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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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走后, 他設(shè)立的預(yù)算制和報表制雖然還在進行,可水分卻多了不少。谷大用等人也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至于京郊軍屯, 一時倒是無人敢占,只是收上來的糧食當如何分配,多少有一些向上偏移。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旦要大規(guī)模練兵, 銀錢鐵定會吃緊。 其次是人心不齊。世襲將官的份額太大了, 兵部以前也想過法子,劉大夏在給朱厚照當面說明了世襲將官的不堪后,就著力去改進武學,嚴明武舉。但正如馬克思所說,人不能憑空創(chuàng)造歷史,只能“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創(chuàng)造?!?/br> 世襲將官自永樂后期時,就已經(jīng)有頹廢之象,頹了這么多年,要想叫他們重新振奮起來,不下狠手是不成的。然而,只有真按洪武爺?shù)囊?guī)矩斗硬,才會有一二療效,即“令應(yīng)襲子弟送都督府比試,騎射嫻習,始許襲替?!?/br> 可即便是江彬不要命去要去賭這么一把,朱厚照也未必會同意,萬一這么一考,把人都攆出去了呢? 江彬原以為自己是掉進福窩,誰知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他不是沒想過退下來,憑他的功績,只要安分守己,倒也能如其他勛貴一般混個平常日子??梢环矫媸遣桓市模虻墓亲永镉幸还商烊坏暮輨旁?,那么多討好朱厚照的人,可唯有他在生死關(guān)頭,能豁出去擋在老虎面前,來博一場富貴榮華,這份心性堪比豺狼。 他已經(jīng)爬了這個地步,正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頂峰,這時反叫他急流勇退,他如何能甘心。另一方面到這個地步,是進是退早已不是他一個人能說了算。他背后站著的是整個邊將集團。 隨著北伐大捷、寧王伏法,一直以來處于帝國底層的士卒漸漸挺直了腰板。邊將與世官之間勢必會有一場惡斗。而他的出身,他的地位,就注定他必須站在風口浪尖。 江彬在想透這一點之后,不由飲下一杯苦酒:“什么皇庶子,我看是出頭的椽子!鐵定先爛!” 許泰嘆道:“江哥,事到如今,這頭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咱們要是主動出,可能是有點磕磕碰碰?!?/br> 癭永補充道:“要是打了退堂鼓,現(xiàn)在就得爛。咱們的仇家都盯著呢?!?/br> 劉暉道:“也不必這么揪心。瞧瞧人家李越,他鬧成那個樣子,不也活得好好得嗎?” 江彬道:“那能一樣嗎?!他和皇爺是什么關(guān)系?” 劉暉理直氣壯道:“這不都是一家人嗎,何必這么見外呢?” “……”江彬一時真被噎得翻白眼了,神他媽的一家人。 許泰又來了一句:“江哥,咱們沉寂的時間夠久了。我們是做臣下的,總不能事事都要皇爺來督促。依我看,上陣親兄弟,打虎父子兵?!?/br> 父子兵……于是,江彬一橫心,選在這個關(guān)頭冒了出來。一則既然惡斗不可避免,那他就先下手為強,先淘汰一撥冗員。二則也算是分擔炮火,也算賣李越一個好。果然,他蹦出來之后,罵李越的人又少了一波。 他做得不錯,朱厚照當然要予以表彰。朱厚照破天荒地又頻頻召見他,夸他孝順懂事。孝順的“乖兒子”低眉順眼道:“父皇謬贊了,能為二位長輩分憂,是我做晚輩的榮幸?!?/br> 江彬既然要干,那當然就是要干一票大的,不捅一個驚天大案出來,如何能震動朝野呢? 他拿來做筏子的人,名叫石璽。石璽是鳳陽人,因祖上的軍功,襲了一個武平衛(wèi)指揮僉事、參將的職位。就是這么一個的參將,卻攪得當?shù)孛癫涣纳K筐B(yǎng)了家丁惡奴數(shù)百人,想方設(shè)法奪取軍民的財產(chǎn)。在他這里,挪用軍餉都是小事。他公然設(shè)置抽成,命令過往商人都要上他“上供 ”,甚至鏟平別人的墳頭來為自己修莊園。 朱宸濠作亂后,朝廷查處同黨,發(fā)現(xiàn)了石璽和寧王勾結(jié)的證據(jù),于是將他充軍毫州。