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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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舅舅,你還不知道嗎,剛見到我時,趾高氣昂?!痹鲁仞堄信d致道,“我還從來沒見過那樣的牢房,打掃得一塵不染。地上鋪著地毯,擺得都是一色的黃花梨家具,還有好大一張拔步床,上面的被褥都是錦緞。他們是想要你的命啊。我當(dāng)時就想,到了今日,要還是只能眼看這樣的畜牲橫行無忌下去,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她忽然屏住了呼吸,紅潮在她的臉頰上涌現(xiàn)。她深吸一口氣:“可我不能直接弄死他們,畢竟我答應(yīng)過太后,要讓張氏一族解厄。要是兩個弟弟都沒了,老娘娘心里怎么能好受。不如索性讓他們乖一點。我就給他們,講了講歷代外戚的下場,講了講按照《大明律》謀反應(yīng)處的刑罰。” 她突然頓住,胸口劇烈地起伏。他一字一頓道:“凌遲?!?/br> 她回頭望向他,他的手從剛剛至此沒有片刻的停歇。她忍不住發(fā)抖。他只覺她的聲音也帶著潮意:“凌遲前,要先給犯人喝兩碗粥,再拖到菜市上。凌遲必得刮夠整整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一天,就要先剮三百五十七刀,從胸膛開始刮起。” 她開始反客為主。他的衣襟亦敞開了,紅瓔因刺激而變得更加嫣紅,她的手輕輕劃一個圈:“第一刀從這里開始?!?/br> “剜掉右胸的乳粒,高高拋起謝天,剜下左胸的乳粒,摔在地上謝地。第三刀仍從胸膛上割起,薄薄的一片,就像魚rou一樣,白白的還帶血絲,甩在空中謝鬼神?!?/br> 隨著她手指的移動,他的喉結(jié)微動,感受到一種難言的戰(zhàn)栗,只聽她道:“劊子手們就這么一刀、一刀割下去,割到這里的rou都沒了,隔著薄薄一層膜,看到那顆紅彤彤的跳動的心,胸上的rou才算割完了?!?/br> 她在他耳畔呢喃:“你猜猜,割完了胸口的rou,又該去哪兒呢?” 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想進(jìn)一步感受她肌膚的溫?zé)?。而她的眉心微動,仍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錯了,是這里?!?/br> 他的呼吸一窒,只覺全身的血液都往下流去。他的太陽xue突突直跳,臉頰都在微微抽動:“松開?!?/br> 她一下就笑開了:“你早就咯著我了,為何還要松開?!?/br> “不光是要切掉,還要剖下那兩個圓圓的東西來,其他rou都可以丟,這塊rou不能丟,因為有人會重金來買,想吃它治病……” 他的額頭青筋鼓起,已然說不出話來。她:“接下來就是舌頭了。因為這時實在是太痛了,萬一犯人把舌頭咬斷了,就沒辦法再切了,一個有經(jīng)驗的劊子手,就會捏住犯人的喉嚨,讓他把那條紫脹的舌頭吐出來?!?/br> 她定定地望著他:“可我沒有多余的手了。你說該怎么辦呢?” 他們看到她的睫毛顫動,如同蝶翼。他們額頭相抵,呼吸徹底融為了一處。她此時的聲音已經(jīng)抑制不住情感:“你拿出來,我就松開?!?/br> 他開口也覺得聲調(diào)發(fā)顫:“要讓人吐出舌頭,何必用手?!?/br> 他的動作幾近粗魯,他低下頭來找她的嘴唇,致力于奪走她的呼吸。她被親到渾身發(fā)軟。當(dāng)她倒在床上時,手指穿透他的發(fā)間時,不由喟嘆一聲,又滾在了一起。 她在前半夜時,還覺得享受,后半夜時又忍不住罵他:“你是瘋了嗎?” 提及瘋這個字,他才抬起頭問她:“他們,是什么時候瘋的?” 月池扯了扯嘴角:“在看到我端出的兩碗粥之后?!?