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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221節(jié)

第221節(jié)

    月池不欲他說下去,她道:“皇上是天下第一等的聰明人,聰明人又豈會因噎廢食?總不能因為這次出了點差錯,就讓大水把他們?nèi)紱_走了吧?!?/br>
    楊慎已是神思不著。而楊廷和在長吐了一口氣后,眼神復雜地看向月池:“當你在宣府以死相搏時,誰能想到,今日的你會說出這番話?!?/br>
    月池一笑:“而我卻早在見您之前,就知您必會站在我這邊。您別灰心,這碗也是要人來端的,怎么端法也還沒個說法。這局沒有贏家,也就沒有通吃。連那起子小人都能一心二用,何況你我?”

    楊廷和又笑出聲來:“你啊,人都還關在牢里,你又能怎么端住這碗?”

    月池挑挑:“至少目前是我們兩手托住了,接下來,我就要去找第三人了?!?/br>
    第二日晚上,又受了一天刑訊的劉公公心如死灰地癱倒在稻草上,昏昏欲睡。正在這時,他耳畔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喲,老劉,過得不錯呀。”

    劉瑾一震,他睜開雙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人,半晌方道:“真牛啊,這你都能出來?!”

    第349章 一生大笑能幾回

    就這點兒膽色,也敢逞英雄?

    月池雙手抱肩:“你都能被我玩進去了, 我又怎么不能出來呢?你們倆,待遇還真不錯,住得還是密牢啊?!?/br>
    劉公公想到這段時日的遭遇, 只覺心頭一痛, 他正欲開口,沒曾想, 還有一個人比他還要早爆發(fā)一步。

    對面的楊玉早已是怒發(fā)沖冠:“爺真真是糊涂!放了你這個毒……”

    他話說到一半,又生生咽了下去,面色都漲得青紫:“放虎歸山,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亂子!爺此時不殺你,日后必要后悔莫及!”

    獄卒給月池搬了一張?zhí)珟熞巍K┦┤幌婆圩拢?nbsp;還要了一些酒菜。

    屏退左右之后,她方開口道:“楊指揮使火氣如此之盛, 看來還是受刑不夠啊?!?/br>
    劉瑾在一旁道:“三法司既想在我們嘴里挖出一些東西,又怕在我們嘴里真挖出太多東西,當然不能真像詔獄那么搞。”

    月池一笑:“你倒是看得清啊。”

    劉公公毫無形象地在地上伸了個懶腰:“文官不敢硬來,皇上不想棄卒,還有一群亡命之徒,正在焦急地四處鉆營。這已是個僵局。所以,皇爺才肯放下身段去找你。我猜得沒錯吧?我只是沒想到, 你居然這么快就出來了。這份本事,不得不叫人驚嘆吶。”

    月池撫掌道:“老劉, 你可真是個聰明人。”

    劉瑾臉上浮現(xiàn)得色,可月池隨后又道:“可有時,人聰明得過了頭, 反而不大妙。你雖然沒什么大學問, 也該知道楊修是怎么死的吧?!?/br>
    老劉面上一僵, 他隨即反唇相譏:“咱家一個老太監(jiān),哪比得上你李侍郎,怎么也做不了楊修啊。要真要因聰明而死,先死的也該是你李越才是。”

    月池失笑:“我和皇上什么關系,你和皇上又是什么關系?這么多年,你心里都沒點數(shù)嗎?”

    劉瑾:“……”

    楊玉此時因無人搭理,又憋了一肚子火,他罵道:“恬不知恥!”

    月池面上的笑意霎時褪了下去。劉瑾都被驚了一跳,他想她不該是如此易怒之人,怎么這會兒發(fā)起火來。

    月池不笑時,面上如被了一重寒霜。她慢慢起身,走到楊玉的牢前,俯身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么?”

    楊玉還欲在爭,月池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她問道:“你是是覺得,自己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才嗎?錦衣衛(wèi)是少你一個轉不動嗎?皇上沒你這條狗晚上會睡不著覺嗎?”

    楊玉一哽,他道:“哼,危言聳聽。皇爺既遣你來,又是為了什么!你立身不正,還想在我們面前擺主子的款,劉瑾怕你,我可不怕你!”

    被點到的老劉毫無怒色,只是無奈地搖搖頭:“哎呀,年輕人就是這樣?!辈皇翘旄叩睾瘢恢阑?。

    月池也是一愣,她又忍不住笑出來:“我說呢,原來是有恃無恐?!?/br>
    楊玉依然梗著脖子,月池接著道:“可你未免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噬虾臀?,肯費這么大的勁,是為了整個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精英力量,而不是單為了某個人。這群人里,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楊玉翻了個白眼:“為這幾句話,就想叫我俯首帖耳,李越,我告訴你,你打錯算盤了!”