可沒想到,此人真?zhèn)€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人到了毫州,依然能做土皇帝,占人田地,yin人妻女,還殺害了一家人。事發(fā)之后,朝廷要將他處斬。他卻在公文到之前就收到了消息,腳底抹油跑了??珊乐葜蓊伳緟s不是庸碌之輩,他上奏堅決要求處置石璽及其同黨,還要親自率人去追捕。 這樁大案鬧了出來,可謂是捅了馬蜂窩。江彬說得非常直白:“圣上為天下太平殫精竭慮,我等雖不才,可也為家國安定拋頭顱、撒熱血。誰知,世上竟有如此兇橫忍肆之徒,依仗祖輩的功勛,不思報國,反而在人背后捅刀子。朝廷恩蔭百年,怎的反而養(yǎng)出這些賊來!” 這話可謂是難聽至極,一眾世襲將官,頗為惱怒,就連英國公等人都面露不虞之色,指責他:“難道就只有你一人出力,我們皆是尸位素餐的?” 江彬最后雖然認了慫,表明是自己是粗人,并無冒犯之意,他只是義憤填膺,指責這些罪大惡極之徒而已,卻不知道為何大家要抓著這個不放。一眾人遭他氣了個倒仰,卻不好真正為這個與他在金殿上吵起來,只得生生將這口氣咽下去。 隨后,毫州知州顏木所查出的真相,卻將這句話變成了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世官集團身上。顏木率人,奔襲至東昌府,將是石氏父子緝拿歸案,清查明細后發(fā)現(xiàn)石氏父子奪占黎釗等五百余家田產(chǎn),共三百多頃,房屋一千多間,銀兩萬余兩。 這個數(shù)目,真可謂是令人發(fā)指。月池幾乎是立刻就沉下了臉。看來,她去韃靼的這些年,中央雖然被整治得不敢動彈,可民間卻依然有人仗著天高皇帝遠為非作歹。 她心思一動,掀袍奏請道:“陛下容稟,劉六劉七作亂時,天下庶民乃至士林中的糊涂之輩,竟將原因歸咎于陛下北伐,多征軍餉,可如今看來,是這些人不明真相,以致于中了有心人的jian計。國有流餓之民,罪在官有腐蠹之藏!區(qū)區(qū)一參將,如此肆意妄為,背后必由人相護,如不將國之妖孽連根拔起,圣上圣譽何存,黎民安樂何在?” 朱厚照冷笑一聲,他只說了一句話:“著北鎮(zhèn)撫司緝拿審問石璽及同黨,務(wù)必吐出實話來。” 朝野上下一時寂寂無聲,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響都能聽見,北鎮(zhèn)撫司專理詔獄,一些特別重大案件,往往北司嚴刑拷問,鍛煉周內(nèi),始送法司。這都是圣上的心腹直屬,看來,這是要玩真的了。 新科狀元楊慎,剛剛點了翰林院修撰,在出了殿上時,才覺得自己的脊背出了一身汗。他四處尋找月池的身影,卻發(fā)覺她正對五府將官微微一笑。她監(jiān)了一場春闈,人又憔悴了一些,一身赤袍玉帶,更顯溫潤儒雅??芍皇沁@么一笑,卻叫一群大老爺們生生打了個寒顫。 楊慎已是許久不見月池,在考試前,他為了避嫌不敢去,而在考后,他則是頗覺尷尬,也不知道同她說些什么。直到出了這檔子事,他才找到了理由慢慢挪過來。 只是,真?zhèn)€到了她面前,就要張嘴時,他卻突然語塞了。謝丕撲哧一聲笑出來。月池也面上有笑意:“怎么,連喊什么都不知道了?” 楊慎哽了許久,硬是沒把那一句“座師”叫出口,最后來了一句:“下官拜見李侍郎?!?/br> 月池忍不住放聲大笑,她道:“可真有你的。說吧,什么事兒,楊修撰這等忙人,想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br> 楊慎的臉漲得通紅,他道:“……我不是故意不來的,只是,這……” 他半晌擠出來一句:“都怪那燈花!” 月池一愣,這才想起,楊慎第一次落榜,就是因燈花燒了他的卷子。如不是燈花燒卷,他必能早一屆高中,要是早一屆中了,哪還有今日的尷尬事呢? 這話一說,又惹得大家笑將起來。他們一同回到翰林院,笑過之后,楊慎才切入正題。他問道:“能揭穿這樁大案固然好,只是北鎮(zhèn)撫司來審問,我總擔心,會出岔子?!?/br> 他說得還算比較委婉,穆孔暉就非常直了:“錦衣衛(wèi)榨取錢財,只怕比尋常軍官還要狠些,叫北鎮(zhèn)撫司去審查,又能查出什么?” 這說的是錦衣衛(wèi)戕害百姓之事。據(jù)說,錦衣衛(wèi)校尉、軍士在京城巡查,將來路不明者,一律當作囚犯緝捕。如有銀子的還能用錢贖身,沒權(quán)沒勢者就只能被充入苦役。 康海則道:“太祖爺早有訓(xùn)示:‘訊鞫者,法司事也。凡負重罪來者,或令錦衣衛(wèi)審之,欲先付其情耳,豈令其鍛煉耶?而乃非法如是?!?/br> 他們話里話外都是對錦衣衛(wèi)侵奪司法權(quán)的不滿,而對她說的原因,則是希望她帶領(lǐng)他們想出辦法來,把這權(quán)奪回三法司。 