/br> 他一怔,譏誚一笑:“就這么點膽色,還敢謀反。” 她又在他背上狠狠抓了一道,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皺眉道:“沒人因此事責(zé)怪你,可你不該一直瞞著我?!?/br> 月池斜睨了他一眼:“我如不瞞著你,你如何對老娘娘交代?”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如此,我便能交代了嗎?” 她一愣,做恍然大悟狀:“你在太后面前,把這事攬到了自己身上?!?/br> 張?zhí)笊罹訉m闈,在得到李越的承諾之后,并未把弟弟發(fā)瘋的傳言當(dāng)回事,她認(rèn)為這只是李越撈人的托辭,怎么可能才見了一會兒,人就瘋了呢。而張家的人,經(jīng)此一遭后,早就嚇破了膽,更不敢在張?zhí)竺媲岸嘌远嗾Z。直到近日,張?zhí)髮嵲趽?dān)心弟弟,想召人一見后,才露了端倪。這下,就是恨不得生啖李越之rou,欲將其殺之而后快。 而他,他怎么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了替他報仇,獨自背負(fù)張?zhí)蟮呐鹉??雖然母子情誼早已淡薄如紙,可只要有一絲一毫地在乎,在爭吵之后就還是會受傷,還是會難過。這對她本該是好事,他的親緣越是單薄,對她的依賴就會越深,畢竟人的孤獨,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退,反而會隨著身邊人的逝去而越積越深。 她將他摟進(jìn)懷里,輕撫他的脊背。他有些不自在:“放開,這像什么樣?!?/br> 她含笑道:“這樣不好嗎,兩個人抱在一起,就不會冷了。” 她希望他永遠(yuǎn)孤單地坐在冰冷的王座上,一寸一寸的骨血冷卻,卻觸不到一絲熱源,只能將手遞給她,來汲取一點溫暖。從某一方面而言,他們真的越來越像了。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殿內(nèi)都沒有絲毫的動靜。不明真相的佛保被堵在外頭,只覺心里七上八下。李越以往也不是沒有留宿過,從來也沒像今兒這樣,耽擱這么久啊。難不成,他是陪皇爺借酒澆愁,喝到爛醉如泥了?他心中早就隱隱有一個猜想,可卻不敢往那邊深思。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衣冠楚楚的李越,踱步出來了。佛保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見禮:“見過李尚書,您這……奴才這就去為您備膳。”他的上下嘴皮子都在打架了。 月池道:“不必了。我這就要去衙門?!?/br> 說著,她抬腳就要走。佛保一怔,他忙問道:“那皇爺……” 他不由朝里望去,月池卻攔住了他:“先別叫他,讓他多睡會兒吧。” 讓他……多睡會兒……吧。佛保一窒,只覺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千言萬語匯聚在心頭,變成一句話:真的是他想得那樣,皇上被壓了,皇上被壓了,皇上被壓了…… 他嘴唇哆嗦著,可身體卻比反應(yīng)還快:“是。那奴才這就去備香湯。膳房有早已備好的點心,是蘇式的,您看是否要奴才您備一些呢?” 就是這一番話,讓月池的腳步一頓。她轉(zhuǎn)過身看向他:“你是佛保?” 佛保一愣,忙應(yīng)道:“正是小人。” 他只覺月池的目光在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就是你精通梵語和藏語?” 佛保的頭低得更厲害了:“談不上精通,只是略通一二?!?/br> 月池意味深長道:“這可是了不得的長處啊。” 佛保咽了口唾沫,心里咯噔一下。 