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經(jīng)》和女高音，死在這里的人為數(shù)不少，熬過了頭兩句，后面活下來的人，都對其中一方面有些研究。

    “后排的兄弟，能不能說得大聲一些？讓我們跟著你一起念？”管風琴聲音中，前排有人朝他們大聲說道。

    “憑什么？”顧祝安懶懶地拒絕。

    “好！”蘇天奇卻已答應了。

    他不是什么圣母，大家都低著頭，彼此都沒有照過面，但只是把聲音說大些，舉手之勞而已。

    于是，下一句女高音落。

    蘇天奇大聲地念出了那句詞，語速稍微加快了些，以便跟讀的人能夠來得及跟上他。

    “低頭唱詩……虧他想的出來！”半小時后，顧祝安從牙縫中吐出一句話來，脖子已經(jīng)酸得像不是自己的了。

    等念完了一句詞的空檔，顧祝安斜眼看過來：“你還說不信教，可明明《圣經(jīng)》你記得很清楚嘛！”

    蘇天奇冷著臉不答，只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

    哥哥去世那年，嫂子在墓前、在家里一遍又遍地念著《圣經(jīng)》，年幼的侄子也被迫學會了很多，蘇天奇自然也聽了無數(shù)遍。

    但這些都是不好的回憶，他不想再提。

    脖子上被輕輕地捶了兩下，蘇天奇?zhèn)阮^，顧祝安兩手握著手機，將手伸得老長，用掌托拍了拍蘇天奇屈起的頸椎，縮回去的時候用小指勾了勾蘇天奇的帽子：“酸不酸，給你捶捶？”

    磁性的聲音魅惑勾人。

    一只不安分的妖精。

    “煙癮犯了？”蘇天奇?zhèn)阮^避開那根搞亂的手指。

    “好心沒好報！”顧祝安恨恨地啐了一口。

    “一看你就不是經(jīng)常玩手機的人。脖子放松，不要把低頭當回事。你想像一下，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小視頻或者……帶勁的東西？”沒過一會兒，顧祝安的聲音又賤賤地響起。

    “嘿，帶勁的東西我有，我拷了兩個硬盤呢！我在單位就經(jīng)常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下偷偷摸魚，所以呀，脖子可是練了出來喲?！?/br>
    張衛(wèi)東的聲音，看來每一次都能躺贏的他，也有自己的優(yōu)勢。

    一個小時的唱詩，冗長而又無聊，怪不得之前顧祝安說了「副本無聊」。

    在音樂播放的間隙，有幾個人便與他們這排搭訕了起來。

    而蘇天奇這排擔任外交大使的便是能夸夸其談的張衛(wèi)東，接下來的半小時功夫，他趁著空檔時間開始與人聊天。

    剛才叫蘇天奇兄弟的那人叫周清發(fā)，是一個小酒吧的老板，曾經(jīng)酒吧駐唱過一個女高音歌手，讓他糊弄過了開頭保命的兩句跟讀，他和張衛(wèi)東一樣，是第三次進入副本。

    顧祝安的旁邊是一個女大學生，只會柔柔地哭，坐在那里毫無存在感，但她對《圣經(jīng)》超級有研究，據(jù)說她全家都是教徒，好幾次都提醒過蘇天奇說錯的幾個字眼。她是第五次進入副本，能活下來的都是英雄。

    蘇天奇關(guān)注的是他們交談時對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副本諱莫如深，他們都不說遇到過什么副本，只記得去過幾個。

    “哎呀，倒計時還有五分鐘了，一個小時真是難熬?！敝芮灏l(fā)的聲音響亮嚎爽，在前排像是發(fā)號施令一般，大家心中都期盼起來。

    一個小時到了，就可以抬一下頭了。

    “嗚嗚——我發(fā)誓，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再也不在課桌底下低頭玩手機了……”

    顧祝安身邊的女大學生低低地哭泣，想來是近一個小時的低頭，讓她的脖子有些受不了。

    張衛(wèi)東沒好意思問女孩子姓名和年齡。

    “玩多了，也習慣了？”張衛(wèi)東無所謂地接著說，事實上，他上班摸魚，低一天頭也不帶酸的。

    “到時間了，終于可以——我艸！這什么cao作！”顧祝安低低地罵了一句。

    在眾人的盼望中，白屏黑字的計數(shù)器歸為零后，本以為會跳出來黑屏白字的休息倒計時，卻沒想到，歸零后，跳轉(zhuǎn)了另一個倒計時：119:59、119:58……

    “再兩個小時？天，真是要命！脖子要廢了！”

    “天殺的戒網(wǎng)癮！出去了我再也不玩手機了，嗚嗚嗚——”

    叫罵聲、哭鬧聲不絕于耳。

    計數(shù)器一清零，蘇天奇看到他腳旁的那根斷臂果然消失了，連同在他黑袍上濺起的血滴，也無影無蹤了。

    管風琴奏過后，這次居然是一道男聲，但還是美聲唱法，還是《圣經(jīng)》。

    “大哥，要我說，還是女高音帶勁，男高音聽得我想吐?！睆埿l(wèi)東明明比蘇天奇大上許多，但他不遺余力地叫著「大哥」，蘇天奇也懶得糾正。

    蘇天奇眉頭皺了皺，不表達他的看法。

    脖子已經(jīng)過了最初的酸脹，開始適應了。

    這多虧了他在實驗室里低頭研究芯片，低頭時間最長的一次應該就是給小艾安裝聲卡，大概也有十多個小時。

    “切，明明是男聲好聽。”顧祝安嗤了一聲，沒放過蘇天奇，“奇奇，你說是嗎？”

    “哦，奇哥！”蘇天奇剛想發(fā)作，顧祝安又滑溜地蹦回了他的底線之內(nèi)。

    “小艾？”蘇天奇想喚醒小艾數(shù)數(shù)還有幾個人，但喚了幾次，小艾都沒有回應。

    “奇哥，你真不考慮一下和我談個戀愛？逢場作戲那種就行？實在太無聊了，一點也沒有創(chuàng)意?！弊筮厸]安分多久，那人的手又開始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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