月池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下來。帝國的權(quán)柄只有這么多,給了這個,自然就不能給那個。武將希望獲得較為崇高的地位,可文官也不愿大權(quán)旁落,而皇帝本人更要提防下頭,維系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任用宦官和錦衣衛(wèi)監(jiān)察文武百官。 至于這些年輕人,他們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奪權(quán),而認為拿回的是天經(jīng)地義屬于他們的東西。 月池長嘆一聲,糟糕的是,朱厚照也是這么想的。而這兩邊使力,都會使到她的頭上來。事隔多年,她又漸漸有了做夾心餅干的感覺。 她道:“沒有你們想的那么容易。” 康海不解道:“圣上對您的看重,世人皆知,只要您肯牽頭此案,必能查個水落石出?!?/br> 月池苦笑著搖頭:“我畢竟也是文臣。只要是文臣,在這官場中辦事,就要逐級上報,層層下達。時間就在這一層層消磨,消息也在一級級別走漏。石家父子如何能在朝廷的公文到達前,提前逃跑?你們有想過嗎 ?” 眾人一時語塞,月池道:“我們之中的一些人,也并不清白。這叫萬歲如何肯信?” 穆孔暉道:“可北鎮(zhèn)撫司難道就可信了嗎?” 月池道:“北鎮(zhèn)撫司至少可以直達天聽。由他們?nèi)?,的確最快。說來,都是同殿為臣,互相彌補,互相監(jiān)督,才是圣上所樂見的局面。再說了,這次鬧得這樣大,事關(guān)皇上的聲譽,即便借楊玉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太多手腳?!?/br> 楊玉的確是自覺被架在火上烤。他恨得咬牙切齒:“江彬這個王八羔子,真真是好日子過舒坦了,在朝堂放一陣屁,倒把事情全部甩給老子。還有李越,什么事都有他來出頭!” 他的下屬副指揮使張允嘆道:“可偏偏他就是比旁人會出。要是換做六科廊那一幫人,只會嚷嚷民間疾苦,殊不知圣上根本聽不進去。可他卻直接指向圣上的聲名,這一下不就打在七寸上了。” 楊玉聞言一怔,他頹然道:“李越十三歲就入宮,同吃同坐,早已把皇爺摸得透透的。這么一個人,眼中還揉不得沙子,我怕咱們?nèi)蘸蟮娜兆右惨y過了?!?/br> 張允道:“咱們收斂點也就是了。再說了,天塌下來,不還有高個的頂著嗎?” 楊玉嗤笑一聲:“你敢在皇爺面前充高個兒?” 張允道:“咱們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可不還有錦衣衛(wèi)舍人嗎?” 所謂的錦衣衛(wèi)舍人,是錦衣衛(wèi)的編外人員,專門任命公、侯、伯、都督、指揮的嫡次子,使他們安享朝廷俸祿。錦衣衛(wèi)舍人每個月的月糧只有四石,如何夠這些紈绔子弟揮霍,他們過去在京中勒索,如今京中風聲緊了,就會想辦法外放,去地方上打秋風。 張允道:“要是真鬧起來,就把那撥人甩出去,要是能再來一場郭家的大案,我也就認了?!?/br> 楊玉道:“那怎么可能,要真到那個份上,只怕有些人就要再脫一層皮了?!?/br>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心頭一驚,四目相對之后,皆不再言語。 楊玉雖抱怨,卻也不敢懈怠,心急火燎地率眾連夜出京,去提審石璽。誰知,他到了毫州后,卻得到消息說,石家父子死了! 楊玉又驚又怒,逼問毫州知州顏木:“好好的,人怎么會沒了的?” 顏木攤手無奈道:“石璽造孽太多,一經(jīng)抓回,本地男女老幼無不切齒痛罵,他是活生生被被郡民丁淮踢死的?!?/br> 楊玉又問:“那他兒子呢?” 顏木道:“石堅是自縊于獄中?!?/br> 楊玉的面色慘白,他道:“還是晚了一步,這下可好了,如何交得了差。” 張允忙道:“石家的仆從何在,我們也可審問?!?/br> 楊玉靈機一動,只有人審,能把事情圓過去,不就行了。他最后呈上一疊奏報,的確還牽連了幾個人,只是都是鳳陽府中的人物,遠沒有到中央。 朱厚照氣得將密奏仍到地上。他想了想道:“叫他們把石家的家眷提回來,交由三法司?!?/br> 這是要叫三法司再查一遍的意思。只是,石家父子既死,得來的奏報亦有限。光憑這些,可興不起大獄。 月池聽聞前因后果,情知必是不了了之。自從上次吵過之后,他們又有許久未曾私下見面了。月池想了想,又一次入了宮。 朱厚照彼時正百無聊賴地躺在美人榻上閉目養(yǎng)神。