來到現(xiàn)在，我終于看到你對我笑了。

    余點語在瞬間愣住。

    她早該知道的，論心思的敏感程度，其實桑舟和自己一樣?？赡苌Ｖ鄄恢赖降资鞘裁丛颍Ｖ廴耘f會察覺到，并且盡可能的通過做些什么來讓自己輕松一點。

    我想說點什么來解釋，可話到嘴邊卻會堵住。

    沒事，你放松一點，我不是要你說點什么。桑舟耐心地給余點語的鞋子上系上了蝴蝶結(jié)，起身開了門，讓出身旁的位置，你笑了，我就放心一些。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說，只要是你想說的時候。

    余點語應了聲，跟在桑舟邊上慢吞吞地走著。

    剛到巷子口，余點語找到校車，剛踏上臺階，身后就有人在叫她，聲音由遠至近。

    余點語扭頭看過去，是唐芙和胡嘉漢，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了。

    加油啊點語寶貝！你一定可以的！唐芙為了能來送下余點語起了個大早，臉上素凈素凈的，頭發(fā)亂七八糟蓬著，握緊拳頭給余點語打氣，用你的正常水平，去干翻來自全國各地的王八羔子對手們吧！??！

    是非常有唐芙風格的宣言了，余點語忍不住帶上笑容。

    胡嘉漢嘴笨，抓耳撓腮的想了好久也沒想到有什么詞語可以精準表達打氣，只好笨拙的笑了笑，加油啊點妹，反正我知道你爭氣，絕對能成為咱們巷子里出去的大畫家！當你以后出息了，帶你胡哥出去也漲漲見識。

    這些人，都是特地來送自己的。

    他們和桑舟站在一起，笑容像是陽光一樣的燦爛。而她心心念念的桑舟也慵懶地站在一側(cè)，單手揣在兜里，唇邊掛著淡淡的弧度，將她心里的別扭驅(qū)散。

    我會加油的。余點語拉緊了自己的書包，就好像在此刻拉住了自己的未來一樣鄭重。

    余同學上來吧，我們準備出發(fā)了。小周老師催促道。

    余點語趕忙坐到了窗邊的位置，和大家揮手告別。

    她聽到桑舟說：我等你回來。

    好。

    余點語在心底回應著。

    足足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讓她從祖國的邊境回到了中間，這里的經(jīng)濟發(fā)達，與國際接軌，節(jié)奏明顯比寶海市要快許多，從機場步履不停的人潮就能窺見一斑。

    常曉市四季分明，氣候宜人，初期被劃區(qū)后發(fā)展迅速，又因為擁有十幾個大小不一的內(nèi)陸湖而躍居想去地方排行榜前五。也因為經(jīng)濟和生活的優(yōu)越，這里的文化發(fā)展的迅速，尤其是藝術(shù)行業(yè)。

    這里是公認的全國藝術(shù)之都，無數(shù)的年輕人來這里追夢，也有更多的人失落離去。

    常曉市的地形從地圖就像是一個字母C，C城就此得名，久而久之，連官方都接受了這一說法。

    這是三年后余點語第二次正式來到C城，這里的一切仍舊讓她感到陌生。從父母去世她離開后，那些在常曉市生活了十幾年的記憶似乎也跟著離開了。常曉市發(fā)展的這么快，別說一年不回來，哪怕是半年，這里也能發(fā)生許多驚人的變化。

    余點語下了飛機，先給桑舟報了平安。小周老師見她抱著手機，沒忍住好奇問：那是你jiejie吧？好像見了也不止一次了。

    不是的。余點語搖頭，別的沒有多說。

    那才不是她的jiejie，那是以后要成為她女朋友的人，而自己現(xiàn)在正在為了這個可能去努力。

    小周老師沒有再追問。余點語這個學生她相處了這么久也摸得稍稍清楚了些，看上去柔弱安靜，實際上自尊心很強，也很堅韌，認定了的事情就會去默默做到最好。

    這樣的人就適合來的常曉市闖出一片天地，小周老師一直很看好她。

    這一天的休整時間里，余點語都騰出時間在酒店里畫畫。在心緒煩雜的時候，只有讓自己沉浸在作畫中，才能暫時忘記那些困惑煩惱。

    下午的時候由老師帶去看考場，雖然余點語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現(xiàn)場的人數(shù)給震驚到了。

    這么多人她看著面前的人頭呢喃。

    聯(lián)?？荚噲龅剡x在常曉大學的二棟教學樓，落下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除了有證件的考生和工作人員可以進去看考場，連本校的大學生都被禁止進入。

    是啊，人外有人，咱們學校里的高三美術(shù)只來了你一個獨苗。小周老師也是第一次來到聯(lián)校考試的現(xiàn)場，盡量在學生的面前保持穩(wěn)重的樣子，不過你也別擔心，能站到這里就就已經(jīng)是你的一種證明，更何況你不僅專業(yè)好，成績也拔尖，這一點已經(jīng)足夠殺掉百分之八十的人了。

    很多學藝術(shù)的孩子文化分都稀爛，更有甚者一度認為文化分并不重要，但這種觀念本就是不對的。專業(yè)固然重要，這是基礎(chǔ)。但達標的成績才是那些強校的敲門磚，真正的強者都是兩者兼?zhèn)涞?，比如余點語。