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時春,并不知此地的風(fēng)波,更不知今日這一番交談,會為她眼前的戰(zhàn)役帶來何種的變數(shù)。她仍像往日一樣,在潮聲中醒來,望著冬日明澈的晴空,長嘆一聲:“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她披上鎧甲,走到校場上,新雇傭而來的士卒臉上,都寫滿了疲憊,他們望著她,眼中帶著復(fù)雜的色彩??官恋膽?zhàn)役,從一開始就和時春想象得大不相同。 第365章 興王只在笑談中 機(jī)運(yùn)難邀,百歲一時。餌已入水,愿者上鉤。 倭寇自正統(tǒng)時, 就十分猖狂。當(dāng)年,倭寇在浙江臺州桃渚村,燒殺搶奪, 無惡不作, 甚至將嬰兒束在竿上,用開水澆死, 以此為樂。王守仁被貶至南邊后,見此情形,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捎械朗乔蓩D難為無米之炊,王圣人在兵法上的造詣再高,也不能憑自己單槍匹馬去打倭寇。 南邊海防廢弛, 士卒逃亡,戰(zhàn)船銳減, 早已成積重難返之勢。要修戰(zhàn)船,要雇傭士卒,這樁樁件件都要銀兩。可那時的朝廷,把目光集中在北邊的強(qiáng)敵上,即便王守仁再三上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難處,可他最后所獲的支持還是杯水車薪。 到頭來, 他還是只能靠自己來組織軍隊。他一面從所屬各縣的弩手、打手、機(jī)兵、捕快,挑選驍勇之人, 另一面從衛(wèi)所軍官中挑選武藝出眾、有實踐經(jīng)驗者,加強(qiáng)訓(xùn)練,作為剿匪的主力軍。朱厚照好歹給了他較強(qiáng)的自主權(quán), 讓他至少能在抗倭事宜上不受鉗制。于是, 通過培養(yǎng)人才, 厲行賞罰,整肅軍紀(jì),他終于漸漸建立起一支可靠的隊伍。在倭寇上在他的轄區(qū)上岸搶奪時,他能通過指揮軍隊,予以有力的還擊。 但倭寇之所以為禍一方,就在于他們來去如風(fēng),殺了就走,搶了就跑。明軍的戰(zhàn)船和炮火又不怎樣,所以導(dǎo)致這仗就和打地鼠似的,這邊打了下去,那么又冒起頭,始終無法根除倭患。 這缺糧少船的窘境,在時春到來后,才稍稍得到了緩解。倒不是說眾人多么欽佩她的功績,而是她的到來,意味著皇上的態(tài)度,意味著皇上在解決了北部的強(qiáng)敵之后,又準(zhǔn)備向南邊的匪寇磨刀霍霍。更何況,時春來此,自然不能是個光桿司令。她的背后,站著一位手腕強(qiáng)硬的權(quán)臣。兵部、戶部和御馬監(jiān),三方不知磨了多久,才湊了一批火器和軍餉。 這時,抗倭軍隊才能夠較大規(guī)模地招募民船,組建艦隊??擅翊能娛卵b備,與倭寇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中、日、朝三地海上貿(mào)易航線中的巨額利潤,吸引著大量的亡命之徒。而這些人靠著刀口舔血的無本買賣,獲取了暴利。他們拿著錢,在佛朗機(jī)人的手中,獲得了戰(zhàn)船制造技術(shù)和大量的新式火器。 那么,這時的佛朗機(jī)人為什么要把火器賣給倭寇呢?原因就在于佛朗機(jī)為了東南亞有一個貿(mào)易點,占領(lǐng)了馬六甲。而馬六甲亡國之時,曾派人通告宗主國明廷。明廷彼時正為韃靼所苦,當(dāng)然是沒有時間精力幫助馬六甲復(fù)國,但好歹不能讓這個打了自己小弟的洋番大剌剌地登上大明的土地。所以,佛朗機(jī)人的艦隊,被禁止登上陸地。 眼看著這么大的貿(mào)易蛋糕就在嘴邊,可他們就是吃不著。佛朗機(jī)人怎能甘心,他們既不愿意直接和明廷這個龐然大物撕破臉,又不想一無所獲,所以選擇了迂回行事。他們轉(zhuǎn)而支持倭寇,向倭寇出售火器,來換來倭寇搶奪的財物。 