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偷，你不知道嗎？余點語很平靜，我高三了，好不容易才兼職賺來這一千塊錢。

    周東星嗤了聲，將他mama的話照搬：不就是拿你一千塊錢嗎，那補習班我想上我媽就讓我上怎么的，我就算是去那里坐著玩也要把這一千塊花了！

    他心里本來就有氣，又不能拿余點語怎么樣，只想在言語上多占些風頭。

    余點語：你在想rou還是雞翅的時候，我會為了省下兩塊錢選擇打素菜。你吹著空調，要吃冰西瓜，我淋著大雨幫你去買。周東星，那一千塊錢對你來說是可以踐踏我工具，但對我而言，是接下來整整三個月的生活費。

    關我屁事啊！你說這么多又怎么樣？要不是我爸媽收留你，你個死了爸媽的能有住的地方？周東星嘟囔著，又大喊，我媽說的沒錯，你就是個白！眼！狼！

    周東星得意的笑：沒話說了吧？你還好意思要拿一千塊錢，你應該還我們錢，要感恩知道嗎？

    好，你不還是嗎。余點語的睫毛輕閃，低頭嘆了口氣，原來你自己知道自己是小偷啊。

    她不再和周東星多言，轉身就走。

    周東星氣急敗壞地在后面追著喊：你才是小偷！

    余點語上了樓，將這些謾罵都關在門外。

    拉開書包，將手機拿出來后點亮，上面的錄音停止到上一秒，足足有五分多鐘。

    她沒有猶豫，找到自己早就保存好的清吉初中的校長郵箱，等待著音頻文件的上傳成功。

    桑舟說的對，對于這些人，不需要任何的原諒。

    當進度條載入到百分之九十的時候，手機震動一聲，屏幕上端顯示有一條微信消息。

    余點語的眼眸亮起。

    她的微信里只有一個聯(lián)系人。

    【jiejie：在干什么？】

    心中些許的悶氣在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一掃而空，余點語拿著手機跑到了露臺上。

    在干什么？

    想到剛剛自己做的事情，余點語寫下：【在做懲惡揚善的事情?！?/br>
    想到自己那一千塊可能很快就要拿回來了，余點語就好開心。

    已經(jīng)落下的太陽已經(jīng)沒了蹤影，只留下天邊如同暈染開的火燒云，蔓延了一大片。

    手機震動了幾下，她接連收到了好幾條。

    【jiejie：這么巧。】

    【jiejie：今天我也做了件替**道的事情】

    【jiejie：等下帶你去吃椰子冰】

    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到最后，上揚的唇角已經(jīng)壓都壓不下來。

    答應和你去吃椰子冰很快樂，但想到能見到你就更快樂。余點語將手機壓在胸口，是在忍不住滿溢的高興，在原地跺了兩下腳。

    又看到天邊染了夕陽的云實在漂亮，拿著手機去捕捉。

    拍完后，第一時間就發(fā)到聊天窗口。

    【圖片】

    【jiejie你看！】

    【真好看呀?！?/br>
    桑舟回去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

    一覺醒來，外面全是打翻了一瓶橘子汁，到處都灑滿了黃昏的顏色。她在陽臺上站了小會兒，就看到余點語很乖的背著書包進了家門。

    后面還跟著罵罵咧咧的周東星。

    雖然聽不清說了些什么，但桑舟看到這臭小子就煩，還是皺了眉。

    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是吧？

    她擔心余點語會心情不好，想了想，最終還是把輸入框里的文字發(fā)了出去。

    再之后，露臺上竟然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自從裝了空調之后，晚上桑舟已經(jīng)很少見她出來。

    捧著手機的小姑娘緊緊盯著屏幕，唇邊是清晰明媚的笑意。如果桑舟沒有想錯，是因為自己的消息？

    余點語似乎心情很好。

    桑舟看到她還在原地跺腳，不由得低聲笑出來。椰子冰可以買來高中生這么純粹的快樂，而余點語的笑容同樣可以點燃自己的世界。

    她發(fā)現(xiàn)，余點語現(xiàn)在變得和以前相比真的活潑了許多。

    在那里拍下火燒云的少女那專注的側臉被夕陽的余光籠罩上柔光，通透眼眸的每一處都染上溫暖，干凈而勢如破竹地燒進了桑舟的心里。

    桑舟拿起手機，將這一幕框進相機里，按下定格鍵。

    微信里也隨之傳來圖片，還有小姑娘興奮又開心的分享話語，告訴她夕陽真好看。

    余點語拍的不錯，確實好看。

    但對桑舟而言

    想與她快樂分享這片夕陽的姑娘，才是更珍貴的風景，已經(jīng)烙印在她的心中。

    那邊，余點語將音頻發(fā)送了出去，雀躍的下樓，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熟悉的身影。

