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院子沒什么變化，但是屋里的裝飾換了一波，伍嫵看著新添的亞美特地中海風格的白色大衣柜，和整間屋子格格不入。

    她的眼神在上面停了一會，就挪開了。

    張翠芳指使伍七泡好茶，放在伍嫵面前。

    伍嫵伸手在杯身上摸索，沒打算喝。

    張翠芳和伍七交換了眼神，被伍嫵捕捉到，張翠芳臉上按捺不住的算計和得意，伍嫵太清楚這個表情了，她不說話，等著張翠芳開口。

    “是這樣……”張翠芳開口，“之前你爺爺留給我們的地，當初說好西山的歸你們家，東山的歸我們家。后來你爸媽搬到小鎮(zhèn)上了，說好西山那塊地就歸我們種。我們一直好好種著呢，就是最近這幾年荒廢了些……”

    伍嫵沒說話，纖細的手指圍著茶杯邊打轉(zhuǎn)，耐心等著張翠芳的下文。

    她抬頭看一眼伍七，他一直低著頭，察覺到伍嫵看他，抬起頭來對上她的眼，又把頭埋下去。

    伍嫵看他這個表情，知道來者不善。

    他們在伍參葬禮上，把伍蒙當皮球一樣攘來攘去的時候，他也是這種表情。

    張翠芳挖他一眼。

    “地你們種著，收成是自己的，不用和我說?！蔽閶车卣f。

    張翠芳拍大腿：“哪里還有收成啊，現(xiàn)在的形勢這么難，靠地里那點收入哪能養(yǎng)起一家人。”

    伍嫵連裝都懶得裝了，直接問：“這和我爸媽的墳有什么關(guān)系？”

    張翠芳沒想到伍嫵這么干脆，索性也不裝了。

    “現(xiàn)在村里要在西山蓋工廠，就征用咱們西山的那塊地?！睆埓浞嫉穆曇粼絹碓叫?，“需要你簽字。”

    伍嫵把茶杯往前一推，水灑出來：“我不同意?！?/br>
    西山那塊地，埋著她的父母。

    村里的習俗，人死之后都要回歸土地。伍嫵的祖爺爺祖奶奶，都埋在了西山那塊地里，在伍嫵的爺爺和奶奶相繼去世之后，伍參把他們埋在也埋在了那兒。

    后來，按照習俗，伍參和李念也被埋在了同樣的地方。

    “我就說她不會同意?！钡椭^的伍七悶悶來了一句，被張翠芳瞪眼罵了回去：“你給我閉嘴。”

    張翠芳拉著凳子伍嫵這邊靠了靠：“小伍啊，二嬸知道你孝順，但是這死掉的人畢竟已經(jīng)死了，不能再為難活人了，是不是？”

    伍嫵轉(zhuǎn)頭，淡漠地看著張翠芳：“我不為難?！?/br>
    “我不會簽字，地我也不會賣，我爸媽還有爺爺奶奶的墳，沒人能動?！?/br>
    張翠芳臉黑了：“你要是不簽，工廠就沒法蓋，我們都和村主任說好了，等你回來就簽字，你現(xiàn)在反悔，讓我們在村里還怎么做人？”

    “我從來沒答應過你什么，不算反悔，地在我的名下，和你沒關(guān)系。”

    “說的輕巧，你是躲在大城市里享清福，我們還得在村里過一輩子呢。因為你一個人不同意，工廠蓋不起來，村主任能讓我們好過么？”

    張翠芳咄咄逼人：“再說了，村里的人還有哪個愿意搭理我們，我們再也抬不起頭了?！?/br>
    “抬不起頭？”伍嫵把包重重地擱在桌上，“你們早就抬不起頭了！從你們虐待爺爺，從你們欺負伍蒙開始，你們就抬不起頭了！”

    伍嫵眼神堅定，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敢怒不敢言的張翠芳，還有繼續(xù)當鴕鳥的伍七。

    “字我不會簽，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br>
    張翠芳站起來，兩只渾濁發(fā)黃的眼睛透露著恨意。

    “你這只小胳膊還能扭得過大腿？勸你早點簽字早點完事，大家臉上都好看點，不然我們拿了賠償，挖掘機直接開到地里，對誰都不好?！?/br>
    伍嫵也恨她：“你敢！”

    “我怎么不敢？”張翠芳一把甩開伍七拉著她的手，粗糙的手指指著伍嫵，“和你講情面，你不聽，到時候地痞流氓來了，挖掘機直接把你們老伍家一家人的墳都鏟平，我看你去哪哭！”

    伍嫵和她對峙著，心底生出萬分悲涼。

    對釘子戶的手段，伍嫵見過不少，張翠芳說的事，極有可能發(fā)生。她一個人怎么敵得過這些無賴？

    伍嫵的腦子里蹦出一個人的名字，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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