東西方的火炮發(fā)展,在最開始時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西方的火炮,自誕生之日起,就是作為投石機(jī)的加強(qiáng)版,以摧毀城堡等空心結(jié)構(gòu)的城防建筑??蓶|方的火炮,從一開始的發(fā)展目的就是為了打擊蒙古,包括朱厚照在韃靼草原上帶去的一窩蜂、三眼銃和火箭等,都是追求輕便易攜,火力集中。這種輕型的火器,來面對佛朗機(jī)人在海上的重炮,就變得不夠看了。 所以,時春來后不久,就感覺到了一種窒息,這已經(jīng)不是靠練兵就能解決的問題,技術(shù)上的差異猶如天塹,是她無論怎么練習(xí)武藝,都彌合不了的。她打算效仿月池在九邊的做法,招募軍匠來研究大炮。但大炮的制造,需要的經(jīng)費可不是小數(shù)目。時春在月池身邊這么多年,如何不知朝廷的作風(fēng),這筆銀兩向上要,是鐵定要不下來的。 王守仁和她商議之后,將目光投到了福建、廣東的富商巨賈身上。他們聲稱朝廷有意開放通商口岸,但是礙于倭寇作亂,所以一直不敢放松海禁,要是大家肯同舟共濟(jì),打退了倭寇,那么等通商口岸開放后,對大家而言都有天大的好處。 要知道,目前中土的白銀產(chǎn)量已經(jīng)降到每年只有區(qū)區(qū)四噸,經(jīng)濟(jì)越繁榮,反而導(dǎo)致的作為貨幣的白銀更缺乏。而扶桑卻將白銀作為商品來出售。在明朝,一兩白銀大約值銅錢七百五十文,可在扶桑,一兩白銀卻只要二百五十文。這其中存在的巨大的差價,人人都想將中土的絲綢、瓷器、香料運(yùn)到扶桑,再用扶桑白銀交換銅錢??捎捎诿魍⒌暮=?,導(dǎo)致這樣一塊大肥rou,卻只有少部分人能吃到。 如今的王守仁以左都御史的身份,總督兩廣兼巡撫,向這些大商人承諾,會給他們貿(mào)易乃至出海的機(jī)會。這誰聽了能不心動。可空口無憑,商人不可能因他們的一番話就鼎力支持。即便朝廷一直放出風(fēng)聲說要開放廣州和泉州兩地,可只要rou沒吃到嘴里,那就是一場空。更何況,朝廷的信譽(yù),在大家伙眼中都是負(fù)數(shù)了。王先生和時春最終還是鎩羽而歸。 時春一時心如火焚,嘴上都起了幾個泡。王守仁卻仍然泰然自若:“莫急,莫急,機(jī)運(yùn)難邀,百歲一時。餌已入水,愿者上鉤?!?/br> 果然不出他所料,事情的轉(zhuǎn)機(jī),就在廣州、泉州真正開關(guān)后,再加上明廷對佛朗機(jī)人的態(tài)度變化。 明廷自洪武年間就開始海禁?!洞竺髀伞酚醒裕骸叭鬸ian豪勢要及軍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違式大船,將帶違禁貨物下海,前往番國買賣,潛通海賊,同謀結(jié)聚,及為向?qū)Ы俾恿济裾?,正犯比照己行律處斬,仍梟首示眾,全家發(fā)邊衛(wèi)充軍。”這樣的律法,不可不謂嚴(yán)苛,是真的要斷絕商路,片帆不得下海。是以,這些商人是怎么都沒想到,這樣的祖宗成法,居然也能變。而這樣的變化,就意味著王守仁等人所述,并非虛言哄騙,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對佛朗機(jī)人來說,由于人數(shù)有限,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久據(jù)馬六甲,持續(xù)制造火器、船舶,長期作戰(zhàn)的準(zhǔn)備??蓻]想到,明廷的官員居然會主動和他們接洽。這驚喜來得太突然了。他們本以為以這些人的傲慢固執(zhí),估計一輩子都不會給他們登上陸地的機(jī)會。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甚至還打算假扮□□,看看能不能混進(jìn)朝貢隊伍。可沒想到,明廷居然會主動拋出橄欖枝。 