    天邊的光亮漸收，夜色占領了城市。還有一小時不到桑舟就該去上班了，但她卻愿意騰出時間帶自己去吃東西。

    桑舟看著她，感覺這小姑娘周圍的空氣都好像是甜的。

    這么高興？她頓了頓，戲謔道，看來你今天懲惡揚善的結果不錯。

    余點語這才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真的有這么明顯嗎？

    桑舟帶她出了清吉巷，去了城中區(qū)的美食街，在上次來過的小吃攤上買了椰子冰和哈密瓜味的甩手粑粑。

    攤主還認識她們，笑呵呵地問桑舟：又帶meimei來吃東西啦？

    余點語穿校服小皮鞋，看上去青春乖巧。站在穿熱辣背心踩騎士靴的桑舟的身旁，確實很容易區(qū)分。

    不、不是余點語懊惱地抓著自己裙擺，她莫名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只是桑舟的meimei。

    是啊。桑舟應了聲，勾住裝著吃食的塑料袋子，帶著痞氣的勾唇，眼神落在余點語身上，就是meimei不太聽話，老不喜歡叫人，jiejie對她再好也沒用。

    余點語聽出來桑舟在調侃她，紅著臉坐到一邊去喝椰子冰，企圖把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心也砰砰亂跳。

    真的桑舟為什么這么喜歡自己叫她jiejie。

    奇怪的是，如果不是特定的氛圍下，余點語總是很難叫出口。這是唯一一件從認識桑舟后，她就始終沒順著桑舟來做的事。

    喊jiejie的時候，總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害羞。

    喝慢點啊。桑舟過來把吃的放在余點語面前，自己點了根煙，笑得漫不經(jīng)心，吃冰的也那么快不怕頭疼。

    四月中下旬的寶海市氣溫持續(xù)攀高，這里的夏天一直都很長。

    余點語聽話地小口小口往嘴里送著沙冰。

    仰頭看，是璀璨的繁星與彎月，周圍是熱鬧的人群。

    星夜、晚風，冷飲。

    是夏天該有的樣子。

    余點語鼻頭突然酸酸的。

    以前就連夢里都不敢想的一切，她好像擁有了。

    想抓緊一些，更近一點。

    發(fā)什么呆？桑舟伸手在她面前晃兩下，好笑地拿過了余點語剩下的椰子冰，舀了一大勺含住，被冰的齜牙咧嘴：嘶

    余點語沒忍住勾勾唇角，后知后覺地才發(fā)現(xiàn)桑舟用的就是自己勺子，吃的還是自己沒吃完的，耳根子騰一下就紅了，提著剩下的甩手粑粑站起來，我，我吃飽了！回去上班。

    她先往機車那邊走，步伐帶著小小的慌亂。

    桑舟慢騰騰跟在后面，單手插著兜，饒有興味地數(shù)著秒數(shù)，看余點語能過多少秒才能把無意識攥著的拳頭放下來。

    奶兇奶兇的。

    小屁孩，真禁不起逗。

    ***

    簡單快樂的周末迅速過去，很快，余點語已經(jīng)來到美術班一周，她適應的很好。周老師將她安排在美術一班，由周老師親自帶班。

    三月份回校的高三藝術生本就只需要專攻文化分，國內的大部分?？家呀?jīng)結束了。但今年由于錄取制度新式改革，國內有三所美術院校與國際上的十所高等學府聯(lián)合將考試時間改在了五月份，并且統(tǒng)一考點，在C城。

    因為難度高，七中去嘗試的人很少。

    但余點語知道，她的機會就在五月份的C城。

    她休學的那一年，已經(jīng)將高三的習題看了又看，之前在文化班月考排名仍舊名列前茅?，F(xiàn)在去了美術班，是當之無愧的藝術班之首。

    余同學，課間，正埋頭寫題的余點語聽見有人叫她，看到了臉色猶豫的小周老師，出了點事情，可能需要你和我去一趟清吉初中。

    余點語合上書本，沒有任何的驚慌和意外：好。

    周東星是在第二節(jié) 課的課間cao被班主任喊進辦公室的。

    大家都已經(jīng)排隊去cao場了，可老師獨獨將他從排列的隊伍里喊了出來。到了辦公室，問他：周東星同學，老師希望你能誠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他有些不安，卻還是鎮(zhèn)定地回答：什么事？

