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彧下意識向前傾身，手快地扶住那段腰，不悅道：“你再叫大聲點，可以把線崩斷?！?/br>
    郁臻嗚嗚咽咽地低啜起來，“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br>
    杜彧突然心軟，“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郁臻緩了半小時，總算有力氣吱聲，他平躺在地，有氣無力地抬起一只手臂，攤開手掌。

    然后，一顆形狀不規(guī)則的透明紐扣放入他的掌心。

    杜彧在清洗過程中發(fā)現(xiàn)紐扣里裝的是某種白色晶體粉末，細膩如沙。

    “這就是你說的毒藥？”

    “嗯?！庇粽槁朴频溃斑@是一種病毒，我沒猜錯的話，是它改變了這個世界?！?/br>
    杜彧花了少許時間，理清對方這句話包含的信息量；白色晶體粉末狀的劇毒物質(zhì)，可在五分鐘內(nèi)使人斃命，曾帶來了滅世之災的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有且只有一種——原始病毒。

    且不論現(xiàn)如今地球上是否殘存著該類物質(zhì)，即使有，也沒人喪心病狂到隨身攜帶。

    “你是說，你把原始病毒藏在了肚子里？”杜彧感覺自己徹徹底底被愚弄了，垂頭笑了笑，困惑地自問道，“我怎么會相信你？”

    “你最好是信?！庇粽檎f，“因為，我當時就在那艘飛船上?！?/br>
    第144章 神棄之地（十六） 弒父

    “請問你今年多少歲？”

    “比你大兩歲?！?/br>
    “你是想說， 你8歲就去了外太空是嗎？”

    見他不信，郁臻不屑道：“也罷，我很難和你解釋?！?/br>
    郁臻費勁地扶著墻站起身， 口中念念有詞道：“嘶……要命了， 剖腹產(chǎn)是不是就這感覺， 我體驗了多少人生第一次啊……”

    杜彧雖不相信天方夜譚， 但出于同情還是主動上前攙扶傷者；他的想法是郁臻大概被人騙了， 才會相信那顆紐扣里放著病毒， 為一個謊言自殘，蠻可憐的。

    “你還笑……”郁臻怨氣幽幽的眼睛緊盯他， “我馬上要你笑不出來?！?/br>
    艾莉卡嫌棄地拎起沾了血的棉線， 掃視他們二人，目光追著郁臻道：“他為什么看起來更虛弱了？”

    “傷口裂了， 能不虛弱嗎？”郁臻為自己辯解，又問， “讓你考慮的事， 你考慮好沒有？”

    艾莉卡：“嗯……考慮好了，不過我得先試驗你的毒藥效果如何。萬一殺不死人， 露餡兒了， 咱們就全完了。”

    郁臻拿出那顆小小的紐扣，透明金屬外殼內(nèi)裝著晶亮的白砂，像掛在衣領(lǐng)袖口的裝飾品；不會與毒藥、殺傷性生化武器產(chǎn)生任何聯(lián)想。

    但連杜彧也要承認，這件東西看起來，的確不屬于當前世界， 能制作這等精細高純度金屬玻璃的工藝已經(jīng)隨科技和文明消亡了。它更像是來自20年前的社會， 那個人類還翱翔于太空、幻想著征服宇宙的時代。

    他猝然想起初次見面那天， 郁臻帶他去看的生化人殘骸。

    有沒有可能……對方說的是真話呢？

    艾莉卡捏起那枚她認為毫不起眼的紐扣， 將信將疑道：“就這？”

    郁臻：“你可不要小看它，殺人威力超恐怖！”

    艾莉卡：“姑且信你，那我們先去找個人實驗毒性?！?/br>
    說著，她在自己的床頭拿下一只干凈的杯子，將借給他們用以消毒的伏特加倒入了半杯，然后舉著紐扣問郁臻：“這怎么打開？”

    郁臻小心翼翼地接過紐扣，食指在它一面頂端的棱角摩挲了三下；紐扣本身的變化憑rou眼難以覺察，但將它放在杯口上方抖了抖，便有細如鹽的白色粉末簌簌落進了酒液。

    也許是一閃而過的錯覺，杜彧仿若在酒中看見了五彩流溢的碎光。

    艾莉卡去她的更衣室換了一條果綠色的長裙，她的裙子總是新靚艷麗，保存良好，和她的洋娃娃的來處一樣是未解之謎。

    為顯鄭重，她還戴上一雙白手套，像位公主似的牽著裙擺，端起酒杯。說道：“走吧，去謀殺我血統(tǒng)上的父親?！?/br>
    ***

    兩人跟在艾莉卡的后邊，看得見她頭頂?shù)陌l(fā)旋。

    郁臻指著她的背影，無聲地對杜彧做口型：“女、魔、頭……”

    杜彧還未回應，艾莉卡先道：“我聽得見哦?！?/br>
    郁臻連忙噤聲，心虛地低下頭。

    杜彧被逗笑，手放在他的后頸，捏了捏。

    來到頂層豪華房間的門外，艾莉卡按響了門鈴，緊接著鐵門自動彈開門鎖，翕開一條縫。

    她回頭對他們說：“噓……不要說話，在門口等我?！?/br>
    一抹鮮綠的裙角飄入門里，被白手套包裹的細手指將門帶攏。

    郁臻背靠著墻，焦灼難安，加上腹部傷口燒痛，開始啃起了手指。

    杜彧有個怪癖，他不能看見別人啃手指，那使他渾身不適；所以他即時制止了郁臻的舉動，主動說話轉(zhuǎn)移對方的注意力：“你還在擔心你meimei？”

    “也不算?！庇粽榛卮鹚?，自然沒空啃手了，“擔心有什么用呢，我遇見的絕大部分事情，都不是我能掌控的?！?/br>
    “嗯?！倍艔钣型?。他離開安居的峽谷，不遠萬里來到這片沙漠，好像冥冥中注定了只有他一人能抵達目的地。令人悵然的是，并沒有什么人在等著他們拯救，即使他不來，郁臻和他的小meimei、艾莉卡，依然能在這里以別的方式活下去。

    --