對于他們的疑惑,時春的解釋,陛下喜愛海外的奇珍異寶,特別是奇花異卉,你們既然想與中華通商,是否該拿出誠意。佛朗機(jī)人此時無比慶幸,他們一直隱于幕后,沒有直接和明廷撕破臉。當(dāng)明廷表現(xiàn)出,希望和他們的官員交流后,他們立刻向本土傳回了消息,并且天南海北地搜羅禮物送到京城。土豆就是這個時候,到了月池的手中。 船長費爾南及佛朗機(jī)使者皮萊斯也率艦隊來到了廣州,希望能夠入京朝拜皇帝。可他們因為信仰,不愿意行跪拜禮。廣東右布政使吳延舉因此大怒,居然將這幫人送進(jìn)了光孝寺,讓人專門教他們怎么磕頭,第一天跪左腿、第二天跪右腿、第三天叩頭。直到他們都肯磕了,廣東當(dāng)?shù)氐墓賳T,才肯與這群人相見。 這群人為了賺錢,硬是咬牙把頭在地上撞得砰砰響,本以為這禮也送了,頭也磕了,總可以見到大明的皇帝了。誰知,朱厚照和月池都不想這么快答應(yīng)他們的請求,這樣潑天的好處,可不能光靠幾盆花。佛朗機(jī)人于是一直被晾在廣州。時間一久,他們就都坐不住了。 費爾南和皮萊斯都是精明強(qiáng)干之人,否則也不會遠(yuǎn)渡重洋至此。他們很快就弄明白了大明的官場文化,開始到處送禮,第一個就送到了王守仁這里。王守仁這時才向他們透露,他不缺這些身外之物,就想立個大功回京升官,只要他們肯幫他解決倭寇,他就能讓他們?nèi)刖┏萏熳印?/br> 這下,可把佛朗機(jī)人鬧傻眼了。他們一面慶幸當(dāng)時的決策,如若不是倭寇把明廷逼急了,他們絕不會松這樣的口,另一面又開始發(fā)愁,現(xiàn)下是該怎么辦。他們很清楚大明官員的算盤。這群東方人,就是打著狗咬狗的主意,希望能讓他們和倭寇兩敗俱傷,而他們就能免除威脅。 皮萊斯當(dāng)機(jī)立斷:“絕對不能答應(yīng)他們。一旦他們失去了外部的威脅,就更加不會將我們放在眼中。”這幾天的跪拜禮學(xué)習(xí),也讓佛朗機(jī)人更加深刻地認(rèn)識到官員的專橫。明廷官員歧視外邦人,鄙視商人,要是真叫他們得逞,那他們就沒有商談的余地了。 費爾南皺眉道:“可如果我們拒絕,很有可能失去更進(jìn)一步的機(jī)會。”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很久,最后終于想出了辦法,既不能完全答應(yīng),也不能一口回絕,那就半真半假地敷衍著唄。他們一面更加努力地尋找花卉植物,卻對共抗倭寇的事情推三阻四,更不愿泄露火器的配方。 右布政使吳延舉是個暴脾氣,眼見又要發(fā)怒,卻被王守仁阻止。他笑道:“耗著有耗著的好處?!?/br> 土豆正在試種。而他們在短暫的和平外衣下,也和佛朗機(jī)人的工匠搭上了線。隔著半個地球,佛朗機(jī)人不可能從國內(nèi)調(diào)撥所有的船只和武器。很多東西,都需要在馬六甲來造。而在那時的東南亞,最好的造船、冶金工人,要么是華人,要么是有華人血統(tǒng)的人。即便是費爾南的艦隊里,也有華人船匠和武器工匠。一場策反運(yùn)動,就這么悄悄開始了。 第366章 志須預(yù)定自遠(yuǎn)到 男子做得的事,難道女子就做不得了嗎? 工匠譚壯在近日方認(rèn)祖歸宗。他的母親是呂宋人, 父親譚康是泉州陳家的一個管事。 泉州陳家也算是世代儒門,族中子弟少時多曾習(xí)讀詩書。不過,泉州和徽州等地都是商賈興旺之所, 家中人把商賈為第一等生業(yè), 將難考的科舉反而撂在第二。 譚康的東家陳宰少時就走南闖北,將南邊的珍珠、珊瑚、琥珀、犀角等四處販賣, 也攢下了一些家私??申愒撞⑽垂滩阶苑猓垡娖拮诱Q下一個男孩,自覺給家里留了后,便想大賺一筆,博一場大富貴之后, 就在家安心教養(yǎng)兒子。 弘治爺早年寵信宦官。沿海的鎮(zhèn)守中官,亦知走私之利, 他們有能力、有本事給商人開這個方便之門,只要商人能給他們繳納足夠的買路錢,他們就能放商人出海走私。 陳宰就是靠這條路子,出海來到了呂宋??