    在班里他也不算是個多聽話的學生，但怕班主任還是知道的。

    班里的特訓輔導班，你是真的想?yún)⒓訂?？班主任的語氣嚴肅起來。

    周東星心頭一跳：當當然了。

    你說實話，老師相信只要知錯能改都沒有問題，你們這個年齡只是需要正確的引導，所以我再問一遍，參加輔導班的一千塊錢，是你家長愿意幫你交的嗎？

    幾乎是一瞬間，周東星想到了上次余點語對自己說的話。

    不可能！當時只有她和自己在場，余點語難不成還能鬧到學校來？

    周東星說：老師，我沒聽明白

    有人匿名舉報你，這件事已經(jīng)被校領導知道了。班主任看著這個明顯驚慌起來的男孩子，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斷，周同學，樹立正確的觀念是很有必要的，再怎么樣，我們都不能去偷，去搶，你知道嗎？

    我沒有偷！周東星急速否認，這根本就不是他偷的，要算，也是他mama拿的錢，怎么能算在自己的頭上。

    班主任的目光很失望，周東星看得出來，他在慌亂之下喊道：我真的沒有，老師，你相信我！我沒有！

    那邊直接發(fā)過去的，是一段音頻，證據(jù)很足，你這個行為是很惡劣的，你

    不！我沒有，真的不是我，我知道是誰，是我jiejie，老師，你把我jiejie叫來！我可以證明我沒有。一提到音頻，周東星就知道肯定是余點語，他將姚淑心撒潑的精髓學了個透徹，又哭又鬧要見jiejie。

    班主任拿他沒辦法，周東星將余點語的學校，班級都報了出來，還嚷嚷著要讓姚淑心過來。

    剛巧，與周東星的班主任同辦公室的一位音樂老師前陣子與小周老師一同出過差，當時就在周老師的口中聽到過余點語的名字，說是個特別有才華有天賦的孩子。

    聽見周東星嘴里一直念這三個字上了心，過來問：怎么了？

    周東星大喊大叫：是余點語無賴，誣賴我的！把她叫來和我對峙！

    班主任無奈道：事情還沒解決我沒法和你說，這孩子的輔導費有點問題，說余點語是他jiejie，和他這件事有關。

    音樂老師知道輔導費也不是小數(shù)，很可能還需要對學生進行心理教育。

    她找來周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打了個電話。

    片刻后回來：小周說她可以帶著余同學過來處理。

    班主任也同時將姚淑心電話打完：周東星，等下你家長來了之后，老師希望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解決清楚。

    二十分鐘后，余點語在周老師的陪同下進了辦公室。

    她前腳剛來，姚淑心就過來了，一進來看到自己兒子滿臉淚痕，趕快奔過去：兒子！這是怎么了？別怕，mama在這保護你！

    她這才回頭看班主任：一定是有誤會啊老師，我兒子人很老實的，絕對不會做壞事的。

    余點語靜靜地站在一旁。

    她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和周老師解釋了來龍去脈。

    周老師還年輕，哪里看得下去自己的學生這樣被人欺負，也是一肚子的火，但還是先禮貌的壓著。

    周東星看到姚淑心來了，人也硬氣不少，腰板都直起來了。

    姚女士，校方這邊的處理是，取消周東星的補習資格，學生的品行端正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怎么行？！這里面真的有誤會！

    班主任皺眉：周東星同學，你那一千塊錢，是不是你用你jiejie的錢交的？姚女士，你對這件事知道嗎？

    什么？一千塊錢，那一千塊不是姚淑心錯愕了幾秒，反應過來后怒視著余點語，是不是你在亂說的！你弟弟想要好好學習去上輔導班，你憑什么不讓？虧我們好吃好喝供著你，你怎么能這樣？

    余點語不卑不亢道：我沒有。

    周老師道：我?guī)е嗤瑢W過來，可不是來吵架的。請你們將音頻放出來，這樣就能知道到底誰說的是真的，誰說假話。

    空氣沉默了幾秒，班主任權衡再三，拿出了手機。

    如果不把錢還我，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用偷來的錢上補習班。

    這是偷，你不知道嗎？

    我就是去那坐著玩，也要把那一千塊錢花了！

    那補習班我想上就上。

    錄音越往后，在場所有人，除了余點語，臉色都變得不好起來。

    夠了！這是虛構，我兒子不可能是這樣的！姚淑心身子氣得發(fā)抖，但她能感覺到，所有人譴責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個初中生，竟然可以對自己的jiejie說這么惡毒的話，指責她是白眼狼。

    就連周東星的班主任都震驚，一千塊錢，居然是這個小姑娘三個月的生活費。

    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穿的就是最普通的校服，白色的帆布鞋。

    很纖瘦，臉也小小的。

    即使根本沒有打扮，少女柔軟的長發(fā)扎成一束馬尾，格外的清純乖巧，怎么看都是受到了欺負的那個。

    mama周東星畢竟還只是初中生，他聽到虛掩著的辦公室外面有許多的竊竊私語，還有窗戶外面，自己的那些同學都在好奇地往里面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