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月沒理他笑聲里的揶揄，依言坐好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里的兔子。

    氣氛安靜下來。

    蕭凌風一邊轉(zhuǎn)動著手里的烤兔子，一邊分神打量身邊的莊清月。

    夜色降臨以后，火光映照在那人臉上，在黑夜里憑空添了幾分暖意。

    兩人都沒說話。

    莊清月手撐著臉，看著烤兔子的眼神十分炙熱。

    跟他從前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全然不同。

    一滴熱油落進火堆，燎起一縷青煙。蕭凌風撿了根樹枝在火里撥動兩下，忽然開口：

    “莊清月?！?/br>
    他盯著面前的火堆，終于將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你到底是什么人？”

    莊清月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裝傻道：“什么？”

    蕭凌風早看慣了他這副裝出來的懵懂模樣，一點不上當。

    他轉(zhuǎn)頭凝視著他的臉，仍是要將話題繼續(xù)下去：“上回你同我說，那些引狼入室與虎謀皮，顛覆大景危害社稷之人，叫我千萬不要放過?！?/br>
    “那你呢？”他問，“你也和他們一樣么？”

    這個「他們」沒明說是誰，但兩人心照不宣。

    他話音落下，莊清月剎那間便繃緊了身體，甚至在某一瞬間，還有了將手里樹枝扎進蕭凌風脖頸的沖動。

    但這份沖動又很快被按捺下來。

    當秦九領(lǐng)著那近千匹西勒盟戰(zhàn)馬，沖著他大喊公子的時候，他就知道蕭凌風遲早會有這么一問。

    他沉默著，有一下沒一下地將手里的樹枝折斷成好幾節(jié)。隨后輕笑一聲，反問道：

    “我若真是那等引狼入室危害社稷的人，王爺要就地殺了我么？”

    盡管他隱藏得很好，但那一瞬間的殺意還是被蕭凌風察覺到了。

    “不會！”蕭凌風斬釘截鐵。

    莊清月微笑：“哦？”

    蕭凌風將手里的烤兔子翻了個面兒：“文老是你殺的吧?！?/br>
    他說：“你殺了文老，叫他有來無回，他們的許多計劃便要擱置。你又命秦九將阿勒思哄住，哄得西勒盟踏進了我靖北軍的埋伏圈，還哄來了人家的戰(zhàn)馬，讓他們損失慘重?！?/br>
    說完，他看向莊清月：“若你真的和他們一樣，又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莊清月愣了愣，將視線從那已經(jīng)被烤得兩面金黃rou香四溢的烤兔子身上移開。

    手里的樹枝胡亂在地面上戳了兩下，忽又頓住，他冷聲道：“我殺文老，不過是不想讓他咬出我的身份罷了。”

    他看向遠處，視線飄忽：“王爺想太多了，我可沒有那種匡扶社稷的遠大抱負?！?/br>
    蕭凌風笑了笑，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他拆下一只兔腿，用匕首將兔rou劃開后，用棉帕墊著遞給莊清月：“吃吧，趁熱?！?/br>
    莊清月接過兔腿，小心地撕下一小條兔rou放進嘴里，就算是餓極了的時候，吃相也是極好的。

    吃了兩口，莊清月不由地感嘆，蕭凌風手藝確實不錯，即便沒放調(diào)味料，原汁原味的兔rou吃起來味道也很好。

    比饅頭蘸菜湯好吃多了。

    吃完這頓行軍途中的加餐，蕭凌風還是習慣性地將食物殘渣就地掩埋。

    看著專注處理善后的那人，莊清月忽然小聲開口：“我跟他們不一樣。”

    蕭凌風熄滅火堆的動作一頓。

    “我知道?！彼f。

    這邊兩人收拾妥當準備回大營，那邊的石頭等人還在熱火朝天地清點馬匹數(shù)量。

    一千零一匹。

    一千騎兵加上阿勒思那匹坐騎，數(shù)量不多不少。

    清點完戰(zhàn)馬后，趙肅令眾人休整一番。等眾人吃過干糧填飽肚子后，眾人才調(diào)轉(zhuǎn)方向趁著夜色啟程回營。

    秦九挎著他的小包袱，領(lǐng)著那一千匹戰(zhàn)馬，跟在靖北軍身后。

    石頭因為見了馬兒激動，此刻也與他并排而行，方便時不時地往后看一眼那些馬匹。

    秦九是個自來熟的，看石頭一副好說話的模樣，于是湊近了打聽：“哎，石將軍。咱家公子跟你家王爺，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

    石頭將視線從身后戰(zhàn)馬群里挪開，一眼就看到身邊擠眉弄眼的秦九。他皺了皺眉，提醒：“軍中不可妄議長官?！?/br>
    秦九聞言「嘁」了一聲，從身后包袱里摸出一塊豆餅，在石頭身下那匹黃驃馬眼前晃了一手。

    軍中戰(zhàn)馬都受過訓練，輕易不會被人用食物引誘。但石頭能察覺到，身下那匹黃驃馬雖然沒表現(xiàn)出特別明顯的躁動，但馬身卻在悄悄朝秦九那邊靠近。

    “那是什么？”石頭往秦九手上看了一眼，那豆餅看起來似乎比軍中的馬場供應(yīng)的豆餅更討馬兒喜歡。

    “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秦九曖昧地笑了笑，“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吧？”

    身下馬匹馬朝著人家越靠越近，石頭掙扎一下，想著秦九如今也算是自己人了，等進了軍營遲早也會知道，自己多說兩句也沒什么。

    “莊軍師自從進了軍營，便與王爺同住一帳?！笔^咬著牙十分快速地說完這句話，快到秦九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理清楚石頭話里的意思，秦九呆愣當場，連手里的豆餅被那黃驃馬一伸頭叼走了都沒察覺。

    我的老天爺，公子他還是從前那個公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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