稍诤M赓嶅X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陳宰到呂宋來的第一年,就因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場。作為管事的譚康想勸東家回去,陳宰卻不肯,他費盡心機(jī), 才得以出海,要是折了本錢, 有何顏面見江東父老。陳宰堅持要干出一番事業(yè),在病好之后,就開始苦心經(jīng)營, 終于有了成效。他索性買了一個妾室, 在身邊照顧自己, 做好了“不破樓蘭誓不還”的準(zhǔn)備。 譚康雖然思念故土,可他為人下屬,東家不肯回,他自個兒想回也回不去。他在周圍人的勸說下,也學(xué)習(xí)他的東家,在呂宋納了一個二房,并和二房妻子生下了譚壯。 譚康從此更加努力地做事,希望能夠攢夠錢,帶著妻兒一塊回歸故里,豈料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弘治爺駕崩、正德爺?shù)腔?,中華傳來消息,說朝廷有意撤掉鎮(zhèn)守中官。 這猶如晴天霹靂,讓走私商人們都惶恐不安起來。陳宰起初還不當(dāng)一回事,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是官,就沒有不愛錢的,反正他回去之后也要孝敬太監(jiān),這筆錢給誰不是給呢。 可同鄉(xiāng)卻道:“這擺明是要除掉太監(jiān)了。那些個老爺們,骨頭里的油都要榨出來,豈會輕易放過我們這些肥羊。他們?nèi)羰悄梦覀冏咚街聠栕锾O(jiān),污我們一個私通倭寇之罪,只怕你傾家蕩產(chǎn)都難贖啊。你家可有大員,能保你的性命嗎?” 陳宰這才被嚇住,他深悔過去沒有多搭上幾條線,鬧得自己現(xiàn)在無人可靠。 他思前想后,決定帶上最值錢的財物緊急返鄉(xiāng)。譚康大吃一驚,擺在他面前的是兩難之局,此時兒子譚壯只有六歲,體弱多病,顯然是受不了長途跋涉??伤橇粝聛?,只怕這輩子都回不了故土了。譚康最后還是決定拋棄妻兒,跟隨東家返鄉(xiāng)。 可憐的譚壯之母,以為丈夫真的是回家奔喪去了,一直等著他接她回去??上В钡綖l死之時,仍癡癡望著海邊,可那里依然沒有半片白帆。 譚壯長大成人之后,做了經(jīng)驗豐富的老匠人的學(xué)徒。師徒二人被佛朗機(jī)人雇傭,給他們造船,這次也跟隨他們來到了廣州。譚壯一踏上這片廣袤的土地,就開始四處尋訪父親的蹤跡。 泉州陳家也算是小有名氣,譚壯很快就找到了家門。父親譚康滿懷愧疚,可異母兄弟們,卻對他十分仇視。他坐了冷板凳,心中十分不忿,可也無計可施??勺屗f萬沒想的是,沒過多久,他的異母哥哥居然帶著厚禮找上門來,態(tài)度還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地大轉(zhuǎn)變。 譚壯先時還有些拿架子:“哼,你們來干什么,叫人滾了還不算,還要找上家門來找我算賬?!” 他的大哥訕笑道:“那時不知你的身世,如今方明白,是我們譚家對不起你啊。好弟弟,以往是我們的不對,我們給你賠不是了,可你難道真不想認(rèn)祖歸宗嗎?” 譚壯要是不想認(rèn)祖歸宗,何苦飄洋過海來這里。他畢竟只是一個年輕人,失去了親娘,一直想著親爹。 眼見他態(tài)度軟化,譚家的大哥才揭了盅:“……你為洋人做事,能有什么好處。王總督說了,只要能拿到洋人造船、造火器的機(jī)密,重重有賞……” 通過以情動人,以利相誘,譚壯最后全盤倒戈。正是憑借譚壯這一條線,廣州的軍方甚至和遠(yuǎn)在馬六甲的華人進(jìn)行了溝通。楊三、戴明等匠人被成功策反。從此,槳帆船、后裝炮樣式、長管徑比前裝炮樣式、鍛造法制作槍管、蛇桿火繩槍這五項技術(shù),正式流入大明。大明也借此才摸清了倭寇作亂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