天氣漸熱了,他也不想再用熏香,而是殿內(nèi)盡設(shè)牡丹。一叢叢半人高的枝株之上,昂然怒放著碩大明麗的花朵。明麗的魏紫,燦燦的姚黃,繡球一般的豆綠,嫣紅色的島錦,競相芬芳吐艷。而朱厚照的身旁,則是一盆極為素艷的白牡丹,輕盈如楚女朝云,皎潔如姮娥夜月。 朱厚照聽到悉悉簌簌的聲響,不由皺起了眉:“朕不是說叫你們不要來打擾嗎?” 月池跪在花叢之中:“可是臣來錯了?” 朱厚照一驚,他下意識要睜開眼,卻在回過神來后,立刻轉(zhuǎn)過身。月池沒想到他會是如此反應(yīng)。她望著他的背影,伸手推了推他道:“這么大的人了,還耍什么小孩子脾氣?!?/br> 朱厚照又氣又怨:“朕就是長到八十歲,也不和沒心肝的人說話!” 月池:“……” 她又和他說了幾句,他卻只是不理,最后甚至還叫人帶她出去。 這次果真是惱得不輕,月池心知,她表現(xiàn)出毫無理由的懷疑,又一次傷了他的心??蛇@彌天大謊已經(jīng)撒下來,她便只能繼續(xù)騙下去。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是我不對。您一心想著為我好,可我卻抱著自卑之心,辜負您的好意。我不是不信您,而是這世上,我能信的只有您?!?/br> 朱厚照一怔,他只聽月池在他身后輕輕道:“我不敢冒那樣的險。我也不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長好的傷口,揭給旁人看。” 外頭的粼粼波光,在紗窗上映出朦朦朧朧的影子。朱厚照望著迢迢水色,冷聲道:“可你不該那么說話。你其實并不在乎我的感受,對嗎?李越,朕亦有尊嚴,朕不是你的那些傻蛋屬下,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在朕這里走不通!” 他的心中如明鏡一般,石家父子若是還活著,這案子若是很順利,他未必會這樣乖乖認錯。 月池一時啞口無言,她問道:“那我究竟該怎么做,您才能原諒我呢?” 朱厚照悶聲道:“晚了,心已如死灰,說什么做什么都沒用了?!?/br> 月池失笑:“您既已心如死灰,如何卻避而不見,您要是肯回頭看我,我不信您心中空空?!?/br> 第318章 卿須憐我我憐卿 這難道是中華人士天性愚昧,不知善用技術(shù)的緣故嗎? 他終于還是回頭看向她了。他怎么可能舍得一直不見她呢?她在叢中笑著, 數(shù)苞仙艷,十里錦繡,總不及她。 他情不自禁地跟著她笑起來, 可下一刻他就發(fā)覺, 她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這一次的回頭,仍在她的預(yù)料之中。她永遠知道, 怎么拿捏他。他熱切的、屬于青年人的情感,于是又一次冷卻了下去。 他對她的著迷有目共睹??蓵r至今日,這份著迷卻在日復(fù)一日的打擊、摧殘中變了質(zhì),參雜了懊悔與怨憎。他本以為他們已經(jīng)敞開了心扉,他有時真想把李越的胸腔剖開, 看看那顆跳動的心臟究竟是什么顏色。 他是怎么能做到,一邊對他說, 他們是唯一的知己,要在一起相伴一生,一邊又立馬和其他人廝混,一面同他肝膽相照,可轉(zhuǎn)頭就能將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肆無忌憚地用言語來刺傷他、趕走他。只有當他不得不來找他時,他才會又換一張溫情脈脈的面孔, 回到他的身旁。 朱厚照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面頰:“心中有你又如何,朕名義上是真龍?zhí)熳樱?nbsp;可實際也是rou體凡胎,在你心中,我難道不會疲憊嗎?一次一次被你用各種理由推開后, 總有力氣孜孜不倦地爬回來。” 月池一愣, 她無言地望著他。朱厚照扯了扯嘴角:“這種推了又拉, 丟了又揀的游戲,你玩不累,可朕累了?!?/br>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重錘一般狠狠擊在她的心頭。他推了推她:“回去吧。我曾經(jīng)是真心想做個傻子的,可李越,你怎么連做傻子的機會都如此吝惜呢?” 她沒辦法給他答案,于是只能又一次不歡而散。 貞筠找到月池時,她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夏日熾烈的陽光將層層疊疊的葉子照得一片透亮。耀眼的光斑投在她的身上,將她雪白的臉頰曬得發(f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