    月池挑挑眉:“是嗎?那我們不如賭一把?!?/br>
    她回身拿過酒壇,直接潑在在楊玉牢房中干草上,接著又取下了壁上的火把,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楊玉早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變貌失色:“你干什么!”

    月池蹲在他面前:“猜猜看,今兒我要是把你燒死在這里,會有人叫我替你賠命嗎?”

    劉瑾臉上露出奇特的神色,而楊玉則是目光變換,可最終還是骨子里的血性占了上風。他到了此時,反而恢復了鎮(zhèn)定,譏誚一笑:“有何不可。我賭,你絕不敢殺我?!?/br>
    月池眨眨眼:“真是個硬漢子。我就喜歡你這種人,因為看你們跪地求饒時,更有成就感?!?/br>
    她高高舉起手,火把熊熊燃燒,如鮮紅的木棉。伴隨著啪嗒一聲,火把摔落在干草上。借著烈酒之功,大火霎時間就升騰起來。

    老劉借著倒影,看到了火光,又是一驚。他欲言又止,月池度其神色,想他總不會為楊玉求情吧。果然不出她所料,劉公公艱難地擠出一句:“有人在外備水不,不會連累到我吧?”

    楊玉:“……”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月池又重新往太師椅上落座,她聞言也是一笑:“怕什么,這墻有五尺多厚,里頭還都是流砂,如何燒得到你。”

    要是李越此時再來幾句威逼利誘,楊玉便更能淡定如常,可糟就糟在,她說完這一句,就再不曾開口了?;鸸庠谒耐字刑鴦?,給她皎白的面孔鍍上了一層暖色。楊玉隔著火光定睛一看,只見她的雙眼有些放空,早已不知神游去了何地。她像在望著他,又似在看向別處,淡漠得就像對著一樁死物。

    而火卻越來越向里逼近了,楊玉的額頭沁出了汗珠,可他卻仍不肯朝后退一步。他咬牙暗道,他就不信,李越敢殺他??衫钤絽s仍沒有任何動作。nongnong的黑煙嗆得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此時便覺威風減了一半。火星跳動在他的囚服上,火舌順著他的腳底爬上來。他一時吃痛,終于忍不住往后退,而火焰還在繼續(xù)逼近。

    劉瑾都忍不住開口:“你不會真要燒死他吧。”

    月池久久沒有作聲。楊玉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對她的答案是翹首以盼。劉瑾又說了第二遍:“他畢竟是皇上用慣的老人,是楊阿保的侄兒。殺他事小,可為一個他,若在你和圣上之間再添嫌隙,就得不償失了?!?/br>
    月池不答反問:“老劉,你不是好奇,我是怎么這么快出來的嗎?”

    這下劉瑾都愣住了,只聽她道:“我向太后允諾,幫她保住張氏一族,攛掇她去找皇上?;噬媳朴跓o奈,這才放我出宮?!?/br>
    劉瑾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你這……你如此步步緊逼,刀刀都往命根子上捅,誰還敢對你交付真心?”

    月池懶洋洋道:“我連天都敢捅個窟窿,還怕什么。”

    她一落,密牢之內(nèi)又陷入到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就在此時,遠處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利的女聲:“相公,救我!救我!”

    隨之響起的又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聲。

    楊玉如遭雷擊,他終于撐不住了,他猛地拿起溺桶拼命地想撲滅火焰。他嚷道:“你把我妻兒怎么了!你把他們怎么了!”

    月池道:“能怎么著,一家人自是要團聚的。”

    楊玉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竄起,涌上心頭。女子的叫嚷聲,孩子的啼哭聲越發(fā)歇斯底里??伤麉s顧不得太多,火越燒越大了。他起先一動不動,現(xiàn)下卻開始拼命滅火。

    他終于沖到了鐵柵欄前,柵欄觸手guntang,他卻再也顧不得,使盡全力搖晃著,可卻是徒勞無功。背后是大火,耳畔是啼哭,直到此時,楊玉才意識到,她是真的敢,真的敢!

    他胸口血氣翻騰,滿心的屈辱、悲哀和痛苦。他撲通一聲跪下,自己給了自己兩記耳光:“是我嘴臭,出言無狀,還請李侍郎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吧!”