    她就是那百分之二十，等待著打敗其他人脫穎而出。

    常曉大學的藝術(shù)系在國內(nèi)是拔尖的，在一路上的校園路上，余點語看到了很多背著畫架在戶外寫生的學生，她們的臉上都是自信的光芒。

    以后，以后她也會這樣，而且不止這樣

    回到酒店的時候，手機嗡嗡震起來，是桑舟一連給她發(fā)過來好幾條消息。

    【看完考場了嗎?！?/br>
    【那邊的天氣應該不錯，沒有這里炎熱，但晚上也要蓋好被子！】

    【飲食習慣嗎？不要總是吃零食代替正餐?！?/br>
    桑舟關(guān)心著她的日常生活，大概也是不想給自己壓力，來了這里之后就沒再說過考試的事情。

    余點語不是畫畫就是在在外頭，回消息的次數(shù)少了，但桑舟沒有像以前那樣說自己不講禮貌。

    是錯覺嗎，還是她們之間確實有些怪怪的。

    自己還是期待著看到桑舟發(fā)來的任何消息的，只是會有不知道怎么去回復的苦惱出現(xiàn)。

    源頭出在自己身上，余點語知道。一開始就是自己聽到了那些之后不開心鬧起的別扭，接著出來考試的理由想要自己冷靜下來。一天時間過去，效果甚微不說，還讓桑舟也感受到了這種不好的情緒。

    而現(xiàn)在也不是該開口說起這些亂七八糟小情緒的時候，回去要怎么說，那也是考試之后才考慮的事情了。

    但是在這里，余點語發(fā)現(xiàn)，自己特別想她

    沒有桑舟在的城市，沒有桑舟氣息的大床，一切都讓她無所適從。走的時候覺得走了才好，走了之后卻無比想念能每天看見桑舟的日子，哪怕會有不開心這種心情出現(xiàn)也想在桑舟的身邊待著。

    明明才一天，感覺度秒如年。

    無奈的在床上翻了個身，余點語捧著手機給桑舟一一回復過去，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輸入框里輸入了兩個字，又刪掉，又繼續(xù)打上屏，再刪，如此反復了好幾次，苦惱地把手機丟到一旁。

    【想你】

    這兩個字太難為情了，發(fā)出去怎么就這么的困難。

    有鈴聲傳來，余點語猛然從被窩里抬起頭抓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睜大了眼眸。

    是桑舟。

    她她她她她怎么會給自己打電話，難道是有讀心術(shù)嗎！

    手機鍥而不舍的響著，余點語手忙腳亂的接起，桑舟的聲音里帶著點笑意，就好像洞悉她在這邊的情況一樣，慌什么，沒想到我會給你打電話？

    沒、才沒慌。余點語說完就開始揪被子，慌張，慌死了，但還好現(xiàn)在桑舟看不見。

    桑舟道：好，你沒慌。

    你是想和我說什么嗎，一句話等來等去都沒見你發(fā)出來。桑舟繼續(xù)說著，緊張了？

    糟糕，余點語都不知道桑舟那個時候居然剛好還在聊天框里，肯定是看自己這邊一直是在輸入中又一個字都沒蹦出來。

    余點語咬著唇，悶聲道：沒有很緊張。

    那就好，適當?shù)木o張有助于發(fā)揮。桑舟說完也沉默了下，兩人電話沒掛，有種微妙的氣氛在蔓延。

    是不知道該和自己說什么了嗎？是不是自己太不會接話太破壞氣氛了。

    余點語緊緊皺著眉，手指因為克制而微微顫抖著。要說話卻無法表達自己的感覺太痛苦了，聽著耳朵邊傳來的呼吸聲，均勻綿長，就好像桑舟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余點語，今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件事。桑舟忽然開了口。

    余點語松了一口氣：嗯？

    我們住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可是你沒在家里的時候桑舟似是無奈的笑了聲，我還挺不習慣的。

    換句好懂的話說我想你了，才一天而已，我是不是有些急躁。桑舟的聲音低低的。

    余點語的心情慢慢在桑舟輕緩的聲音里平復下來，她也想她，很想很想。

    如果這是急躁的話，余點語彎了彎唇角，那我應該比jiejie更急躁吧。

    應該？桑舟笑了，這種事可沒有應該一說，想就想，不想就不想，你是不是因為我說想你你才這么說，其實一點也沒想我？

    余點語急忙否決：才沒有！我，我想了的。

    是嗎？桑舟的心情飛揚起來，尾音都開始往上走，但還想著戲謔一下，有多想。

    有這么多。余點語下意識地用雙手比了長長的直線，比這么多還多。

    意識到桑舟也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之后，她又趕緊將手機貼回到自己的耳朵邊。

    桑舟就感受到那邊余點語的聲音由近到遠又到近，就知道這小姑娘做了什么稚氣舉動，被她逗的悶笑：好了未來的大畫家，我知道有很多很多了，為了明天更好的考試狀態(tài)，你現(xiàn)在該睡了。

    余點語這才規(guī)規(guī)矩矩再和桑舟說了次晚安，掛電話之前，桑舟說：喂，小屁孩。

    嗯？

    不要害怕沉默。手機里的聲音在一點點地為余點語注入能量，無聲亦是一種有力量的陪伴，所以，不用想太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余點語一直揪著被子的手指一松，怔怔地不知看向何處。

    桑舟總是什么都知道，再自己慢慢的去化解，她究竟何德何能才能換來桑舟對自己這樣的溫柔。

    這一夜，余點語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

    她精神抖擻的進了考場。總共十三所學校招生的聯(lián)?？荚嚍槠谌?，過了第一天的考題后拿到的成績是被其中七所院校共同承認的，剩下的兩天是自主選擇考試，可以由考生在剩下的六所學校里選擇兩所進行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