    月池見狀,這才叫人來滅火。幾桶水潑進來,瞬間將人淋成了落湯雞。

    月池見他的模樣,又是一哂。她悠悠開口道:“有一男子,家遭邪祟,為劍仙所救。劍仙道術驚人,他因此心生欽慕,一心想隨高人學道,做一俠士??扇螒{他如何立誓保證,劍仙卻始終沒有開口應允,反而飄然而去。豈料,當天晚上,他們家又有歹徒上門。他聽見外頭傳來父母的呼救聲,急欲拔劍營救??伤钠拮訁s抱著他的腿懇求道:‘雙拳難敵四手。你出去也是無用,還不如留在這里,撿回一條命。你就算不顧念我,也該顧念我們的孩兒吧?!@男子面對妻子的哀求,終于還是沒有出去。他就這么焦灼著,聽著外頭的哭喊聲枯坐了大半夜,居然還睡著了。而等他醒來時,妻子正好端端地躺在他身邊,他急急忙忙沖出去,父母家人居然也都安然無恙,全家人原來連歹徒的影子都沒見過。他大驚失色,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空中晃晃悠悠飄下一道白綾,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你們猜,寫得是什么?【1】”

    劉公公涼涼地開口:“怕不是寫得——‘就這點兒膽色,也敢逞英雄?’”

    楊玉面色如土,再也不復方才的神氣。月池撫掌大笑:“不愧是你,就是損!”

    她抬腳就要離開,楊玉忙又叫住她:“李侍郎,請問我的妻兒……”

    月池回眸一笑:“你的妻兒,不是好好在女監(jiān)呆著嗎?!?/br>
    楊玉一窒:“那剛剛……”

    月池道:“京中有善口技者,你沒去天橋底下見賣藝的嗎?”

    楊玉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月池離開密牢后就召來獄典,命他把所有涉案之人關到附近的牢房。

    獄典一臉茫然:“回侍郎老爺?shù)脑?,小的愚昧,這人關到一處,不就要串供了嗎?”

    月池不由莞爾:“那你們是怎么想把劉瑾和楊玉關到門對門呢?”

    獄典啞口無言,只能唯唯而已。

    月池交代完畢,正欲離開,忽然覺背后有視線投來。她猛然轉過身??帐幨幍睦畏恐校L聲呼嘯而過。一個人都沒有……

    她打量完一周后,又才離開。角落處陰影中,朱厚照雙手抱肩,一言不發(fā)。

    第350章 花枝正好人先老

    探索出一條抑惡揚善的長遠道路,卻需要比死還大的勇氣。

    月池這一廂的成果顯著。而楊廷和那方卻是舉步維艱。當他在內(nèi)閣中說出自己的想法時, 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對。

    白發(fā)蒼蒼、性格剛直的劉健,幾乎是拍案而起:“東廠豎宦,干涉朝政, 錦衣衛(wèi)跋扈, 魚rou百姓。如今,他們更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你身為元輔, 不思如何為國除jian,反來勸我們再退一步。”

    他說到此處連連冷笑:“只誅罪魁,你還能說是為了安定政局,連東廠和錦衣衛(wèi)都要悉數(shù)放過,你這又是為了什么?”

    這是在直指楊廷和有諂媚之心了。這樣的反應, 早在楊廷和的意料之中。他長嘆一聲道:“希賢公老當益壯,俠風義骨, 嫉惡如仇,令我敬佩不已??赡?,朝廷命官與江湖義俠終有不同。”

    劉健一愣,只聽他說道:“義俠滿腔熱血,殺人如砍瓜切菜,不計后果,亦不想將來??赡莾?nèi)閣次輔, 武英殿大學士,右柱國!您不能為一時痛快, 而置朝局于不顧。如因做得太激引起變故,該如何收場,您有想過嗎?”

    在這間小小的值房中, 不知出了多少秉國大策, 可到此時卻是寂寂無聲。楊廷和面上亦有喪氣之色, 可他仍在苦勸:“希賢公,非是楊某貪生怕死,而是威行如秋,紅衰翠減,仁行如春,萬物滋榮。我等為輔臣,更不可不慎啊?!?/br>
    他說得十分懇切,他的意思雖未明說,但眾人也都能明白。在他們這些大臣眼中,東廠、錦衣衛(wèi)都是jian臣賊子,可在皇上眼中那些卻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們要借故連根拔起,皇上豈會舒服。楊廷和是想讓出這一份利,拉攏更多的盟友,來助他們先以肅清外朝為要。王鰲心中微有動容。然而,劉健與謝遷對視了一眼,心智仍是堅如磐石。

    劉健緩緩地合上眼,過去的時光如走馬燈一樣,在他面前閃爍而過。下定決心清查軍屯的他,被群小構陷在深夜崩潰的他,在金殿之上顫顫巍巍決定辭官歸隱的他,接到皇上大獲全勝捷報欣喜若狂的他,得知寧王之亂平定之后心頭大定的他,看到貪官冗員遭裁去之后老懷頗慰的他……由希望到絕望,再到枯枝之中萌生一點點新綠。

    他突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老夫常思當今遠不如先帝仁厚……”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謝遷道:“你這……慎言!”

    劉健笑著搖頭:“我已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之人。年少時也不是不為功名利祿,家族興衰動搖,可到了此時,早已心無旁騖、再無掛礙了。我常常思念先帝,可卻不得不承認,如仍在孝宗爺陛下,我恐怕至死,都等不到懲治貴戚,平定韃靼的盛況?!?/br>
    謝遷一怔,他道:“先帝仁厚,當今果毅,弘治先要正德,正德方能弘治?!?/br>
    他以年號喻兩主,一語雙關,精妙至極。在座之人都齊齊叫好,一掃適才焦灼的氛圍。

    劉健的胡須抖動,他又看向楊廷和:“我明白介夫的顧慮所在??赡愕淖鳛?,只配做守成之君的臣子,而當不得中興之主的股肱?!?/br>
    這樣的話不可謂不重,可楊廷和卻并未變色,而仍是靜靜地看著他。

    劉健道:“這朝野上下,宮內(nèi)宮外,無一日不在內(nèi)耗。君臣博弈,文武相爭,臣子相斗,都在這廟堂之上你方唱罷我登場。你們看看這滿朝的官員,對之前的韃靼危局一片茫然,對此時的民間起義視而不見。只有當危在旦夕之際,他們才會被逼得做出一些改變。勛貴迭代,軍隊整頓、淘汰冗員、削弱宗藩等等新政舉措能行之于天下,不是因我等有翻天覆地之能,而是因我們的對手亦知趨利避害,明白不能竭澤而漁、殺雞取卵,所以他們愿意暫時讓步。可一旦局勢緩和,刀不再架在脖頸之上后,他們就又故態(tài)復萌,將一切政事皆系茍安目前【1】。是以,到了此時,我等想要更進一步,變得難于登天。朝廷既無戮力同心之向,便又重歸明爭暗斗之困局。那么多人,都在扯后腿,含章深受皇恩,亦不是萬眾之敵……我們不論想做什么,都不會有大的作為……這叫老夫如何甘心?”

    他高高地昂起頭,一個須發(fā)皆白,面滿皺紋的老者,眼中卻跳動著比烈焰還要明亮的光芒:“我已然八十六歲了,多少年的寒窗苦讀,多少日的殫精竭慮,我們這么多人,熬了那么多年,犧牲了那么多人命,終于走到了這一步,我們走得比自己的先輩都遠,這時你卻叫我倒回去,再和那些蠅營狗茍之輩妥協(xié),再去走下坡路。我不甘心,我至死也不能甘心!”

    這一番剖白,鏗鏘有力,如金石之聲,振聾發(fā)聵。楊廷和聽罷也是一聲長嘆:“可積重難返,積毀消骨,我們只能妥協(xié)?!?/br>
    劉健望著他,淡淡道:“你錯了,人的生處不能選擇,可何時何地為何而死,卻是能夠抉擇的?!?/br>
    楊廷和一震,謝遷的眼中也沁出淚花,他們共事了大半輩子,他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他道:“不能再這么斗下去了……黃河、淮河年年決口泛濫,北邊的北直隸、陜西、山西、山東、河南,南邊的江淮流域,時不時就有旱災。夏秋有蝗災,三月至八月有雹災……動蕩只是一時,只要穩(wěn)住中下層就不會鬧出大亂子。而這么做的代價,無非是我等的身家性命。含章都有同歸于盡之心,何況你我?皇上已然走上了正道,老夫不能眼看他,因身邊小人之故,重拾權術,沉迷于攬權攬財。這是真正能掃平障礙、落實考成、上下齊心的機遇。我也是歷事四朝之人,不知哪一天,也會像賓之、時雍一樣,倒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我不能因自己的軟弱,再將這樣備受掣肘的爛攤子留給后繼之人?!?/br>
    他們的目光灼灼,望向楊廷和。楊廷和本人亦為他們的豪氣所動,他又看向了王鰲。這位文章冠絕一時的大才子,因心中思緒萬千,一直緘默不言。而此時他終于下定決心,開口只說了一句話:“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2】”

    楊廷和深吸一口氣,他的神色不斷變幻,亦歸于堅毅。然而,就在他準備開口時,敲門之聲突兀響起。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推門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